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她坐在地上,周边都是被扔到地上的小玩具。 屋内的灯光昏黄,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呆呆地站着那里,夏攸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却是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身影。 突然身后传来震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画面渐渐地滚动起来。 “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你也累了,我先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先开口的是那个背影模糊的女子,说话柔柔的,夹杂着一丝无奈的语气。 “冷静什么?大不了就离婚!” 伴随着的是哗哗啦啦的玻璃杯碎地声。 咦,是爸爸的声音? 那这个女子,岂不是就是妈妈了? 夏攸跑过去抱住妈妈,告诉她我想你了,告诉她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遭遇,可是梦里的她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只能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争吵。 “你能不能先不要吵?” 说话柔弱的女子也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她后退几步,挡住了夏攸的视线,蹲下来给夏攸披上外套。 夏妈妈害怕吓到孩子,放低了声音,缓慢道: “攸攸,妈妈带你先回姥姥家,好不好?” 还在状况外的夏攸奋力地点点头,鼓着小手兴高采烈地说:“好耶,去姥姥家玩了。” 夏妈妈转身悄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哑然道:“来,攸攸抓紧了妈妈的手。” “你走!你们母女俩不就是瞧不起我嘛!没钱没工作,你以为我不想找工作养活家人吗?!” 女子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那几个岗位招聘,是我上班路上看到的,所以带回家来问问你的意见。” 夏爸爸猛地砸桌,吓得夏攸一哆嗦,“你不就是嫌弃我是个废人吗?一个靠老婆养活的废人!” 女子把受惊的夏攸揽进怀里,几乎自己也要哭出来,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们还是先各自冷静一下吧,锅里有做好的饭菜,你记得热一下。” 夏爸爸脱力地倚在角落的椅子上,脚边堆积的沉沉烟灰,他抹了一把脸,无力长叹:“走吧,走吧,都走吧,我一个人死了才好。” 夏妈妈往外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夏攸以为她会停下来,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妈妈,你不要难过了。” 小夏攸坐在电瓶车的后座,安慰般地抱着妈妈的后背。 “妈妈已经不难过了,攸攸坐在后边冷不冷呀,冷的话抱紧妈妈,我们很快就到了。” 看着妈妈单薄的身影,是夏攸保留住为数不多的回忆。 印象里的妈妈,是个温柔贤惠的美人,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说话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她教给夏攸读诗词,教给夏攸要乐于助人,教给夏攸女孩子也可以比男孩子优秀的道理。 可以说,夏攸的人生观,大部分都是妈妈启蒙的。 夏攸一身的好皮囊,遗传了妈妈的美貌,就连性格,多半也是随了妈妈。 跟妈妈相处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可是若不是凭借着家里淡黄的照片,隔了太久,夏攸也有些记不清妈妈的样貌了。 蓦地眼前白光大盛,夏攸的视野一片模糊。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夏攸随着电瓶车的倾斜,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暂时的意识昏迷之后,夏攸撑起眼皮,手中传来黏腻感,低头一看,身上已经沾满了热腾腾的鲜血。 鲜血顺着电瓶车的飞出,甩了一地,泛着浓浓的血腥味。 不过这都不是她的,是她妈妈的。 是妈妈在最后一刻护住了她。 “妈妈,妈妈!” 小夏攸不知所措,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哭着呼唤着妈妈。 妈妈的身上,被戳穿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鲜血汩汩而出。 肇事的司机知道自己撞死人,跑得快,早就不见了人影。 又因为现在已经是深夜,走的又是偏路,压根没有什么人经过。 好在一个路人经过,赶忙报警喊了救护车。 被人送到医院时,夏攸扒着床边,哭喊着:“妈妈,你醒过来,不要睡。” 夏妈妈像是有感应一般,指尖微动,艰难地睁开眼睛,嘴角挂着笑,还不忘安慰小夏攸:“你好好的,妈妈累了,睡一觉就来找你,等着爸爸来,你不要乱跑。” 旁边的大夫知道这不过是无力回天的回光返照,但是也不忍心对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说出口。 “小朋友,一会儿你妈妈的病就好了,来,松手了,阿姨要给你妈妈治病了。” 夏攸恋恋不舍地撒开攥着妈妈血迹斑斑的手掌,瘪着小嘴,抽噎着:“阿姨,拜托你一定要治好我妈妈。” 大夫着急抢救,敷衍地答应了小夏攸,就把人推进了手术室。 再一醒来,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夏爸爸推门而入,看到苏醒的夏攸,惊喜地冲到床边,“攸攸,你醒了?” “妈妈呢?” 夏爸爸像是一下老了很多岁,头发上都冒出了点点花白。 冒出来的胡茬也没工夫刮掉,整个人显得颓靡不振。 夏爸爸欲言又止,但是年幼的夏攸在那一瞬间,却是读懂了他无言的表情。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她哽咽地说:“妈妈……我要妈妈……” 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妈妈。
