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喃喃自语,雀鸟自然是并未给予回应,却仍旧俯瞰马车动静,轻巧的枝叶间穿梭,好似同行一般。 张琬看的兴致极好,指尖碾碎些米糕碎屑放在掌心,随即递出窗软声唤:“好吃的,你要来尝尝吗?” 语落,雀鸟全然不受半点吸引,抖动毛茸茸翅膀,高冷的飞离视线,消失不见。 张琬尴尬的愣住神情,满是不敢相信,山里的雀鸟怎么跟坏女人一样心思难猜啊? 车马行进数日,傍晚时分,终于在一处平坦地驻扎营帐,篝火跃动,张琬踩着地面,舒展蜷缩的筋骨,兴致已经减弱不少。 每日除却窝在马车里赶路,真是无趣的紧啊。 山岭狩猎的宴席,并不算精细丰盛,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张琬随同母亲坐在席间用膳,手执小刀切着烤制焦香的肉片沾着盐巴香料,弯着眉眼,吃的心满意足。 至于素菜,张琬绝对是不会主动去尝的。 反正坏女人如今不在身旁管束,她也不会知道,张琬如是想着。 宴会过后,各自起身散席,母亲随同王公大臣同女帝去营帐,大抵还有行程事宜商讨。 张琬身后跟着三两护卫,自顾行走消食,没想碰见越炘,她那偷偷摸摸的身影窜到眼前,嘘声道:“别出声,前面有好戏看!” 因着好奇,张琬让护卫稍稍退开距离,随即同越炘藏身草木之间,目光落在林间两道身影,有些意外! 王女齐颖有段时日未见,她身形消瘦许多,周身低沉郁闷,不复最初见时温雅谦逊,乍一看张琬险些没认出来。 “不知皇女为何此时相约练剑?”齐颖手持长剑,眉目阴沉道。 “赶路之余实在无趣,齐王女既然能来赴约,心间亦是如此吧。”语毕,皇长女张妤执剑奔来,步法稳健。 两人身形舒展变化,剑招变化莫测,道道寒光掠过,草木颤动,只余铮铮回响。 张琬看的是目瞪口呆,想起齐颖在河神庙下的水洞,受了不轻的伤。 可惜齐颖面目隐藏夜色之中,并不好分辨神色。 越炘于一旁的赏心悦目,拍肩道:“这两人过招真是痛快,我们赌一把如何?” 张琬被拍回些心神,一本正经的问:“赌什么?” “那当然是谁输谁赢啊。” “这样啊,那我赌王女齐颖。” 越炘没想到书呆子竟然这么果断,意外道:“你对齐颖这么有信心?” 张琬视线盯着皇长女张妤,摇头应:“我只是不想另一个人赢而已。” 闻声,越炘有些无语,书呆子的回答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啊。 而此时另一方的两人,四周已然寸草不留,残枝落叶横飞,满是肃杀之气! 皇长女张妤呼吸略微不平出声:“好剑法,其实我更想知前些时日齐王女同太阴圣女出国都去了何处?” 王女齐颖手中长剑轻挑剑花,眉眼浮现暗色应道:“只不过是探查河神一事罢了,皇女若想知晓更多,倒不如去请见太阴圣女吧。” 语落,两人各自收剑,皇长女张妤呼气试探询问:“如今太阴圣女正在静养,谁都不能会面,就连我亦被拒,齐王女莫非不知?” 见此,齐颖收剑入身背,想起近月都不曾收到半份回信,严肃出声:“想来你我或许都已无法成为座上宾吧。” “除了你我,那还能有谁?”皇长女张妤眉眼不善自信道。 语落,越炘暗觉不妙,小声道:“糟糕,她们两好像将要同仇敌忾了。” 张琬还没有反应过来,皇长女张妤却已挥剑将两人这方草垛削的干净,阴冷出声:“小王女,不妨以真面目见人吧。” 四目相对,寂静无声,越炘暗自扯着书呆子衣袍提醒说话小心,心想两人都跟太阴圣女关系暧昧,真是很容易矛头指向书呆子! “小王女,好久不见。”齐颖握住长剑,亦看了过来。 “好、好巧啊,两位。”张琬这时亦隐隐发觉情况不对,打算开溜! 暂且不提王女齐颖人品,那皇长女张妤绝对不是一个善茬,自己现在露面,岂不是树敌! 越炘亦在一旁打哈哈,活跃的出声:“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不如各回各处休息吧!” 这种恩怨情仇的戏码,最忌讳的是被拉入局,三十六计走为上! 语出,却没有人应声,越炘打算带书呆子退步,没想齐颖却看着张琬出声:“小王女跟太阴圣女同处一片屋檐,可否对于异常养病之举解惑?” 张琬莫名感觉冷风阵阵,更下意识的退步,解释道:“太阴圣女养病幽禁,不仅你没了音信,皇长女张妤亦吃了闭门羹,所以这事怪不得我啊。” 至于为什么齐颖没有收到回信,张妤为什么吃闭门羹,张琬真的不知道! 这都是坏女人在外勾搭的船,怎么突然都猛地冲向自己了呢?! 说罢,张琬更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当即决定早些回营帐,表示再也不跟越炘偷看热闹! 没想,皇长女张妤挥剑凌厉拦住去路出声:“小王女那日真的向太阴圣女禀告请见一事吗?” 张琬顿步看向身侧树木锋利剑痕,周遭散落枝叶,不禁倒吸了口气冷气,偏头看向对方说:“那当然,我为什么要弄虚作假欺瞒呢?” 刚才那一剑若是落在颈侧,那怕是身首分离不可! 