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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太好了，侵彻弹没有炸死盖勒特，更值得庆幸的是，既然盖勒特还活着，特辖区还有这么多人活着，那么事情一定不像拜尔本所诅咒的那样糟糕。 他感觉自己被盖勒特抱住，许多人为他们让路，他想起蒂娜来，便抓着盖勒特的衣襟说：“蒂娜不太好……救救她……” 环绕着他肩膀与腰部的手臂收得更紧，渐渐远去的人群在呼喊着什么，盖勒特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担心，你和她都会好好的。” 阿不思听到他念了一句唱歌似的咒语，腋下剧痛的伤口像被冷水浸泡一样立即镇痛，痛楚减缓之后他疲惫至极，几乎想要即刻睡去，但他又知道现在并不是能够休息的时候，他还有许多问题要问。 盖勒特将他放进一辆悬浮车里，这样的状态他没有冒险带阿不思幻影移形的自信，于是只能用笨办法带他去临时搭建的医疗处，但阿不思见他也钻进车里，立刻就问道：“找到我妹妹了吗？” 盖勒特原本伸出手来想要用手掌擦去他脸上的血迹，但听到他如此问话动作却忽然顿住，他显然知道答案，而且那个答案也显然并不是“没找到”那么简单，他在犹豫，这种犹豫令阿不思无法往好的方向猜测。 “我晚一些对你解释。”盖勒特斟酌了几秒钟，转回头去发动了车子。阿不思对于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万分诧异，但现在旁人诸多，也不知道核心国的下一次袭击何时会来，只能茫然向后看了一眼，那条火球龙高高飞起盘踞在空中，它转圜了几周，然后钻入到阴沉的积雨云中，再也看不到了。 悬浮车飞速掠过满目疮痍的街道，阿不思从吹拂在脸上的风中嗅到了硝烟与血腥气，于是 又忍不住问：“那条龙是怎么回事儿？” 盖勒特直视着前方，他犹豫了片刻才说：“杭州特辖区在建成之前其实是一片湖，核心城为了掩埋有可能存留的魔法遗迹便将湖填平，然后在上面搭建了三十米厚的合金龙骨，其上又铺设土地，这才是特辖区，而这里早年间似乎有几条中国火球龙在附近的山林生活，它们将龙卵产在湖底，那颗卵在特辖区建成之后才孵化，所以被困在地底许多年。” “它阻拦了侵彻弹爆炸？”阿不思猜测。 “是的。”盖勒特点头，“它吞吃了两枚，又令最后一枚在还未发射前就爆炸，它被压抑太久，怒气很是惊人。” 阿不思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即便盖勒特的描述很简略，他还是感知到了震慑。 “它是被核心国这段时间的轰炸唤醒的吗？”阿不思又问。 盖勒特没有来得及回答他，悬浮车已经停在了安全屋的入口外，许多面色恐慌的巫师来回，阿不思看到蒂娜已经先于自己到了这里，正被几个年轻巫师搀扶着走下车子。 他也自己下车来，比起蒂娜他只是腋下有贯穿伤，止血之后便没有大碍，但为防万一他也跟着走到医疗处去，以免在那间奇怪的屋子里遗留任何自己未能发现的问题。 等待医生给自己检查的空隙阿不思又向站在距离自己两步远的盖勒特脸上看，后者并没有看自己，他的表情很复杂，让阿不思觉得他一定隐瞒了什么秘密。 临时搭建的医疗处有许多伤患在等待救治，最后一枚侵彻弹虽然在空中爆炸，但它威力巨大，还是造成了许多伤亡，阿不思甚至看到极度憔悴的奎妮靠坐在墙角的一张椅子里，她在核心城时精致柔顺的金色长发乱成一团，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无神，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许多伤口。阿不思想要与她交谈，但盖勒特拉住他，只是摇头。阿不思虽然疑惑却没有精力顾及那么多，他的检查结果并没有多少问题，当务之急是要去见弟弟和父亲，然后找到安娜。 他一转身便看到了阿不福思，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显然是来找自己的，只是表情比盖勒特还要复杂，脏污面庞上有纵横的泪痕。 “阿不？”阿不思看到他安然无恙心里宽慰，快步走过去查看他的状况，但阿不福思反而后退了一步，像是要躲避他的触碰。 阿不思伸出去的手反而落空，他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盖勒特，后者只是沉默地望着他，然后逃避似的垂下了目光。 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感觉让身心俱疲的阿不思难以接受，这种难受甚至点燃了他的怒火，他拽着弟弟往没有人的更深处走了几步，然后问道：“安娜呢？你找到她了吗？” 听到妹妹的名字阿不福思第一反应竟然是眼中落泪，他与盖勒特一样并未说有或者没有，这让阿不思明白事情的复杂远在自己想象之外。此处光线只有气窗外的昏暗日光，阿不思看到他一滴泪水摔碎在灰尘里，经受太多恐惧与痛楚之后消耗殆尽的耐心让他不再愿意用言语得到答案。 他猛然伸手按在阿不福思眉心，盖勒特立即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阿不福思还未落下的半滴泪水像固体般凝结在眼眶里，他想要后退但阿不思的手掌像有磁力般将他向前拉动了几寸，然后他与兄长如出一辙的碧蓝眸子瞬间翻白，攒拳的手指也蓦地松开。 怒火当头的阿不思用极其粗暴的方式直接读取了弟弟的记忆，他透过阿不福思的眼睛毫无保留地看到了所有人向他隐瞒的那部分事实。 —— =首先是他在拜尔本屏显器中见过的场景，阿不福思开着悬浮车，蒂娜坐在旁边，周遭有许多炸裂声，浑浊的烟尘弥漫成浓雾。 奎妮捂着耳朵紧闭眼睛，阿不思知道她正在集中一切注意力从许多人的心声中剥离出任何有可能与安娜有关的内容，现在地面上的人虽然很少，但无人机的轰鸣，不断炸毁倒塌的房屋都产生大量噪音，令人贴面也无法交流，而奎妮为了尽快找到阿利安娜，显然将她的天赋能力放大到了极致，而这也导致她不得不被动接收到太多干扰内容。