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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我到斯卡曼德先生那里之后，我通过他们的办法看到了比赛重播，”阿不思更近地凑过来，几乎每一个字都是气声，“你‘淘汰’我之前的画面全部都被完整地播放了出来，但我曾经以为这样的……内容是不会对外播放的。” 他说的缓慢又含糊，盖勒特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而这些又与隐形衣有什么关系。 阿不思见他愈发茫然，便又接着说：“我去年……有一次回环中做了与你那一日一样的事情。”他眨了眨眼睛，亮蓝眸子像晴空下的海面，盖勒特惊讶地看着他，这个细节阿不思从来不曾对他说过。 “那时候我独自在有求必应屋里熬制了四十天魔药，出来时又在走廊里看到你在找我，所以没能控制住情绪，就……”他顿了顿，眼帘又下垂，浓长的睫毛颤抖，红头发盖着半张脸，从盖勒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抹着红晕的苍白鼻尖，“可是那一次我做的事情没有被节目组播放，明明摄录机就在我们周围，但玛奇班甚至是拜尔本都不知晓。于是我又想到了那一 天，遮挡了核心国无处不在目光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盖勒特放下面包，与阿不思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心境一时间复杂到难以言喻，六年《幸存日》，他两次进入霍格沃茨，八楼悬挂着白纱窗帘的那段走廊他曾经过数百次，但他从不曾向它多看一眼。喜悦过后懊恼与一丝嫉妒便翻涌上来，或许冥冥之中命运的力量就是如 此强大无法扭转，比起顺其自然便找到所有圣器的阿不思，从来强求的自己无非只是做了太多愚昧的无用功罢了。 —— “我们到了。”就在阿不思与盖勒特相顾无言时，奎妮回过头来，这时飞行器已经俯冲穿过了云层，天色比起清晨更晦暗些，像是要下雨。 阿不思立刻将手腕从盖勒特的掌心抽出来，但奎妮已经重新转回目光，她冷静地操纵飞行器，令它安稳地降落在杭州特辖区的高墙顶端。 在轻微的震动中盖勒特率先站起来，他目光直视着舷窗之外。这个全球人数最多的特辖区已经狼藉一片，楼房倒塌道路疮痍土地皲裂。舱门渐渐打开，他嗅到了风里的血腥味。阿不思也站了起来，他腕间离开核心国之后重新激活的福克斯传来了李一一的信号，告知他阿不福思和阿利安娜都已经安全送到了东面的一处安全屋内。 “我得先去看看阿不和安娜。”阿不思对盖勒特说，后者愣了一下，才回过头来看他。 “盖勒特？”阿不思莫名觉得他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正考虑重复一次的时候他却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去吧。” 阿不思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心底没有期待盖勒特会与自己一起去，但失落感无法避免，从自己前往尼莫岛与他汇合开始，盖勒特不曾提及过他的家人，但他不可能想不到核心国会去找邓布利多家仅剩的两个孩子麻烦，但他就像是没想到，也像是彻底忘了。 “那我们一会儿见。”阿不思不愿在奎妮面前表现出消极情绪，他笑着点头，率先向北侧的升降梯走，而奎妮跟着盖勒特走向他的反面，三个人很快拉远了距离。 —— 阿不思在安全屋里找到弟弟的时候他正在狼吞虎咽一碗南瓜粥，而阿利安娜熟睡在他身后的沙发里，身上盖着阿不福思的外套。 “慢些吃。”阿不思站在门边轻声说，虽然分别不过一个多月，但再度看到弟弟和妹妹的感觉让他心脏酸软，眼睛里想要流出泪。 阿不福思抬起头来，稀疏的汤水顺着下巴滴落到前襟，哪怕李一一说过阿不思活着，他心底也没能真正相信，毕竟《幸存日》播放了阿不思死去的样子，他落在漆黑屋顶，身上盖着雪，一双无神睛子凝视夜空。 可如今他亲眼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虽然看起来满面疲惫，但他是一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完好样子，阿不福思放下勺子站起来，他向哥哥走了两步，又停下。 “哥……”他想道歉，但又觉得很难开口。 “之前食言，我很抱歉。”阿不思却先说，“核心政府监视我和盖勒特，我没有能提前告诉你们计划的办法。” 然而阿不福思摇头，他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嗫嚅道：“是我错了，我以为你被格林德沃蛊惑，又要去送死。” “是他找到了救我的办法，”阿不思也觉得很难开口，每一个字都沉重地压着舌尖，“从我和盖勒特决定离开幸存小镇的那天起就没办法回头了。我必须要说，未来无论发生什么坏事情，都是我的过错。” 这一次阿不福思没有发火，也没有露出愤懑表情，他沉默半晌，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妹妹，压低声音问：“我们要抗争了吗？” “是的。”阿不思点头，他越过安全屋墙壁顶部的气窗向外看，“全球剩余的魔法力量已经全部在杭州集结，核心国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击我们，但这是我们走向自由的必经道路，”他回过头来，一双蓝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阿不，虽然很抱歉把你带到这里，但这里既是战场也是堡垒，我在这儿，才能确保你们的安全。” 