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志杰不停拍她的背,安抚着说:“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也不是你能干预的,你不要想太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既然已经发生了,这就是他的命数。” 敏锐的直觉告诉麻安然,董力的行为举止虽然相对正常,但从思维反应来看像是失了魂,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被下蛊迷惑了。 “出事前一天,他见过什么人?” “因为要过年了,要给员工发奖金,所以那一整天都在车队和财务对账。财务也去警局,被问过话了,好像没有可疑。” “没有其他人了吗?比如接触过的服务员,外卖员,清洁工?又或者是在路上碰到的人,好好想想,特别是女人。” 冯芳摇摇头,有些烦躁,“我那天没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他见过什么人,更何况是这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警察不会透露这些调查细节。” 明明已经接近事情的真相,但眼前的窗户纸就是捅不破,明明知道凶手就在周围,可偏偏拿她无可奈何。这种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在一团乱麻中找不到方向的愁苦滋味,让麻安然很不爽,以及忐忑发怵。 云洲大厦18楼是一家古玩鉴定公司,进门就可以看见一台量子检测仪,旁边的易拉宝上写着广告语:肉眼与科技结合,专家认证的权威鉴定证书。 由于临近年关,不会有人来做鉴定,公司早早放了假。今年业绩喜人,员工都拿了丰厚的奖金,开开心心回家过年。 或许他们还会期许来年再创佳绩,而此时一群人正在忙着搬空这层楼,价值不菲的机器被一一运走,有迹可循的文件被统统销毁。 等他们年后来上班时,会发现这里已人去楼空。 大货车被塞得满满当当,在检查完所有工作后,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跟货车司机打点好后,还在路边挥手作别。 看着货车渐行渐远,他正准备过马路去开自己的车,突然一个拖着蛇皮袋的女人撞到了他。 女人身形佝偻,浑身破衣褴褛,污糟凌乱的头发,散发着垃圾堆的恶臭,一看就是拾荒而生的垃圾婆。 他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满是嫌弃地呵斥,“走路不长眼啊?” 那女人连连低头道歉,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好意思啊,我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她一面说着,一面向前迈步,“哎呀!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我帮你擦擦吧。” 男人懒得和她纠缠,而且她一靠近,难闻的气味瞬间入鼻,叫他一阵头晕。 他不耐烦地说:“滚滚滚!” 没想到女人却不依不饶,继续同他靠近。就在与他只有半臂距离的时候,她忽然抬头,手指在男人眼前一弹,然后邪魅一笑,“我帮你,擦擦吧!” 女人假模假样地擦了擦他的衣袖,小声而鬼魅地说:“万寿陵园,一起过年吧。”然后拖着蛇皮袋走了。 男人还傻楞在原地,半响说不出一句话,待女人走了好久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他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区别,但仔细观察还是有不同的,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他的双眼失去了光彩,只能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像一个活了的皮影。 别墅里的四人交谈了一整个下午,手中的茶凉了一杯又添了一杯,冯芳和冯志杰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一朵花来。 麻安然看了一眼时间,想起还要去超市买东西,跟吴恙使了个眼神,正打算起身告辞,冯芳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董力死活要离开村子,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那里,真是造化弄人啊!” “什么意思?”她们异口同声地惊讶。 冯芳先是被她们的反应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什么叫最后还是死在了那里?”吴恙再问了一次。 冯志杰帮忙回答:“嗐!我们那几个村子都被征收了,那块地就是现在的万寿陵园。” 这会是巧合吗?还是凶手刻意为之? 线索像一张张纸牌,在她们眼前如同走马灯旋转,在一堆看似凌乱的信息里,冥冥之中有一根线在牵引,而她们此刻接收的信息太多,需要冷静客观地整理归纳。 麻安然想要安静思考一会儿,吴恙光是看她的神情便了解,礼貌起身,然后说:“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如果你们还有想起些什么,或者有什么事情发生,请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不打扰了。” “好的,好的,有什么进展也请告诉我们。” “另外,关于我们的身份,来找你们这件事,请对所有人保密。” “好好好,一定保密!” 在离开告别之时,冯家姐弟也觉得自己像病急乱投医,明明有许多疑虑却没有刨根问底,反而将这些隐秘的事情讲给两个陌生女孩听。