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以柔摸摸她的头,然后又去捂住她的耳朵,自己则是用心倾听外面的一举一动。 丁炳强没有因为这一铁棍下去就收手,反而更加激化了他的暴戾,一棍接一棍往黄野身上砸去,怒气一发不可收拾,嘴里不停念着:“不三不四,不三不四,不三不四……” 黄野被打得在地上抽搐,满头是血糊住了整张脸。郭晚霞在门口拼命挣扎,却被卢鉴民死死束缚住,毫无反抗回击之力,泪水在狰狞的脸上显得微不足道,她虚脱跪地,往黄野身边爬去,恳请丁炳强手下留情。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我把东西给你。别打了,会打死人的。”郭晚霞苦苦哀求。 此时的丁炳强已经上头了,就算卢鉴民去劝他,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加重了力气,又是一顿狠狠地暴打。郭晚霞不知哪来的勇气,护在黄野身上,承受了丁炳强的几棍,打在她脊柱上,疼得她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 卢鉴民想把郭晚霞拖开,她却反扑到丁炳强的腿上,结果又迎来一顿拳打脚踢。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发了疯似的在丁炳强大腿上咬了一口,丁炳强疼得昏了头,拿起铁棍往她脑门上砸去,郭晚霞瞬间没了直觉,瞪大了眼,往后一倒,再也没了意识。 此时,董力渐渐恢复了神智,看到倒地不起的郭晚霞和奄奄一息的黄野,立刻去探他们的鼻息,他吓得满头大汗,推搡着丁炳强说:“死人了,死人了!” 丁炳强的脸抽搐一下,立马恢复正常,一脸不屑地说:“死了就死了,要想干大事,死点人算什么?你嚷嚷什么!” 董力和卢鉴民都很无奈,却又无力再说什么,现在他们上了同一条贼船,谁都脱不了干系。 “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东西给我找出来。”丁炳强一声令下,指挥着他们行动。 他们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丁炳强则是去了厨房。 黄以柔知道这个柜子难逃一劫,隔着毯子对里面的人说:“早早,找机会跑出去,再也不要回来。一定要活着!”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小小的女孩鼓足了勇气,推开了柜子的一扇门,冲了出去。就在她冒出半边身子的时候,被卢鉴民抓了个正着。 董力闻声赶来,看见女孩凶狠的神情,心里慌得不行,差点忘记黄野还有个女儿了,他哆哆嗦嗦地说:“是黄野的女儿,怎么办?”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卢鉴民虽然也是小混混,但不似丁炳强整天喊打喊杀的,下起手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别说面对一个小女孩了。 “找到了,撤吧!”正在这个时候,丁炳强抱着青铜器走来,看到他们抓着一个小女孩,冷血地说:“处理了吧,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多好的事。” 话音刚落,卢鉴民手里的砍刀就被他抽走,抹在了黄以柔的脖子上。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剥夺了。 她还没有走出过这个村子,没见过外面的精彩世界,不知道城市里的星空有什么不同,在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龄,却永远失去尝试的机会了。 她甚至还没有和父母告别,夸夸妈妈今天做的晚饭很好吃,明天还想吃红烧丸子。 她不知道早早有没有听清她最后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有机会跑出去,躲过这场浩劫,拥有光明璀璨的人生。 黄以柔的心跳停止了,在她笑得最灿烂的年纪。 一把火点燃了这个家,所有的痕迹被烧成灰烬,黄野一家的爱和希望都停在了这一刻,但仇恨的种子却深深埋进了早早的心底。 三个恶魔抢走青铜器后,没有细致检查,也懒得花时间处理犯罪现场,以为直接放把火可以方便省事又能永绝后患,谁曾想那个突兀的衣柜里还藏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孩呢? 黄野家本就年久失修,加上天气干燥,这场火确实烧得够大,大到没人能及时扑灭,以为黄野一家三口是葬身火海,大到所有人都忘记了早早的存在。 早早被浓烟呛到的时候,才从柜子里出来,在火光中看地上的三个人,推了好久也没叫醒,和那天见到爸爸死去的场景几乎一样,她吓得失声痛哭,但周遭的高温让她无法逗留,她又想起小柔姐姐的嘱咐,一定要活着! 其实,以她的理解能力还无法意识到具体的含义,只是本能驱使着她要离开这里。 她再一次,最后一次,捏了捏小柔姐姐的手,然后擦干眼泪,从卧室侧边的窗户爬了出去,一路向西往村子外面跑。 村里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在救火,唯独她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不知跑了多远,又到了哪里,她跑到再也没有力气了,两眼一黑,晕倒在路边。等她醒来的时候,她睡在一辆大货车上,全封闭的货柜门,她像是一件货物,又像是一头待宰的猪。 几经转折后,她被卖到边境的一户人家,因为那家男人生不出孩子,她要成为他们的孩子。没想到她到的第二天,男人莫名其妙地死了,女人吵嚷着说她是不祥人,非要把她撵出去。 对她而言,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她被赶出去后遇到了她的师傅,师傅说她心够狠,是做蛊师的好料子,之后她便改头换面,还改了名字。 魏忘,未忘,不敢忘,不能忘。 55-10 临近农历新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既忙碌又热闹。