从此思念是一方小小的坟墓,母亲在里头,夏攸在外头。 她再也没有家了。 那段时间,夏攸睡醒了哭,哭累了睡觉,浑浑噩噩地日子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 再后来,爸爸领进来一个新“妈妈”,新妈妈对她很好,会嘘寒问暖,会给她添衣加饭,但是她不是真正的“妈妈”。 她之所以对自己好,也是因为他是爸爸的妻子,而夏攸是爸爸的孩子。 不过是法律上赋予的抚养义务,更多的是一种怜悯。 对于这一点,夏攸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对于这个“新妈妈”,夏攸不愿意麻烦她,在家里乖乖巧巧的,从来不吵闹。 后来弟弟出生了,这个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小家伙,给爸爸带来了重生的希望。 家里充满着欢声笑语,只不过这都与夏攸无关。 这个家里,她尽可能地扮演好透明人的角色,不吵不闹,安分守己地生活在这个家里。 父亲对她的关心无非就是学习成绩,在夏攸的身上,背负了所有父母一样的期许——望女成凤。 夏攸也做到了,成绩优秀,按照父亲规划好的的路线四平八稳地前进着。 画面一转,司茗已经站在她的身旁。 初中时,夏攸身边多了一个高挑的女孩子,他们一起放学,一起出去玩,会互相吐槽学校,互相抄作业。 可是也仅限于此,朋友再好,也只是朋友。 这些年来,夏攸坚持的一个人生道理就是安分守己,管好自己,别人的领域绝对不会多踏入一步,不管多么投缘的朋友,也要保持边界感。 两人即使渐行渐远,她也会安安静静地不去打扰。 不打扰也是一种互相的尊重。 就像别人给她的评价:不论两人走得多远,任何时候回头,她都是那种会在原地微笑着默默支持自己的朋友。 夏攸像是太阳,温暖着周围的人,但是却把自己的一颗心冰封住,任谁也走不进。 因为人生的最后,迟早都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没有例外。 最终不出所料,司茗搬去外地上学,这段友谊恐怕又要无疾而终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去异地上学的朋友突然回来了,她变得更漂亮了,也更成熟了。 夏攸默默在心里赞叹着身边这个耀眼的女孩子,班级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身边也不少赞美喜爱她的人,脾气敢爱敢恨,对于不喜欢的事物也敢于发出反对的声音。 导致了很多人以为司茗是一个不易接近的冰山美人,其实夏攸知道,这个女孩温柔得很。 这个女孩会天天监督她好好吃饭,会时不时变魔术般地奖励她小零食,也会替她扫除一切障碍,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边界了。 她太好了,好得甚至有些过分了。 以致夏攸每每靠近她时,会产生一种小鹿乱撞的错觉。 这种感觉被夏攸一步一步用数学题推算的方式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不是心动,这是严重的依赖感。 这道问题只能用排除法,排除了几个常见的恋爱要素,夏攸更加坚定了自己想法——他们只是好朋友。 这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答案,让夏攸一直以来的翻涌的思绪平复了很多。 这样可不行,夏攸一遍遍告诫自己,及时止损,你好我好大家好。 恍然间几个画面闪过,都是些日常的相处。 最后定格在了司茗冷着一张脸,傲慢地俯瞰着夏攸,眼神里满是轻蔑,那是夏攸所不曾见过的。 “离我远点。” 这四个字重重地砸下来,夏攸莫名感到心口一阵疼痛,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渐渐没有了意识。 宿舍里,不知道是谁的闹钟肆意喧闹着,夏攸才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 她望着天花板,眼神呆滞,死后余生般地喃喃着:“梦……幸好是梦……” 夏攸额头沁出了层层冷汗,手脚冰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拼命让新鲜的空气灌进身体,压住梦魇过后的心悸。
第36章 “快点夏攸我们出发了,再不走就要晚了。” 舍友出声敲着床板,提醒着。 夏攸还呆坐在床上,神思恍惚,经过舍友提醒才想起今天还要跟着学校的队伍远足。 夏攸顿了顿神,反应过来说:“哦,好,这就来。” 夏攸像是拨浪鼓一样剧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赶跑所有的坏情绪,两手毫不留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停地告诉自己,“快醒醒,忘记刚刚的梦,精神起来!” 舍友看着她的奇怪举止,盯了片刻,但是碍于时间紧迫,还是选择了装作看不见。 这个宿舍里的氛围就是这样,平常客客气气的,如果没有人主动,大家也不会主动探问。 等到舍友都走光了,夏攸才磨磨蹭蹭地下了床。 风风火火地收拾完毕,夏攸气喘吁吁跑到了校门口,连早饭也忘记买,只得窝在队尾一个人咬着身上仅有的饼干发呆。 今天是学校组织的远足活动,美名其曰“缓解学习压力”,不过就是走到那座不甚有名的博物馆,单程9.6公里,来回全靠步行。 顺便路上可以郊游,一举两得。 夏攸对于远足和郊游并无半分激动,只想着什么时候结束可以回宿舍睡觉,她真的太困了,每天都睡不够,如果可以,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 学习太累了,光是这么一项事情,就占走了她所有的精力。 仪式很简短,校长慷慨激昂地发表了自己的动员发言,出发的号角便吹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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