这两个年轻女孩靠谱吗?这世上真的有蛊这种东西吗?她们有能力破了这件极其丧心病狂的凶杀案吗?即使破案了又该如何面对这样残暴不仁的凶手呢? 太多需要去验证的东西,他们统统抛诸脑后,只是因为在麻安然说出董力的死因之时,就莫名其妙地选择了相信。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吴恙的右眼皮不合时宜地跳动,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麻安然在副驾驶陷入了沉思,过了快半个小时,她看见路牌才反应过来,惊奇地问:“这不是开往回家的路,我们不是要去超市买东西吗?” “我想,你现在更想去万寿陵园,要不然今晚肯定睡不着。与其你一个人半夜偷溜着去,不如趁现在还没天黑,我们一起去看看。” 吴恙说完,扭头看了一眼麻安然,她正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眼睛里仿佛在闪烁着星星,她突然就害羞地笑了,“干嘛这样看着我?转过去。” “喔——好吧!” 麻安然仿佛不情愿中带着撒娇,这是吴恙从未听过的语气,可爱过头了。 “不问问我去陵园做什么吗?” 麻安然明知故问,吴恙既然先提出来了,肯定和她想的一样,早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呀?让我猜猜。”吴恙饶有兴致地回答,“是不是去找黄野的墓?” “哇塞!吴恙,你好厉害欸~” 麻安然的语气极为浮夸,她居然都会逗人了,吴恙忍不住又害羞地笑了。 “快给我捋捋,我的小宇宙都要爆炸了。” “我们一起女女。” 麻安然有时候话说得太快,就会nl不分,“捋捋”变成了“女女”。吴恙忍不住偷笑,学着麻安然的语气,小声重复了一遍,“好,女女。” 麻安然无语。她们好久没开怀地笑过了,连日紧绷的氛围因为口音,瞬间变得轻松了些许。 “我们从时间线来理一下。”麻安然换了个字,开始整理线索,“十五年前,黄野家着火,一家三口被烧死了,董力自此之后变得怕火,接着说自己中了彩票,在城里买了房子,执意要搬出村子。” “你觉得黄野一家的死和董力有关?” “不止是我这么想,冯芳也是这么想的。她说这十五年,董力经常会疑神疑鬼,认为是恶鬼来索命,其实她口中的恶鬼就是黄野。” “所以董力突然变得特别怕火是做贼心虚,那他的钱是哪来的?先不说黄野家有没有钱,够不够他中彩票买房子的,就算他十五年前真是偷了黄野的钱,那之后的十五年,总不能是黄野给他烧的钱吧!” “唔……这点我还没想清楚。”麻安然的神色凝重,总感觉思路就在手边却没抓住。 “先跳过这个问题,继续往下说。”吴恙说。 “我们假设黄野的死和他有关,而董力和卢鉴民的死是跟黄野有关,那么凶手就是要替黄野复仇,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有问下蛊之人才清楚了。” “所以我们现在去找黄野的墓,找到了就说明我们的想法是对的。” “卢鉴民和董力的尸体朝向的地方,应该就是黄野的墓地所在地。” 53-8 凛冽的风像无情的刀,总要留下些什么才能证明它来过,于是它将刀刃刺向了行走的路人。吴恙用手掌捂住脸,跟在麻安然身侧,三步并两步赶路,只为在天黑前找到黄野的墓碑。 来到熟悉的路口往里看,本以为只有一片山头,没想到往里走几步竟然别有洞天,三面山上满满当当全是墓碑,整整齐齐排列在位。 “应该在面朝主路的这一边,我们分头找吧,这样快些。”麻安然说。 “好,我从上往下,你从下往上。” 一行里大概有五六十个位置,而光是这一面山就有四十九行,一个个墓碑找过去且得花些时间,两人分开行动是最快的。 吴恙走在狭窄的过道中,眼睛要不停寻找墓碑上的名字,这些名字和照片虽然陌生,但代表着一个人的归宿,和一个家庭的挂念。 冰冷的石碑后面是一个个有温度的故事和羁绊,可随着□□的死亡,记忆的消散,这些故事和羁绊也有被遗忘的一天。 她忽然感慨起来,人活着的时候住在钢精水泥的大格子里,每天上班去另一个大格子里找到自己的小格子,几十年忙碌就是在格子间往返,死后还是在一个小小的格子。 人这一辈子,生也好,死也罢,终究是逃不过四面环壁的束缚,留下无尽的唏嘘。 麻安然的速度比她快,她才看过一行,麻安然已经到第二行中间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睛迅速扫过墓碑,嘴里不停念着:黄野、黄野、黄野…… 这事没有电视剧里的戏剧化,非要两个人找到最后,吴恙刚下到第三行的时候就找到了,她兴奋地大喊:“安然,快来!找到了!找到了!” 此时此刻,整个陵园,除了她们,再无别人,一点点声响显得格外响亮。吴恙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麻安然听到后迅速从侧边的楼梯飞跃而上。 这块墓碑的刻字有些年头了,但被擦拭得很洁净,应该是不久前有人来探望过。 这是一家三口的墓,写着黄野、郭晚霞、黄以柔三个名字,没有照片,没有落款,没有日期,简单得不像话。 最重要的视这个位置的视角,她们转身面对主路,那两处被精心挑选过的位置,轻而易举地被收入眼底。 “就是这里了,我们猜的没错。”麻安然沉了一口气,不知该喜该忧。 找到墓碑算一件顺畅的事,但更为重要的事情还等着她们解决,吴恙问:“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下蛊的人呢?” 问到关键问题了,但很可惜,麻安然暂时毫无头绪。 这个下蛊之人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且不说她怎么会使用这么邪恶的蛊,她又是如何把一个大男人从市区弄到这偏远的地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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