与清冷寂静的陵园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只有瑟瑟寒风和没有温度的墓碑,干枯的树枝上连叶子都不想驻足,落叶卷起细沙在狂风中旋转,看不到半点生命的迹象。 魏忘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再将视线转移到那棵树,随后发出轻蔑的冷哼,“雕虫小技。” 她转身向反方向而去,消失在孤山的夜色里。 辞旧迎新,有人在团聚,有人在告别。 龙满满是职场新人,没有年假也不好找理由提前走,老老实实待到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才启程回三江镇。 梁以乐是本地人,在送满满坐上高铁后,便回了爸妈家,并热情邀请两位姐姐去她家过年。 不过,被婉拒了,意料之中。 两位姐姐也没闲着,终于有那么一点空闲时间去超市大采购,吃的喝的一箱箱往家里送,有些抢手货甚至刚上货架,就被一窝蜂地抢空了。麻安然在烤鸡的柜台前徘徊了许久,暗暗发誓这次务必要抢到新鲜出炉的烤鸡。 虽然都说现在越来越没年味了,不像小时候对过年是会提前期待的,这种期待不会落空,快乐也会持续很久,但麻安然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一家团聚过年,顶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婆婆会多做几道菜。这次终于有了过年的氛围,不仅见识到了城市的热闹,还能亲力亲为备年货,有参与感才有过年的实感。 当然,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能和吴恙一起过年,她很期待也很满足。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有些人沉浸在喜悦中,有些人在为刚失去亲人而哀伤,还有人在准备着下一场复仇。 深山的旧屋里,魏忘刚喂完血萤蛊,正准备将青铜罐收好。忽然,她萌生了一个邪恶但又自认有趣的想法,她拿出另一个青铜罐,单拎出一只血萤蛊放入其中,然后将它们挂在腰间,就像是两个服装搭配的小玩意。 临走前,她不忘清理屋里的痕迹,即便有人查到此处,也无法采集到任何和她有关的线索。她就是如此自信,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筹备等待了十五年。 魏忘早早去陵园等着,在明知树上有三尸蛊的情况下,甚至还特意放了无关痛痒的蛊,好让那条蓝色小蛇能快些通知麻安然。 小蓝闻到蛊的味道的同时,麻安然立刻感应到了,那时她刚把后备箱的一箱牛奶和一箱可乐搬进家里,知道陵园那边要出事,放下东西便下了楼。 吴恙还在楼下犹豫要不要去对面便利店买些花炮,转念之间又看到那棵梧桐树,想起那个深夜,麻安然在这里同她说心事,送了婆婆最后一程,烧掉了她的家传秘诀,还把婆婆的戒指卡在了树干里面,如今应该已经和树融为一体了。 恍惚之间,她觉得惴惴不安。到底是如何假装一切未曾发生的呢?又是如何心安理得地接受麻安然对她的好,如今还要试图妄想成为麻安然的家人。 她再一次退缩了,少制造一些共同记忆,分开的时候,伤害或许会小一点。 麻安然还在楼道里,就听到她急匆匆的脚步,以及乱了频率的呼喊,“吴恙,出事了。” “怎么了?” “陵园,她来了。” 吴恙看着麻安然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未知的危险,麻安然也注视着吴恙的眼睛,接收到了吴恙传递过来的坚定和坦然。 “走吧,上车。” 吴恙潇洒地甩头,像一个很拽很酷又很可靠的辣妹,是那种会载着她在城市霓虹里飙车的辣妹,是那种会把人准时送达也会安全带回来的辣妹。 她们刚出发没多久,丁炳强已准时赴约。 他神情涣散,如同行尸走肉,站在黄野的墓碑前也无任何反应。突然,他猛地跪地,二话不说给黄野一家三口磕了一个响头,脑门砸在地上的那一瞬间,隔着十米远都能清楚听到。 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头都给磕破了,还在继续不停止。 魏忘站在一旁,听着一声声强制要来的歉意,有些释然但仍不痛快,来是来得迟了些,但总比完全没有好。 若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尝到了一些甜头,三个地痞流氓也不会摇身一变成了古董商,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默契的团伙,平时假装不认识互不联系,实际上一直在同一条贼船上赚得盆满钵满。 丁炳强负责从世界各地找货,其中绝大多数是赝品,于是他专门开了几家鉴定公司,假的能变成真的,赝品也能是真迹。一旦有了货源,董力就会用自己车队打掩护,去把货拉回来,再到卢鉴民的私人会所里拍卖。 他们建立了一套严格的会员制度,要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入会。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不是人精就是刚入圈的冤大头,懂行的人自然能收到真家伙,而冤大头总要为此付点学费。这是圈里不成文的规则,而他们就是规则的制定者,背后牵扯的利益远远超过了古董的价值,他们在这个游戏里如鱼得水,乐此不疲,从未有人揭穿虚伪。 他们是成为了人生赢家,但那三个本应该鲜活跳动的生命呢?他们原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却被这三个恶魔扼杀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火光中。 他们该死,该千刀万剐,该血债血偿。 魏忘拿出准备好的尼龙扎带,捆住丁炳强的双脚和双手,并在将他的手指关节折断。不愧是中蛊丧失了心智的人,这种十指连心的疼痛,他竟丝毫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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