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陇中兴府多年经营,手上有着不少权贵人家的阴私,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究竟用了什么把柄,才能让白兆睿甘冒奇险,将王甘偷偷放出来。 王甘抓着光渡,把他拖到了祭台下层的另外一侧。 他动作粗鲁,途中还让光渡撞到了一个带轮的木车,那木车很沉,被猛烈一撞居然还在原地,没怎么改变位置。 “但还要留你一口气,明天把你扔到朝堂上,你要活着,才能完成虚统领的计划。” “知道吗?我去在沙州查了你数次,次次无功而返,直到这一次,出现了两个变化。” 虚陇摇了摇头,“君威难测,陛下金口玉言,王甘明日问斩,依我看,这旨意是极难更改了,若我这位老兄弟真是明日上路,他至少还有你做陪,我与他二十年交情,总该满足他最后的心愿。” 他圈养了不少玩宠,有从宋国那边偷偷买来的,也有看上了直接从贫苦人家抢来的…… 想将这把刀插进光渡的手掌,挑断他的手筋,把他钉在地上。 说到这个地步,装傻或者否认都已经没有作用,虚陇和王甘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这个认知令他全身通泰,他欣赏了一会,才道:“别伤他的脸,不限任何手段,确认所有信息。” “你在想什么?想谁还能来救你?”王甘见光渡在他面前还敢走神,顿时不满,他下手狠掐了一下光渡,满意地看到他疼得浑身一颤。 光渡看不到上面的情形。 “如今陛下为了你,可真是迷了神志,明明药乜氏救活了,伤势也稳定了,这不是都没事了?可陛下却执意要将王甘处死。” 却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光渡一分的风华气度。 ……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 皇帝果然采取了他的建议。 不一样。 “欠钱不还反杀债主,伪造身份入朝,欺瞒圣上……按我朝《天盛律法》,你犯下如此重罪,足够你死上三次!如今人证俱在,那个真的光渡禄同……也就是你火器厂里的宋珧,虚统领明日会一并带上朝堂,于朝廷众臣面前对质,那时候,就算皇帝再喜欢你,也没有办法保住你了。” 他后宅那些玩宠太过无趣,稍微扎一下,就会惊恐的乱叫,哭着求饶。 木板上以鲜红与黑绿的材料画着诡异的图纹,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这八成是尾牧绘制的密文。 不过那又怎样呢?就算是手不能用,他依然有别的地方能用。 ……但明天之后,他们就都没有以后了。 若不是虚陇从中斡旋,他连今夜都不会有。 王甘不得不忍耐下来,完成虚陇的嘱托,“你姓宋,但原名不是珧。” “让我们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小宋公子,你真名是什么?”
第31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何况李元阙并不是兔子,他是虎豹,是猎狼。 此一战,白兆睿不只带了五百弓骑。 这五百弓骑出手,只是围剿李元阙的第一着棋。 弓骑以火矢击其埋伏之处,在逼现铁鹞子后,再原地箭阵齐射,对其造成远程打击。 不死即伤。 第二着棋,一千精骑。 他们早已埋伏在此,林火暴露了铁鹞子的位置后,一千精锐轻骑从黑暗中现身,对铁鹞子紧追围捕。 李元阙军队在前线,能带过来的铁鹞子,撑死不过百人之数。 两支骑兵回合,便已有一千五百人计。 十五倍于敌。 第三着棋,祭台。 祭台始终坐落在不远的地方,隐藏在黑夜里,遮蔽火光,不露行踪。 如果是白日天光明盛之时,从白兆睿所在的位置,就能清晰看见那座祭台。 若是骑马疾驰,不过数息,就能抵达。 本就兵力悬殊,如今计划全盘败露,想必定是人心惶惶。 白兆睿有帅才,武艺出众,但,他绝不是李元阙这种绝顶高手的对手。 这五人虽然守在原位,却向那潦草的木板,投去了隐晦的目光。 他重新转回面对王甘的方向。 刚刚在这样近的距离一看,果然是摇曳生姿,国色天资。 今夜响起的第一阵巨响,确实不是雷。 “尾牧说,要用李元阙的贴身之物,再放掉都啰耶的血,如此,方可成此巫术……你们这帮神棍的玩意儿,邪性,我也听不懂,但既然皇上下旨,那照做便是。” 看是看不到了。 弓骑在后,手握长弓,时刻准备远射,这是合理的追击阵型。 北地干旱,这片土地上,沙漠绵延万里,雨水贵如金油。 那就一定是李元阙此行的目标。 又一道雷闪过,没有声音,空气愈发沉闷。 想必很快,就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声了。 王甘走近那辆斜顶着木板的带轮车边,从上面取下了一把……两米长的带鞘长刀。 狭间交锋,正面应战。 ……李元阙人呢? 他大叫一声,猛然回身。 “可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像?”王甘声音有所迟疑,“喂,你出去……” 王甘还在思考的时候,光渡似乎已经认清了局势。 