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正听着mp3,他本以为冯理是来找马大路的,直到冯理径直走向自己,他才停止哼歌,摘下耳机:“怎么?” “许三多托我把这本书给你。” “哦,对。”吴哲接过来,随手翻了翻,“我都快忘了,他看得还挺快。” 任务完成,冯理拍拍马大路的肩膀,正要告辞,不料突然被吴哲叫住:“那个,冯理,许三多他感觉好点了吗?” “什么?” “最近他不是有烦心事吗,走之前,没再哭丧着脸吧?” “没有,他好像是想开了。”冯理如实说,换来吴哲一个欣慰的表情。 冯理礼貌性地点点头,正要走,耳朵却捕捉到吴哲的嘀咕:“都怪那烂人,说什么也不放人,让我们三儿……” 脚步一下子沉下来,冯理的眼睛紧紧抓住吴哲,他问:“什么不放人?” 吴哲愣了下,道:“他没给你说吗,这事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三儿要回去相亲,队长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死活不放人……” 随着吴哲喋喋不休的叙述,冯理的眉间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 “许三多他、他要相亲?” “不然呢?”吴哲奇怪地看着他,“这小子也到思春的年纪了,哎,我看你年纪不大啊,莫非你也是个老古板?”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许三多要相亲?” 怎么会这样? 照表姐的说法,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许三多怎么还会去相亲? 吴哲调侃地笑:“想不到吧,这事说挺久了,他刚开始是期待的,现在兴致减了点,估计是害怕了。我个人觉得吧,不管能不能成,这一步迟早得……” 吴哲大谈自己的感情经,甚至还拉了马大路来说明,可一句也到不了冯理的耳朵里,他只觉得脑袋嗡嗡,混乱不堪。 不对,唐梓欣只说了“袁朗吻了许三多”。 无论是她的说法,还是自己观察到的袁朗对许三多的“偏爱”,仅仅指向一个确定的信息——袁朗是有意的。 另外一个当事人呢,作为被吻的对象,许三多又是什么反应? 匆匆走出宿舍楼,冯理仰头,夜色如墨,细密的雨丝从如墨天空中坠落,直直砸到冯理脸上。 他裹紧衣服,快步行到没人的墙根,焦躁不安地转着圈,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可根本就点不着,一冒头便被雨淋灭。 过载的信息几乎让冯理的大脑快要炸掉,哪怕尚不知真相,却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为什么想都没想,就假定许三多是共犯,如果他是无辜的,该怎么办?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毫无用处,甚至……可憎! 冯理握拳,往墙上猛地一砸,这声闷响似乎嘲笑着他的鲁莽和愚蠢。 寒雨给他带来一丝清醒,冯理不再犹豫,径直前往某个地方。 话务室的负责人本以为今夜不会再有访客,直到门被敲响,他打开门,看到一个浑身淋湿的青年人,青年哑着嗓子说明来意:申请使用电话。 负责人急忙让他进来,待冯理走进后,道:“你申请了吗?” “没有。” “有其他的书面材料吗?” “没有。” “抱歉了。”负责人毫不通融,“什么时候走完程序,你再过来吧。” 冯理抹了把脸:“可是我想打电话,就现在。” 负责人见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皱眉:“你哪个中队的?这样,你要是能得到他批准,也行。” “你给三中队队长袁朗打电话。”冯理咬着牙说,“如果他允许,我就能用电话了吧?”哪怕不情愿,他只能这样! 负责人看了眼冯理,带上眼镜,找到袁朗的公话并拨出去,那边接通后,他说了下现在的情况,出乎他意料的是,袁朗竟然什么也没问,干脆地同意了。 “他说……可以。”放下电话后,负责人引冯理来到电话旁,“注意时间,不要太久。” 说罢,他去了隔壁屋,走前合上门,给留下的冯理单独通话的空间。 冯理冲到电话旁,按下号码,按了又删掉,他总是出错,费了好半天才拨出去。 电话那头在“滴”几声后,出现女人的声音:“喂,是谁?” “你说的,关于许三多和袁朗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冯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发问,他甚至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不堪。 唐梓欣反问:“怎么说起这个了?” “今天我知道一件事,许三多向袁朗请假回去相亲。”冯理死死攥着话筒,“我了解他,我了解许三多,他既然能去相亲,就说明他不可能和袁朗在一起。” 他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的唐梓欣竟然没有反应,平静地问:“那袁朗什么反应?” “他不允许……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是袁朗单方面……” 女人嗤嗤的笑声让冯理哽住,他听见表姐继续说:“哼,我说什么来着,他怎么能同意呢,真难看啊。” 冯理迟钝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冯理,我告诉你,一旦许三多想跑,他就会原形毕露,你信不信他能把人锁起来。”唐梓欣喃喃道,“袁朗就是这种人,我太了解他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是一种人……” 冯理忽然怀疑电话那头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表姐,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陌生,他打断唐梓欣的自语:“所以,许三多和这件事无关,是吗?” “不然呢?”