C3在拆空了的音响盒子下面翻了翻,手指上捻出些灰白的粉末来。成才问:“毒品?” C3闻了闻,摇头说:“有点辣。”他再伸手进去,摸出一个撕开的牛皮纸袋,上面贴着一张写了缅甸文的白纸,牛皮纸袋里,还有些黄褐色的植物根茎。C3闻闻,也有些辛辣味。 他们把车里的东西尽量复原后离开,C3继续蹲守,成才拿着那个纸归队。 吴哲看了看,说牛皮纸是个包裹,上面的白纸写了运送地址某某街某某路109号,还有收件人姓名。 袁朗把牛皮纸袋里的碎末倒出来看了看,说:“是麻黄。” “麻黄?”成才问那是什么。 “一种中药,发汗的。”菜刀说。 “提纯的麻黄碱还是迷幻药的成分之一。”吴哲扬了扬纸袋,说,“我们得去那个地址查查,也许能找到点什么。” 袁朗说:“那菜刀你和锄头去查。” “是。” “成才你继续去和C3蹲守。” “是。”成才说,然后提议:“队长,我想能不能把狗牵过来闻闻那车子。” 袁朗说:“我去牵吧。解散。” 吴哲和菜刀拿着地图去查那个地址。 吴哲很容易就扮成了一个好奇的旅游者,或者他现在根本就是个旅游者。菜刀跟在他后面,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解缅甸的风土人情:那些女孩脸上的涂料是某些植物的汁水,防晒用的;这些萝卜稞一样的点心是用什么什么做的;…… 菜刀后来不想理他了,但他自己又不认识缅甸的门牌,只能跟在那个兴奋过头的旅游者后面斜眼。吴哲已经和一个笑眯眯的小姑娘讨价还价了半天,要买她的一串香木手镯。 “我说。”菜刀拍拍吴哲的肩膀,“走了,这东西没什么好买的。” 小姑娘立刻对菜刀说中文:“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敬佛的,我爸爸一边念经一边磨出来的。” “呀,你会说中文啊。”吴哲说,“那还说不会,还说我的缅甸话你也听不懂?” 小姑娘脸红了一下,然后很坚决地说:“反正那个价钱我听不懂,太便宜了,这可是我爸爸……” 菜刀拽着吴哲往后退,边走边对女孩说:“就这个价钱,没的商量。”小姑娘看他们真要走,急忙喊:“好吧,好吧,卖给你,你不要跟别人说是这样的价钱。” 吴哲把那串香木念珠戴到手上,说:“齐桓,你讨价还是有一套的。” 菜刀说:“谁讨价了,我让你记得干点正事,那条街找到了么?” “你看这里。”吴哲停在一户房子门口,兴致勃勃地说:“这些门上的雕刻可是很有讲究的……” 菜刀看到那房子的门牌了,字他不认识,但数字是109号,他笑了一下,找到了,吴哲确实在找路。吴哲又在说:“门里面肯定是另外几个菩萨,合起来是曼陀罗。” “曼陀罗?”菜刀至少听过这个名字。 “跟那种花没关系,意思是佛陀的神坛。”吴哲点点头,说,“进去看看,我得给你扫扫盲。” 菜刀说:“哦。” 他们上前要去敲门,一个坐在路边的老头抬头说:“私人的地方,这里不是景区。” “这是您家呀?”吴哲问。 “不是。”老头掉转头,不跟他们说话。 正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和一个黑黑矮矮的小女孩。女孩对门口的老人说了几句缅语,老人点点头,看看手表,也说了点什么。 菜刀和吴哲沿着街继续走,吴哲开始对菜刀普及热带植物知识。 到了转角的地方,两人闪到一边,菜刀很猥琐地拿出个望远镜看女人——刚才出去的那两位,然后问吴哲:“刚才他们说什么?” “女孩对老头说,他们出去1小时,让他看着点。老头就看了看表,然后让她们快去快回。”吴哲一边对菜刀解释,一边取出通讯器和袁朗联系: “我们到那个景区了,看到一只蝴蝶,跟着一只小鸟。”蝴蝶,是人质的代号。刚才一照面,他们两个就认出来了,那个戴眼镜的女人正是被绑架的药剂师邹清明(他们看过照片)。 菜刀要去跟踪那两个人,吴哲急忙拉住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些水晶珠子和戒指,让他带去。 袁朗问吴哲:“小鸟?什么样子?” “一个又黑又小的女孩,她们去买点东西,但是和这里的看门人限定了外出时间。” “另一只蝴蝶呢?”袁朗问。 “暂时没看到。” “侦察一下,注意不要打草惊蛇。”袁朗命令。 “是。” 吴哲绕着房子转了转,这是座很旧的青砖平房,围墙上爬满了墨绿艳橙的藤蔓花朵,各色的电线杂乱无章地从墙上拉出来,架在木质的电线杆上。吴哲很快发现了,电话线也是这样拉在外面。 吴哲爬到树上,剥开了电话线的外皮,接了一个窃听耳塞上去。 菜刀看着前面两个女人走进了一家小杂货超市。在挑一些毛巾、肥皂、脸盆、草纸、咖啡、椰子粉,甚至卫生巾什么的。杂七杂八拎在一个藤网里,都是那个小女孩拎着。 菜刀也跟进去,随手拿了几瓶水。然后去上厕所——女厕所。菜刀胆战心惊地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人之后再出去。 狭窄的走道里,他和女人质邹清明擦身而过的时候,飞快地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再往厕所走。 菜刀在女厕所等了2分钟,邹清明进来了。