她的表情极度痛苦。 另一边的阿不福思满脸都是汗，又沾染了尘土，圆睁的眼睛血丝纵横，看起来焦虑又憔悴。 “你能不能闭嘴！”奎妮突然大喊。 阿不福思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看着她：“我、我没有说话啊。” “你的思维太干扰我了！”奎妮暴躁地瞪着眼睛，说完又觉得自己言重，喘着粗气，“你先冷 静，我才能找你妹妹。” 阿不福思忙不迭点头，他闭紧嘴巴，回过头去专心致志控制悬浮车。 奎妮阖眼，过了几秒钟垂下手臂忽然叹气：“你的怀疑有道理，我也没有自信。” 阿不福思谨慎地观察她，过了片刻确认对方确实在与自己对话之后才敢回答，“但是格林德沃说你在空间站找到了他和阿不思。” “那次是个巧合，”奎妮眼神空洞，她似乎很恐惧，那段回忆令她心烦意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他们的，那个地方我本来没有准备去——”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悬浮车内响起了警报，第一个声音很陌生，通过不稳定的电波也听得出极度恐慌：“湮灭弹！麻瓜准备投放湮灭弹！所有巫师，快去地下躲避！” 奎妮恐惧地看了阿不福思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第二个声音也响了起来：“不能去地 下！”这个声音显然是雅各布·科瓦尔斯基，他的咆哮被风暴般的电波干扰撕碎，“那是侵彻弹，它们钻入地下才会爆炸，都到——” 他要让大家到哪里去的声音消失在了一阵信号乱流中，奎妮与阿不福思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侵彻弹究竟是何物，但即便不知道也明白那一定与此前杭州曾经受的所有袭击都不相同，这一次核心国不再留有仁慈，杭州将会成为第二个大阪。 许多恐慌的惊叫从远处传来，阿不福思咬牙扳动方向杆，他决意先带着奎妮与大部队集合，至少要搞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就在他调转悬浮车从某个巨大坑洞边掠过的那一秒种，奎妮却突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她深深弯下腰去，在狭窄车厢内极力蜷缩起来，然后阿不福思在她那年轻的声带里听到了极其可怕的哀嚎。 她的发声并不能被人类解读，那仿佛是另一个物种的语言。奎妮似乎瞬间听到了什么足以使其发疯的声音，以至于想要用手掌徒劳去阻挡，只是她的天赋令听觉并不能像常人那般直接关闭，那个仿佛来自地狱震耳欲聋的声音通过无处不在的空气直接传导到她的鼓膜中，阿不福思看到她捂着耳朵的指缝间流出血来，他想要帮她，却没有办法，悬浮车上的通讯频道已经失效，他也联系不到其他人。 但奎妮的状况在他的犹豫间愈差，她不知是咬破了舌尖还是什么其他地方，连唇齿间也满是血红色，与此同时眼睛也翻白，喉咙里发出无人能懂的尖利怪声，整个人挛缩成一个极其痛苦的姿态。 阿不福思慌忙发动悬浮车，但避让巨坑转弯时却将失去理智的奎妮甩了出去，她无知觉地滚出一截，额头磕在一块尖锐碎石上便不再动弹。 阿不福思吓坏了，立刻停车去查看她的状况，奎妮的样子比死了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并不是昏厥，反而无神瞪视着已经失焦的眼睛，七窍中五窍流血。阿不福思扶着她想要让她站起来，而她却猛然转头，踉踉跄跄往那个阿不福思差点跌落的黑漆漆大坑旁走了几步，她伸出染满鲜血的右手，在虚空中很轻但艰难地一拂。 就像是这空间被她拂动的微风吹皱，阿不福思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坑边出现了妹妹跪坐的身影，隐形斗篷从她的发顶掉落在膝盖上，她一动不动。 “安娜！”阿不福思喜出望外，伸出手就要把妹妹抱在怀里，但阿利安娜却仿佛并未听到他的声音，她仍然维持着那个凝视深渊的动作，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阿不福思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妹妹的肩膀，但她却突然扬起头来，那头浓密卷曲的火红头发像火焰般向后飘去，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掌攫住了她的心脏似的，她单薄的胸膛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挺起，然后她那一生中都没有说出过完整句子的嘴巴张大到了极致，从喉咙间发出了近乎咆哮般的尖锐啸叫。 阿不福思吓得向后坐倒，他耳中嗡鸣，几乎被阿利安娜发出的声音震聋，再反观奎妮则早已昏厥过去。 “安……安娜？”他连滚带爬向妹妹靠近，然而坑洞之下却忽然刮起劲风，他没有站稳被掀出几尺，但纤瘦矮小的阿利安娜却岿然不动，她反而在狂风中缓慢站了起来，红发在席卷的灰尘中乱舞。 阿不福思难以睁开眼睛，他用手挡着额头，却从指缝中看到了他此生得见最不可思议的一幕——阿利安娜面前的坑洞中燃起了烈火熊熊，然后就在那炙热的火焰中，有一个极其硕大的黑色影子猛然升起，它有着圆日般的灼灼瞳孔，带着成串的火星与熔岩，陡然张开了遮天蔽日的暗红翅膀，向着天空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般掠去，层云与硝烟浓烈处，传来了与他刚刚从妹妹口中听到的无出一二的可怕啸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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