他的作用是将李元阙拖住、反复消耗,灭其铁鹞子精锐,一直拖到虚陇加入。 似乎是要下雨了。 这座仓促搭成的祭台并不稳固,甚至在外面剧烈的爆炸下开始摇晃。 发现祭台后,李元阙定然会狂喜,来不及思虑周全,就率领强骑,向祭台冲锋。 两阵巨响连绵未绝,交相呼应。 祭台背靠两面荒山,一面临泽,能接近的方向,只剩下为东面。 马匹飞驰,撞上刀索。 他斜拖着那把刀,走向了光渡。 更离谱的是,人家还是重骑兵! 虚陇只带进来五人。 天边闪过的一道雷光,如一把利斧劈开黑压压的乌云。 未闻雷震,已见雷光。 他很少笑,将王甘晃得两眼发直时,他的眼神却向王甘身侧瞄去。 王甘目眦欲裂,伸手摸向自己的武器。 其中一人看看时辰,硬着头皮提高了声音,“副统领,时……时辰快到了,按照尾牧大人的要求,该准备最后的步骤了。” 守在外面的枪兵,看到不远处的森林燃起了滔天火光。 里面的人早在白兆睿放出火矢之时,按照约定撤掉部分顶层木板,暴露祭台上的火光。 沛泽雨霖,滋养万物。 是个人,都猜得出来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他将手中飞刀随手甩出去,擦着光渡的腿,扎在地上。 在刀索阵后,离祭台最近的地方,这里埋伏了一队长-枪兵。 瞧瞧,都不用出鞘,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这把刀太长、太重,从左划到右后收不住势,连王甘自己都掌握不好,想打第二下的时候,控制不住方向,甚至光渡自己就胡乱躲开了。 但王甘并不在乎,他眼前——如今只有一个光渡。 而天地间震耳欲聋的动静,掩盖着一切正在进行的变化,这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王甘不曾注意身后。 “我的本名,宋沛泽。” 突然而来的一声剧烈震响,连大地都似乎震颤。 斩-马-刀尚在空中未坠,鞘已疾速飞出,撞在身后墙壁落下,发出一声响。 祭台外的守军肃然而立,各自警惕。 骤然得知这等要命的惊人消息,王甘几乎傻在原地了。 重骑突进时,本就比不得轻骑轻装上阵的迅捷,他们以长击短占尽优势不说,还能把人追丢了!? 属下知道王甘这是听到了,忙不迭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向下压,肉裂骨突,逃不脱鲜血淋漓的皮肉之苦。 “皇帝之前有许多嫔妃和子嗣,但自从那次陛下遇刺之后,他就不再搭理后宫,没过多久,他找来了你,传出龙阳之好,然后更加顺理成章的冷落起后宫妃嫔……” 着火之处,离这里并不遥远。 此是天意恩赐。 光渡声音微颤,连着长长的睫毛一起,在昏暗的光线下颤动。 可在他眼前,寒芒曜曜,斩-马-刀已出鞘。 光渡抬起头,眼眶通红,“没有人碰过我,以前没有,皇帝也没有,皇帝不好龙阳,他三年前受过伤,得了痿症。” 所以人都哪儿去了! 他们这一队千骑之数,愣是追丢了那不过百人的铁鹞子,皇上回去问起来,他哪还有脸? 毕竟光渡一介孱弱文臣,刚刚大概都没看懂发生了什么。 … 祭台之上,虚陇正凝神擦拭着自己最趁手的武器——一柄用了十数年的剑。 而人间的火雷却能撼动厚土,沸光溅射,火光四溢。 这是无用的挣扎,他根本无处可逃。 那时,他便会提着这把剑,走下祭台,加入对李元阙的围剿。 第五着棋,五百枪兵。 光渡却借此拉开距离的机会,原地旋身,一记又快又准的单腿飞踢,踢在王甘脱手后尚在空中、未曾落地的斩-马-刀上。 … 那么,祭台之前,就是李元阙的葬身之地。 乌云浓重,一道雷划破夜穹。 天动雷钧,生却万法。 一切线索都串了起来。 还有那一队铁鹞子呢? 因为祭台之外,是白兆瑞的五百长-枪兵。 王甘仓皇脱出两把飞刀,闪避后退。 光渡像是疼狠了,整个人蜷缩起来,崩溃道:“从来没有,我没杀人,也没有过任何人。” 当李元阙在伏击不成、反遭埋伏后,会作何打算? 当李元阙被追赶至此,这一队骑兵就会将自己以巨大的冲力,送入一道道刀索中。 毕竟用几块木板拼出来的隔间,遮挡视线都是勉强,更是完全无法隔绝任何声音。 他们心中知道,这位王甘副统领,这是犯了一惯的毛病。 一场大雨就要下来了。 但仔细想想,似乎过去几年间,一些不合理的细节,都在这一刻一桩桩一件件的连点成片……拼凑出一个荒唐的真相。 他的话没说完。 王甘走近他,“‘光渡大人’,你让我也试试,看看我能不能……也这样死在你身上?” 王甘想把刀从鞘拔-出,用锋利的刀刃去吓一吓光渡,结果王甘就发现自己……居然拔不出鞘。 他的话没说完,声音已经淹没在接连的巨响中。 王甘眼中闪烁着奇特的光,恶意道:“……然后他死在你身上了?” 毕竟,刚刚抓过来的……可是光渡大人。 而震天巨响,不是雷声,却是从他身后发出的。 他变得合作起来。 若能出其不意,杀伤更是巨大,等冲过刀索后,若仍有骑兵保有战力,到了这一步,就是一个都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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