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您和我一位友人长得……颇为相似呢。” “轻……轻尘。”她抬眼与慕轻尘对视,一如往常般轻唤。 “哇,竟然连声音都很像……” “轻尘……是我呀……” 哐当! 秤杆脱手,砸到地面,随之而来的还有慕轻尘那声遇见鬼般的“啊——————” 常淑陡然惊醒,猛地弹坐起身,惊讶于这一身的冷汗,待看清眼前的物什后方才勉强稳住心神。 好端端的,怎的做恶梦了? 她凤目满是气恼,发泄式的推推身旁的慕轻尘,却在看到腰间的手后软下了心肠。 一边伸手揉捏其手心,一边探出头张望幽幽天色,只蒙蒙亮,空气中还泛有几丝薄凉,估摸此刻将入卯时了。 “皇姐。”窗外有人在喊她,像是常鸢。 常淑屏息凝神,竖起耳朵细听。 “……皇姐?”又是一声传来。 还真是常鸢。 常淑奇怪她为何起了个大早,怕她有急事,连衣服都没披,直越过慕轻尘下了床。拉开门,站在廊檐下冲她招手。 常鸢来到她跟前,朝里屋遥望一眼,确认慕轻尘没甚动静后,方才将常淑往外拉了两步。 “你这是?”常淑不解她的疑神疑鬼。 “姐,我跟你说件事,”常鸢略略迟疑,不太忍心,“你……可得撑住啊?” 常淑“???” 常鸢牵过她两只手,贴向廊柱,语重心长道“一会你要是双腿发软,记得抱住它。” 常淑“???” ……怎么的,我大华被灭国了吗? “轻尘昨晚来我院子找小白,啧啧啧……”常鸢说到这气不打一处来,攥攥拳头。 “然后呢?” “我都……哎,我都说不出口,你可晓得她来做甚?” “做甚?” “来找小白表白!” 常淑“???” “你是没听到她给小白念的那首情诗,简直恶心透顶,什么‘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常淑“???” “而且今日还打算带小白私奔!” 常淑“???” “我呸,不要脸!还学士呢,竟然敢打我家小白的主意,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常淑眼睛一眯,你这么骂我家驸马真的好吗,那本宫岂不是母癞□□?还有,你确定你家小白是天鹅? “怕是你多想了吧,轻尘她自诩清高,看不上小白的。” “……” 常鸢委屈了,扭扭身子跺跺脚“皇姐,你是在损小白还是在损我呢。” 常淑利落道“损你!” 建州临近帝京,风土人情与之并无差别,照例是因鼓响而作,又因鼓响而息,入夜行宵禁,武侯骑马巡街。 城内最热闹的里坊称光宁坊,虽说街铺鳞次栉比,但比起帝京的东西两市面,还是差得远…… 慕轻尘毫无玩耍的心思,沉浸在自我反思中无法自拔,她想不通,为何说好的游玩会突然多出常淑和常鸢两位公主殿下,还有一干便衣金吾卫,各个凶神恶煞的,一脸的生人勿近。 她的确计划跟塔珊说道说道,央她把亦小白带上一块,但万万没料到亦小白当时会加一句“来都来了,把皇姐和鸢儿叫上一起吧。” 实打实的叛徒! 特别是她看自己的眼神,防备中透着嫌弃,嫌弃中又透着防备,我去,要不是我牛头村民风憨厚淳朴,谁愿意带上你这拖油瓶啊。 “鸢鸢,我怕,轻尘瞪我!” 亦小白为人风流不假,却并不朝三暮四,心底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常鸢一人,现在是将来也是。就算慕轻尘与她交情匪浅,也不能听之任之强取豪夺! 毕竟老话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常鸢护犊子似的护她在身后,一派“有什么事冲我来”的模样,没多久又想起慕轻尘性情乖戾且没有人性,怕日后被报复,气势当即弱下去,用肩头撞撞常淑。 意思是“皇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彼时,常淑正抬脚进到一家书肆,在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女不自强天不容》,扉页上写着“全国女人翘首以盼,穆宁长公主强力推荐”。 她何时推荐过! 常淑嘴角一抽,把书搁回原处。 哼,要不是我叫轻尘傻了,本宫指定让她把这书肆给烧了! “你莫去招惹她。”她对常鸢道。 “是她嚣张到上门来抢人!我那不叫招惹,叫正当防卫。” 话刚说到一半,慕轻尘跟了进来,身旁是塔珊和两名突厥侍卫,他们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慕轻尘不放,一路粘到角落,陪慕轻尘翻弄文房四宝。 常鸢赶紧牢牢挽住亦小白的胳膊,怕她一不小心又被慕轻尘盯上。 “皇姐,你都不伤心吗?” “何来伤心一说?” “轻尘变心了呀。” 她不是变心,只是脑子傻了。
常淑嘴角微翘,笑而不语。 “她私奔都能想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的,你就不怕她跑了?”常鸢替她着急。 “她跑不了。”常淑好整以暇,透过书架的镂空菱纹看了慕轻尘一眼。 常鸢木木的,经她的示意看过去,就见慕轻尘正拿起一纸镇翻来覆去的把玩,很是心不在焉。 而一旁的塔珊则蠢蠢欲动,挪近一点,再挪近一点,最后给慕轻尘塞了一件物事,距离太远瞧不真切。 从她们这处看过去,只能看见塔珊的背影,以及她藏在身后的两只小手,其十指无处安放,不停地搅弄。鞋跟也时不时的互相摩挲。 好像很紧张。 常鸢蹑手蹑脚的一步步靠近,听塔珊吞吞吐吐道“我们突厥没你们中原扭捏,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慕轻尘,本公主喜欢你!你不是喜欢孩子吗,我跟你生,别说慕糖醇了,慕头人我都给你生出来!” 咔。 常鸢身形一晃,歪了脚脖子。 她疼得龇牙咧嘴,摇摇摆摆间招来亦小白扶住她。 再一看她的好皇姐,还在那优哉游哉的挑选书册。你家驸马红杏出墙了你知道吗? 转念一想。明白了。她皇姐是“顿悟了”,不信你看她选得书。 《所有失去的,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传奇女人惠翼皇贵妃,鼎力推荐”。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有几个坏人居然猜到我会往“私奔”上写,厉害厉害……