阿不福思盯着兄长的面孔，他很难相信这是一年前向他告知如何按时工作以换取面粉与抗衰药的那个人，他改变了，腥风血雨无数挫折将他打磨出锋利的刃，他说出“自由”与“抗争”这样词汇的时候，令人不由得心生信服。 “我能做什么吗？”于是阿不福思又一次问，他没能在李一一那里得到答案，便希望阿不思能有更好的安排。 “留在这，”但阿不思想了想，却说，“保护好安娜。” “我希望做点什么。”阿不福思提高了声音，他有些急迫，觉得自己像是被轻视。 “留在这。”阿不思又说了一次，他从长袍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弟弟，“让自己和安娜活着，这就是你的战斗。” 阿不福思低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魔杖。 “学几个魔法，有事情就通过AI来找我。”阿不思握了一下他的手腕，他欲言又止地停顿了几秒钟，“别害怕，”他安慰道，想了想又将手中有些破烂的银灰长袍放在桌子上，“这个也给你，如果遇到危险，就穿上这个。” 他话音未落，刚刚抓起斗篷长袍的阿不福思却发觉房顶簌簌掉下许多细密灰尘，而后安全屋上方的土地传来震动，像是有巨人在特辖区上方奔跑。 阿不思的表情立刻变了，他轻轻一旋身，伴随着爆裂声他整个人都消失不见，阿利安娜也被惊醒，瞪着眼睛向四周看。 阿不福思回身将妹妹抱着，门外许多脚步声与叫喊声响成一片，各语种的交流混杂，阿不福思按着手腕打开了同声传译。 “凡种的机群！”有人在叫喊，阿不福思愕然向气窗外望去，遥远的天空间果然有如同蜂群般绵密的黑点在逼近，他的嘴巴忽然变得很干，但手心却湿润，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阿利安娜期待地看向窗户，阿不福思惶惶然想了片刻，还是将妹妹放在了沙发上。 “安娜，哥哥出去一下。”他蹲下去平视着阿利安娜的脸，“你乖乖待在这好吗？” 阿利安娜懵懂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好像还在特辖区和幸存小镇时那样，她以为阿不福思只是到隔壁或者湖边去，便开心地点了点头。 阿不福思最后看了一眼妹妹，他咬了咬牙，将阿不思留下的隐形斗篷披在她肩头，然后抓起魔杖离开了安全屋。 —— 盖勒特凝视着天空，然后一滴冷水落在他的鼻梁上。风雨欲来。 “不够近。”李一一坐在他身边，他透过手中的微型电脑监视着逼近过来的核心国机群，“我们的干扰到不了那里。” “不需要你干扰。”盖勒特说，他仰视距离他们还有很远的战斗机，狂风令他的衣领拼命扑打着面颊，但他的声音是平缓而沉稳的，“我来解决他们。” “那是无人机群！”驾驶悬浮车的奎妮却看穿了他的想法，她不得不在嘈杂的风声中大喊 道，“核心国三十年前覆灭了魔法世界，他们知道怎么对付巫师，凡种们根本不会亲自到前线来，他们不怕同归于尽！” 盖勒特沉默了几秒钟，奎妮又转而问李一一：“前几次镇压你们是靠什么抵挡的？” “靠躲避。”李一一紧张地说，“杭州特辖区地下约有五十多米的空洞，核心国当年为了建立特辖区在空洞之上架设了龙骨，所以我们把大部分居民都转移到了地下最浅的那一层，但是核心国的轰炸很密集，我们还是死了很多人。” 奎妮想到那些布满路面的大坑，心有余悸地说：“所有人都有屏蔽仪了吗？” “还有三分之一的居民没有。”李一一紧张地攥着十指，“我们的进度不够快，只能按照年龄分发，核心国也料想到了这个顺序，他们在昨天晚上利用神经毒素处死了所有三十五岁以上的居民。” 奎妮与盖勒特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他们明白这个核心国被激怒的时间点，这与他们消失在游乐园和盖勒特刺杀拜尔本这两件事恐怕脱不了干系。 “但我没有明白核心政府为什么进度如此缓慢，”盖勒特若有所思地说，“他们应该有更强硬的办法解决这样的动乱。” “两年前大阪也有过类似的抗争行动，”奎妮解释道，但她的声音没有那么大，所以在风中有些模糊，“那时候异种监管局局长直接投放离子弹炸毁了整个特辖区，区内七千异种全部丧生，但那次的镇压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很多凡种觉得核心国政府的做法太过于残忍，而且一次失去太多异种导致《幸存日》节目和许多……”她小心观察了一下其他两个人的神色，“产品的流水线受挫，所以斯克林杰至今仍被诟病，他应该不会重蹈覆辙。” 盖勒特与李一一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七千人的死亡对于核心国的影响只是拍不了节目做不出的商品，而他们至今不愿对这些奋起抗争的异种痛下杀手的原因也无非只是觉得他们活着更有用处。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凡种的自信，也是他们的残忍。 悬浮车悄然停下，奎妮走出车子，忽然听到身后沉默许久的盖勒特的声音。 “我必然要让他们为此刻的‘仁慈’付出代价。”但当她回头去看他时，却只看到雨幕另一端走向升降梯的黑色影子，他低着头步伐很快，好似刚才说话的并不是自己。
第19章 第十九夜 入瓮 阿不思幻影移形到北侧墙顶时，第三批无人机已经开始逼近。根据李一一的计算这一阵列的体量至少在百艘以上，它们全都搭载了经过改造的炸弹弹头，能够摧毁房屋污染土地，而杭州特辖区原本就是建设在人造龙骨之上的，它如s一颗木架上的鸡蛋般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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