她直愣愣地看着菜刀,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菜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晶珠子,给她看,说:“我们跟着过来的,我救你回去。” 邹清明一下子激动起来,问:“你们真是中国的警察?有个警察在矿井里被打伤了,他怎么样?”菜刀点头,急忙说:“他没事情,也来了。现在时间不多,那个女孩在外面么?另一个人质呢?” “她在外面。庄陵和我关在一起,他们让我们做冰毒。” “就关在你刚才出来的那个房子里?”菜刀问。 “对,但是那个赵茉莉,就是绑架我们的人……”邹清明解释。菜刀示意自己知道赵茉莉是谁,让她继续说。 邹清明继续:“赵茉莉说明天要带我去一个别的地方。详细她没有说,只说反正都干一样的工作。” “你们做出冰毒了么?”菜刀问。 邹清明犹豫了一会,说:“做出来了,但我们是被迫的……” 菜刀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等会你叫一声,那女孩子进来了我打昏她。然后我们出去。” “我逃走了的话,”邹清明说,“他们会不会杀了庄陵?” “不会。”菜刀说,“他能做出成品就是下金蛋的鸡,他们也许会给他换个地方,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监视了。剩下的你不用管,好好跟着我。” 邹清明急忙点头。 菜刀拉着邹清明在街上疾走。 邹清明穿了一件超市里买的、劣质的旅游者衬衫,戴着菜刀的墨镜,手紧紧挽着菜刀的胳膊。 菜刀觉得有点不自在,又不好推开她。邹清明又忽然踮着脚凑到他脸旁边,把他吓一跳:“什,什么?” “后面有人跟踪我们。”邹清明说,“摩托车。” “没事,我们的人。”菜刀早看到了,是徐睿开着那辆租来的破摩托车在他们后面转圈圈。 徐睿在向袁朗通报:“暂时还没有追兵,下一步,把蝴蝶接到旅馆?” “那会暴露我们的,直接把她送到中国使馆。”袁朗说,“菜刀。” “是。”菜刀也在听,“收到。” “让她跟使馆的人说,是她自己逃出来的,别提到我们。”袁朗说。 “是。” “队长。”吴哲通报,“锄头有发现。刚才那只小鸟独自回来了,门口老头立刻从屋子里叫出来5个人,去抓蝴蝶。并且电话通知了茉莉小姐。队长,有个细节很有意思。” “说。”袁朗满足一下吴哲卖关子的欲望。 吴哲说:“小鸟说是另外有个人打昏了自己,但是老头给茉莉打电话的时候,说蝴蝶是自己逃走的。” 袁朗沉默了一会,吴哲说:“我有个想法。那老头现在在害怕上面责怪,心里虚,唬弄起来比较容易。” 袁朗打断他:“那5个人装备了什么?出门多久了?” “刚出门,骑摩托车,见及2支手枪,其余3人是西瓜刀。”吴哲报告。 “菜刀,”袁朗吩咐,“你和蝴蝶步行去,不要骑摩托车,那辆破车快不过他们。徐睿你负责阻击,30分钟内不会有人支援你们。OVER。” “OVER。” “OVER。” 吴哲说:“队长,为什么30分钟不支援?你有计划了?” “是你的计划,”袁朗说,然后问C3:“C3,你那里有空么?” C3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说:“成才带着狗去追踪,我还在监视。” “任务取消,向锄头靠拢,OVER。” “锄头,”袁朗说:“搞辆车。” 吴哲立刻说:“明白。OVER。” C3、袁朗到达吴哲地点的时候,仅仅20分钟。吴哲已经偷了一辆6座的面包车,涂改了车牌。还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脸上涂了换肤色的侦察面霜,看起来黝黑消瘦、目光黯然。 他居然还搞到几张纹身贴纸。 袁朗说很好,然后敞开衬衫让他贴贴纸,说:“计划是这样的,冒充茉莉小姐派来的人,奉命转移药剂师。一定要抢在赵茉莉来之前。” 吴哲飞快地在袁朗胸口贴了一个虎头。然后给C3的胳膊上贴上一条龙,C3在检查自己的子弹。 袁朗检查自己和吴哲的手枪,说:“有危险立刻撤退。” 吴哲专心地靠在袁朗胸前,慢慢剥下贴纸。老虎的耳朵有些脱下来,吴哲手覆在上面,贴紧。 袁朗看着他,说:“行动。” 吴哲开着车子停在门口,简单利落地向看门老头说明,茉莉小姐命令他们转移药剂师。 老头没把他和刚才的旅游者联系起来,但犹疑地看着他们三个,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明天老大和康水帮的人吃饭,我们是茉莉小姐从云南叫来的,临时帮帮忙。”吴哲说。 老人倒是马上相信了他的解释,但是又问:“这么快就换地方?”老人说,“那个女的只是自己逃了,很快就能抓回来的。” 袁朗已经下车了,对老头说:“现在这两个药剂师能做出最新型的货来,康水帮口水滴答地看着他们。那个女的,到底是自己跑的,还是被人带走了……” 老头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袁朗继续说:“……反正您都有错,茉莉小姐绝不能让剩下的一个落到康水帮手里。立刻,马上,我们要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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