第42章 穿越驸马上线 常鸢原路返回:“皇姐, 你就不管管吗?” 常淑从书里抬起头, 疑惑不解的微挑眉梢,有风穿堂而过,拂动她的发尾。- 常鸢忍着脚踝的刺痛, 指了指塔珊:“这小妮子准备给你戴绿帽子呢!” 常淑翻页的手顿住, 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常鸢, 又看了看角落里的塔珊和慕轻尘。 “骗你我是小狗。”常鸢发誓道, “将才我凑上去,听到塔珊跟轻尘说要给她生个木头人。” “木头人?突厥也太神通广大了吧!这玩意儿都能生出来?”亦小白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常鸢拍她肚子,嘱她别打岔。 亦小白左耳进右耳出,沉吟一瞬, 煞有其事道:“我觉得我又发现了商机!” “商机你个头!掉钱眼儿里了你!我跟皇姐商量正事呢, 你别插嘴!”常鸢瞪着双眼, 目光炯炯。 她想不明白亦小白的脑回路为何这般清奇,时时刻刻都在琢磨赚钱, 眼下的重点难道不该是“塔珊对有妻之妻存有非分之想”吗? 亦小白碰了一鼻子灰, 暗暗翻了个白眼, 一扭头去了柜台,打算和掌柜的探讨国民经济命脉的主导力量对纸质行业的影响。 常鸢没阻拦她, 一颗心全悬在自家皇姐的婚姻危机上:“皇姐,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轻尘是怎么拒绝的?” “压根儿没拒绝,捏着塔珊给她的定情信物就没撒过手!” 没拒绝!定情信物! 常淑捡出关键词,绕出书架, 把目光认认真真的循过去,果然看见握在慕轻手里的红绳。 慕·村姑·轻尘没想到塔珊突然来这么一下,要知道她以前也就只暗恋过隔壁村儿的田二娃,因为他家是方圆十里最有钱的,一天三顿都有红薯吃,偶尔还可以吃顿萝卜和甜瓜。不像她,一日只能吃一顿,还顿顿馊馒头。 所以那时她就暗下决心,以后嫁人,一定要嫁个家里能吃上红薯的。 “你喜欢我?” “嗯。”塔珊害羞的回应。 “……那你家有红薯吃吗?”这是温饱问题,必需强调。 塔珊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犹豫着摇摇脑袋。 “那我不能嫁给你。”慕轻尘把红绳在指尖缠了一圈,触感清清凉凉的,像是丝绸。 塔珊听完就急了:“是担心穆宁长公主阻难吗?” “跟她无关。”慕轻尘摆摆手,用“你连红薯都吃不起还想娶我”的眼神看她。 塔珊像是看懂她眼底的深意,脸色平和下来:“我们突厥种不出红薯,不过我们猎大雁,吃肉。大雁的肉可好吃了,劲道。不想你们大华,牛不能吃、马不能吃,总是吃羊肉和鱼脍,又腥又膻。” 慕村姑听得流口水,却仍不忘坚守底线:“比红薯还好吃吗?” “当然!” “……那,容我考虑考虑。” 慕轻尘陷入沉思,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心道,亦小白这个经济保障我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塔珊……是个不错的第二人选。 不光有钱,还有凶巴巴的突厥卫,在提供经济保障的同时,还能保障逃跑路上的人身安全。 这样一盘算,倒是比亦小白那纨绔子弟靠谱多了。 “考虑……好了吗?”塔珊心头小鹿乱撞。 慕轻尘铿锵有力地答:“我跟你走,不过需依计划行事!” 塔珊只叹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种被太阳女神和月亮女神同时眷顾的惊喜,激动得原地蹦跶。后又担心太引人注目,强摁住心间鼓囊囊的躁动,磕巴道:“什么……计划。” 计划哪能随口而出,必须保持神秘感才行,慕轻尘靠到她耳边:“今晚亥时三刻,驿站水井边见。” 塔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扳起手指数着亥时三刻距离现在还有几个时辰。 “对了,这红绳是干嘛的?” 塔珊眸心颤颤,嗫嚅道:“在我们突厥的传说里灵魂是红色的,红绳即代表我的灵魂,你将它系在手腕上,你的灵魂就与我的灵魂牢牢相连,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慕轻尘听得后脊梁直冒凉气,觉得瘆得慌。前日送她招魂幡,今日送她缚魂绳,咋滴,你们在跟阎王老爷攀亲戚吗? 抬起眼时,正见塔珊撅起小嘴望她,眼里满满当当都是期待:“你……” 她佯装不经意地瞄了红绳一眼,视线最终落在慕轻尘的手腕:“系上吗?” 系上不怕见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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