唐梓欣漠然道,“要是有关,袁朗还能像现在这么疯?” “可是你,想让许三多调走,你让我针对许三多!”冯理的声音越来越大,接近失声,“他是无辜的!” 唐梓欣很不耐烦听他说这种话:“先不管他无辜不无辜,让他调走,我也是在帮他,帮他,你懂吗?” 冯理冷笑:“哦,帮他,就把他从热爱的岗位上调走?你怎么不找袁朗,袁朗才是疯子!问题的源头!” 隔着电话线,女人的喘气沉重而不规律,停顿一息后,她轻声细语地道:“把他调走,不是什么正道吧,当时,你有说过什么吗?现在装什么大公无私?我早就给你说过,冯理,别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时间。” 她的话,像利刃一般插到冯理心脏上,他握着话筒的手已经神经质地颤抖起来,前所未有的澎湃巨浪把他吞没,让他喘息不得,终于,冯理做出一个决定: “我去找袁朗。” “什么?”女人不可思议地反问,“你说什么?” “我要,找袁朗。”冯理缓缓说,“我去问问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现在轮到唐梓欣乱了阵脚,她沉声说:“不行,你现在去找他,你还怎么把许三多调走……何况,冯理,你太幼稚了,你觉得你斗得过袁朗?别做一些自我感动的……” “姐。”冯理打断她,几乎是孤注一掷的语气,“都到现在了,你怎么还认为,我会让许三多走呢?” 说罢,他挂掉电话。 之后,冯理撑着桌子喘气,一切的一切,事实,包括唐梓欣的话,都让他的精神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如果许三多是无辜的,甚至是被逼迫的受害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跟在许三多身边、默默观察了他太久,他已经在竭力克制对许三多与日俱增的心软,结果最后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他在自作聪明演一出独角戏? 怀着无法言喻的酸涩,冯理转身,颓然地走进雨中。 或许是他对许三多太过激,心目中的塑像哪怕沾了一点污渍,破了一点缺口,便会招致澎湃的恶意。 或许是表姐针对许三多的计划,让他以为许三多才是始作俑者,迎合了他的隐秘恶念,反而加强他的认知。 雨声潇潇,正如他的心情,失望而寥落。 一个不像自己的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卷落褪色的?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冯理拖着两只沉重的腿,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哪怕是恶人,也应该负隅顽抗,做一件现在才来做的、自己真正应该去做的事。
第44章 肮脏之爱 漆黑雨夜中,徒亮着一方窗,冯理仰视那间似乎永亮的办公室,他身披雨水,沁心的凉,愤怒也带了点彷徨。 几秒后,他低下头,径直走入楼道。 台阶弯弯曲曲,全然浸透在黑暗里,冯理顶着模糊的视觉摸索走路,一时间,只能听到水落到地上的轻微“啪嗒”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咚咚。” “咚咚。” 敲门声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冯理正要再敲,里面传来一声: “进。” 冯理进来时,袁朗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到电脑屏幕上,他的态度自然,道:“来了?” “……对。” “坐吧。”袁朗用淡淡的、仿佛寒暄般的语气道,“又淋一身雨?上次也是这样被许教官带到医务室的吧。” 冯理僵立着,艰涩道:“你怎么知道?” 闻言,袁朗的眼睛才正式落到冯理身上,他懒洋洋向后靠,手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仿佛击在冯理心上:“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什么不知道?你不也正因为这点,才来找我的吗?” 他的态度让冯理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想多了,冯理总觉得,袁朗在暗示些什么。 “我找你,是出于私人的原因,私人的问题。”冯理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弱势,语气很硬。 “请?” “你为什么不让许三多回去相亲?” “我自有我的安排。”袁朗直截了当,“你来就为问这个?” “对,就问这个,我想问问你,凭什么?”冯理向前两步,紧紧盯着袁朗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 话语落下的当刻,冯理看到袁朗敛了笑,眼神深不见底。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降入冰点,雨滴不断拍打窗户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音,恨不得撞碎的劲儿。 “你在质问我。”用的是肯定句。 “没错。” 袁朗从旁边摸了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然后抬眼看向冯理,语气平平:“谁教你用这种语气和长官说话的?” 微压的眉眼令冯理一颤,他强压下瞬间涌出的怯意,继续说:“请你回答我,姐夫。” 剑拔弩张之时,袁朗忽然笑了下:“你想要个真实的回答,还是公正的回答?” 冯理一愣:“真实,也公正。” “对你而言,不是一码事。”袁朗把烟身往缸沿磕,“你质疑我的公正性,甚至,从一开始,便不相信我的回答,是吗?” “不是,是你……” “别装了。”袁朗温声打断,“我们聊个更实际的问题吧,冯理,告诉我,唐梓欣到底给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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