越炘亦发现皇长女张妤的杀心,心知自己真要开溜,书呆子怕是应付不来,掌心搭在佩剑,收拾玩笑姿态出声:“两位都是王公贵族中的佼佼者,今夜不至于要因为误会而二打一吧?” 语出,林间气氛更是充斥暗流,张琬若早知隔岸观火会引火自焚,那必定是怎么都不会掺和! 唉,可惜现在后悔太晚,张琬便打算唤护卫。 只是林间突然浮现的惊悚惨叫,分散注意,张琬偏头看见徘徊远处的三两护卫,竟然已经身首异处! 而远处的营帐更是火光浮现,充斥厮杀打斗之声,齐颖张妤皱眉,纷纷提剑赶去! 越炘松了口气出声:“真不知你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啊。” 张琬无心理会的出声:“还是先去看看出什么事吧。” 语落,越炘忽地拔出佩剑严阵以待,眼露错愕道:“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张琬偏头目光落在那些扭曲攀爬的护卫尸首,它们心口前聚集着似是毛发丝草的东西,正滴落着鲜血,不仅想起坏女人曾经提及还魂蛊。 还魂,是一种动物,而所谓的死而复生,则是眼前这般模样么? “小心!”越炘挥剑砍向两人,只见对方完全不怕疼,任凭血肉飞溅,其间露出藕断丝连般的触须。 张琬看的直犯泛恶心,连忙随从越炘跑动,不再去看淌在血团之中的物体。 难怪帝王纪中之提过有帝王用还魂蛊续命,却没有更多描述。 这等不人不鬼的模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很快两人跑到营帐处,越炘捡了把佩剑递给书呆子出声:“你有学剑术吗?” 张琬呼吸急促的顿步,掌心抱住笨重佩剑,颔首正经应:“嗯,前些日刚入门练习木剑。” “那你、自求多福吧!”越炘深吸了口气叹道。 语落,两人奔来偷袭,越炘没有时间吐槽,只得握起佩剑砍刺护身! 鲜血飞溅时,越炘有些乏力,视线望着半截身子在爬行,惊诧呓语:“这些是人是鬼?” 语落,忽地一团火焰烧没残肢,书呆子一手抱着佩剑一手举着火把,走近出声:“它们身上的东西怕火。” 越炘看着书呆子处事不惊模样,困惑问:“你,怎么知道?” 张琬领路着急去找母亲,解释出声:“我觉得这东西可能是你上回拜托我去问太阴圣女的还魂之物。” 坏女人说古籍记载的还魂蛊,喜阴暗,不易控制,还有一句就是绝非善类,现下看来她好像都猜对了! 闻声,越炘惊的目瞪口呆,视线看向蠕动尸体上的细密针叶,心想这种怪物竟然是传闻中使人死而复生的还魂草? 这简直比说书人的故事,还要瞎扯啊! 营帐的动静直到黎明才消停,那些东西钻入土中,只余一堆残肢,见者无不称奇! 宫卫和祭卫们收拾乱局,原本的祭拜却因此戛然而止。 满脸灰扑扑的张琬,偏身看着安好的母亲,松了口气,出声:“母亲?” 张亲王垂眸看向小女,认真检查,探手轻揽住她,会心道:“让琬儿受惊,母亲没事,只是陛下受伤,两位祭司卜卦,决定要回国都。” 这一夜的变故打乱原本的计划,国都返回的途中很是谨慎迅速,大家都在惧怕邪物再次偷袭。 不过陛下的伤情似乎比母亲说的更严重。 因为回城途中,张琬没看见陛下踏出马车,只看见那些巫医彻夜不眠,连同两位祭司都神色疲倦。 从马车踏入回祭庙的台阶,张琬回看外面的母亲,心里有些恍惚不舍。 因而张琬没有去课室修习,而是踏步回到屋院,莫名想见见坏女人。 可是,没想到坏女人竟然不在屋院,原本的祭卫亦不见踪影,反倒是许久不见的巫史,面容憔悴的露面:“小王女,可是要用膳?” 张琬看着巫史和屋内眼熟的祭徒,出声:“你们没事吧?” 巫史恭敬的应:“属下无大碍,如今能保住性命已是祭司仁慈。” 对于这种话语张琬很显然不认同,却没有多言,转而问:“那圣女呢?” “方才巫长史请圣女去祭楼面见祭司。” “方才?!” 张琬不仅懊恼自己慢了一步! 所以张琬只能一个人在亭内用膳服药。 幸好屋院内有水榭,所以倒也是凉快处,张琬卧在矮榻休息缓神,仍旧时不时回想起那夜的惊险! 还魂,究竟是怎么凭空出现的呢? 难道真是坏女人提及三百年前太虚大祭司的势力来报复么? 可是看起来那夜两位祭司并没有受到大碍,怎么反倒是陛下受伤? 张琬迷蒙之际翻来覆去,蝉鸣喧嚣遮掩许多动静,鼻尖嗅到数日未闻到的药物熏香以及枕着榻上似是残留坏女人的冷香,甚是怀念。 不知觉间,张琬陷入昏沉睡意。 池面光斑无声投落水榭内里,照得满室通明。 骄阳轻转,光亮长度清晰变化,张琬模糊醒来时,眼皮并未睁开,却不自觉的翻了个身,想寻个凉快。 可当鼻尖轻贴近的绵软冷香,霎时之间席卷全身,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张琬下意识探手搂住,鼻尖轻哼唧,很是怀念。 哎,不对,自己怀念什么?! 这个疑惑浮现脑门时,张琬猝然惊醒,圆眸睁大的看见雪白肌肤之上的姣美面容,目光交触,顿时心脏都险些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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