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义气,走,我们一起。”八皇子阔气地拍了拍裴琛的肩膀,力气重得裴琛皱眉。 裴琛不想与八皇子单独坐马车,让人准备了马,准备骑马前往市集,八皇子自然求之不得,一路上说了不停,说南疆风情又说大周风俗,明显来时做足了功课。 相比较之下,裴琛含蓄许多。饶是如此,依旧没有让八皇子扫兴。 裴琛领着他去了自家的玉石铺子,将店里最好的玉拿出来任他挑选,谁知八皇子阔气地都拿下了,表示自己不会挑选,不如都带回去送妻妾。 果然,家里女人多,消耗就大。 裴琛笑了,道:“好,我送你,就当我送给嫂子的。”其实八皇子二十多岁了,昨日脱口一句嫂子明显不对,但她也不能戳破。 八皇子愣了一下,裴琛笑说:“我家的玉石铺子,算作我的见面礼。” “你这兄弟够交。”八皇子再度伸手去拍拍裴琛的肩膀,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出了玉石铺子,裴琛继续领着他去往京城风景之处,两人脾性相投。 临别之际,裴琛询问九皇子的伤势,八皇子道一句:“以后不用女人照顾了。” 裴琛嘴角抽了抽,掉转马头就跑了,这句话已然很委婉了,但她还是接受不了。 打马回府,她的两条腿已走不动路了,这副身子好了不少,但还是和常人不能比,走路不喘了,但不能长跑,不然就透不过气来,整个人也是浑身酸疼,由外入里,肌肉都疼。 进入裴府,门人迅速来报:“驸马,族长来了。” 裴氏族长在族内有一定的话语权,当年这间府邸的主人招摇将军本是流落在外的孤儿,功成名就后被裴氏族人找到。族长便以裴家枪诱她过继裴琛的父亲裴开。一代战将只得应从,过继子嗣,延续香火。 后来,也是族长点头在外流浪的裴熙回到裴家,准许学习裴家枪法。 裴琛不敢疏忽,快步入内,他进去,却见到厅内的椅子都被坐满了,大有来势汹汹之势。 她迈步入内,十数人都站了起来,纷纷朝她行礼,口喊驸马。她颔首致意,慢慢地主位坐下。 两鬓斑白的族长先开口:“裴铭私交外人学习枪法一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确有此事,刘舒已被您打死,我们商讨过后,将裴铭从裴家除名,其余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多管。” 裴铭领了官职,这些时日请假在家,但他还是受陛下管制的人,族内不敢得罪陛下,只能将他踢出裴氏。 “可,您辛苦,留下用晚膳吧。”裴琛虚笑道。 族长扫了一眼少年人苍白的面容,数月不见,对方从废物辗转至驸马,令人刮目相看。数月的差距,让人望尘莫及。他也笑道:“还有一事,我等深感愧疚。” “何事?”裴琛拧眉。 “裴铭跑了。” “我等将他关在祠堂内反省,不想,第二日,他就跑了。” “跑了,我将他送给你们,你们却让他跑了。”裴琛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堂堂一个裴氏却让人跑了,你们还有何脸面来我裴府。” 众人纷纷低头,面色愧疚不安。 裴铭当年就是不声不响地离开京城,然后十多年后领兵杀了回来,没人知晓他是如何起家的。裴琛后悔死了,当初自己就该查清他的过往才是,谁都想不到自己会重生在十多年前。 一时间,她悔恨莫及。 族长等了须臾才微笑开口:“驸马放心,我已让人去找,他必然会出现,毕竟,他还是小小指挥使,七品的官儿呢。” 裴琛没有力气与她说笑,窄袖内的双手捏紧,一息后松开,平缓地放下,说道:“劳你们辛苦去寻,如此不孝不义之人,希望你们莫要包庇。” 言下之意,裴氏若敢包庇,她必不会放过。 一行人纷纷保证,裴琛不再留,族长领着人灰溜溜地离开。 裴琛气得砸了茶盏,气得连声咳嗽,身子浑身发颤,裴氏宗祠前后都有人守着,裴铭私自离开断不会无人知晓,此事必然有人包庇,自己不能就这么放过去。 她立即站起身,唤了十数名护卫,打马前往裴氏宗祠,裴家得力的人都在路上,她必须尽快先到,釜底抽薪。 裴氏宗族也在京城内,在城东,打马过去一个半时辰,等到了,多半已然天黑。 一路策马疾驰到了宗祠,她在马上深吸了口气,翻身下马,护卫直接推开大门,门内的人立即蹿了出来。 裴琛提着马鞭抽了出去,对方傻了眼,护卫立即喊道:“这是裴驸马。” 门人在地方滚了一圈后又爬起来磕头,裴琛问道:“裴铭几时逃走的?” “昨夜,今晨就不见人了。”门人匍匐在地,身子微微发颤。 裴琛颔首,“将看守他的人都找来,去,一炷香内,我要见到所有人。” 门人立即动了起来,飞奔进去,裴琛慢悠悠地走进去。宗祠森严,冷风阵阵,又兼天气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护卫们打开火折子,将各处的灯都点了起来。 裴琛循着记忆去找祠堂,走进去,里面摆着数人的牌位,有裴开,却没有招摇将军,自古女子灵位不得进入祠堂。 看着牌位,裴琛握紧了鞭子,恨不得一鞭抽翻了所有的牌位。很快,她又忍住了,不能意气用事。 管事快速进来了,见到单薄的身影后放慢了脚步,稳稳的上前说道:“驸马,您晚上过来是有要紧的事吗?族长不在,要不,您等他回来。” 裴琛回身,一鞭抽在对方的脸上。对方立即叫了起来,大喊着救命,裴琛冷笑:“方才我已经让人传话,你是故意与我装呢。” 管事这才意识到裴琛压根不讲理,抬手就打人,他立即喊道:“小的着实不知啊。” 裴琛抬脚踹翻他,“那就滚出去问问再来与我说话。” “您怎么不讲理呢。”管事在地上滚了两圈,疼得龇牙咧嘴。 “我为何要与狗讲道理,道理是人说的。我今日不打人,但打你。”裴琛笑着在一侧的圈椅上坐下,舒了一口气,慢悠悠说道:“我今日若不满意,便拆了这间祠堂。” “你……”管事还想对话,说了一个字就吞了回去,灰溜溜地滚出去。 祠堂内的灯都被点亮了,亮堂如白昼,裴琛稳坐中央,气定神闲,打架果然让人更清醒,也不累了。 她靠着舒了三口气,外面嘈杂起来,十几人弯着腰走了进来。 “驸马,都找来了。” “说吧,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最后见到裴铭,又是谁发现他不在的,还有他在哪里不见的?”裴琛甩了甩手中的马鞭,纤细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鞭稍。 只见裴琛慢慢地抬头,嘴角含着笑,笑意温和,分明是最纯良的少年郎,让人看着欢喜。 众人松了口气,觉得眼前人容易好糊弄。为首一人说道:“我是给铭公子送饭的,晚上的时候他还与说话了,说饭菜好吃,我还笑了几句说换了刨除,接着小的就走了。第二天早上,我去送水,祠堂就空了。就是在这里,门外还有人看守。” 裴琛颔首,“谁在门外看守。” 四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们都是裴氏的家生子,世代都是裴氏的仆人。他们走到裴琛面前,跪下磕头,其中一人开口:“我们兄弟四个守了一夜,连只蚊子都没有进来,着实不知铭公子走的。” 裴铭再度颔首,微笑道:“拖出去,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生死勿论。” 她的脸苍白无力,抵唇轻咳,笑容纯真无暇,可说出话的让人震惊,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了,纷纷喊着都是说实话。 裴府的护卫不听他们的解释,将五人直接拖了出去,祠堂内多是刑棍,不需去找的。 几息后,外面响起杀猪般的叫喊声,裴琛笑吟吟地看着剩下的几人:“说吧,你们是做什么的。” 她的声音不大,几乎被叫声掩盖,从她的口型中,几人还是明白了问题,争先恐后回答。 “小的是二门的守卫,夜里走过几人,都是府里的护卫,身形与铭公子相似。小的想去盘问,可是他、他说是家里的人不需要过问的。” “我没有、你不要陷害我、驸马,是他自己偷懒、不肯检查的,一定是你拿了旁人的钱的。” 裴琛还没开口,两人已成内乱。裴琛不急着喊停,观看须臾,两人就打了起来,大致意思是有几人路过,一人想盘问,另外一人说是家里人不需要盘问的。 但是另外一人现在不肯承认自己做的事情,偏说人家陷害自己。也就是说肯定有人收买了护卫,送饭的也有问题。 这些事情族长一字不说,明显不将裴府放在眼中。 裴琛托腮阖眸暂时休息,她太累了,累得全身都疼,趁着此时休息片刻,再等会儿,族长就该回来了。 又是一夜到来,今夜依旧看不见月亮星辰。 祠堂内外一声接着一声惨叫,赶出来的族长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打得口吐鲜血,当即大喊停下,却无人听他的。他急得进去找裴琛理论。 “裴琛,你这是做什么?” 裴琛不答,阖眸继续小憩。族长上前就要拉扯,护卫及时阻挡,族长急得拍了拍自己的脸:“您就卖我一张老脸,成不成啊。” “好啊,你将裴铭交出来。”裴琛睁开眼睛,目光幽幽,轻轻笑说:“您做不好,我来做。” “他自己跑了,我也在找啊,您就行行好,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死了便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裴琛勾了唇角,手中把玩着马鞭,“您玩我也可以,但我要让您知晓玩我的代价。” 族长缄默,脊背佝偻,耳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弱了,再看一眼脚下鼻青脸肿的族人,心中悔恨莫及,“您给我些时间。” “我可以等,他们等得了吗?”裴琛高傲的抬起下颚,下颚在空中划过冷硬的弧度,转向地上匍匐的人,“他们受贿放走裴铭,光凭这点,我就可以打死他。外面的人也是如此。” 族长一口气没喘过来,后退两步,直接晕了过去。 “拿杯水来泼醒。”裴琛托腮看着,静静一笑。 护卫立即提了一桶水,族人终于赶了回来,大喊一声父亲就冲了进来。而裴琛无辜道:“他自己晕的啊,我正想办法让他醒呢。” “裴琛,你欺人太甚,仗着公主权势不将我等放在眼中。”裴颂怒不可遏,“我父亲好歹也是你的叔父,你怎可目中无人。” 裴琛啧啧两声,“我是驸马,你们是庶民。我为何要将你们放在眼中,我目中无人又如何,你去陛下面前告我,我又没有犯法。真是有趣,是你们先放走裴铭戏耍于我的。真要论,是你们先错。哪怕我荡平此处,你们又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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