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渺蹙眉:“我不准你去。” “无妨,我撑得住。”苏祈安脚步往前虚浮两步,再度“噗”出一口血。 旋即林黛玉似的倒进颜知渺怀中,彻底昏迷过去。 颜知渺:“郡马!” 都头的目光茫然无措的对上钱把头的眼:你管这个叫风寒? 钱把头坦然以对:不叫风寒叫什么,绝症吗? 别的把头和独孤胜大受刺激,吱儿哇吱儿哇地跳脚,要和都头拼命。 随后在钱把头的带领下拿出了“江南江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的狠厉气场:“来人啊,关门放狗!” 第27章 亲密来得太突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三驸马府的灭门惨案被讨论得热火朝天之际,又出了好大一个八卦。 顺天府把江南首富苏祈安列为了首要嫌疑人,衙役去苏家总号拿人时态度嚣张,冲撞了郡主殿下,刀剑无眼,伤得苏祈安吐了血。 八卦真不真暂且不论,传着传着还变了味,半天的工夫就传成了苏祈安被衙役的乱刀所伤,捅了心窝子,吐血三盆,苏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百姓们无不同情,指责官府以权压人,苏家名下各色铺子,酒楼、茶馆、客栈,绸庄……迎来了空前盛况,生意达到巅峰。 顺天府扛不住舆论压力,将都头收了监,随其办差的衙役各赏二十大板。 。 “胡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何时变得如此感情用事了!” 夜,沉沉压下。 镇淮王府上下人等,个个压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累累叠叠的假山中,藏有一处暗室。 镇淮王颜逸对着颜知渺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祸?” 颜知渺却反口质问:“我倒想问问父王今日为何不来?” 昨夜三驸马府一出事,她就猜到会对苏祈安不利,命银浅送来的令牌正是魔教的煞火令,意为迫不得已、十万火急。 “陛下还没驾崩呢,为君者多疑,本王若行差踏错半步,就会大祸临头。” “顺天府哪里是好进好出的地方,郡马中了毒,万一被收了监恐怕就折在里头了。” “本王真不懂你看上她哪一点,待本王荣登大宝,江山有朝一日必是你的,多少儿郎任你挑。” “父王慎言!” “你!”颜逸真发了怒,扬手就要挥出一巴掌,却见颜知渺倔强着闭了眼,准备生生受下,终是狠不下心肠,给了颜知渺一个台阶下。 “你马上亲自将苏祈安送去顺天府。” 颜知渺铿锵有力道:“不可能。” “冥顽不灵!” 啪! 一记耳光,落在颜知渺的脸上。 假山外,王妃温舒云在碎石子铺就的小径上不安地来回踱步。 暗室布置巧妙,传不出半点声音,她“愁肠似柳丝”,怕这对父女都来了脾气,互相伤了心,更怕颜知渺挨她父王的罚。 突然。 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什么人!” 温舒云警惕地扫视周围:“擅闯镇淮王府者,杀无赦!” “王妃,是我。”独孤胜现了身,跪地道,“属下迟迟等不到郡主回苏宅,方才斗胆夜闯王府。” 万不得已,谁会拼死来此冒险。 温舒云认出他是苏祈安的人,也获悉苏祈安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身躯如遭雷击,带着哭腔问:“可是女婿她……她……走了……” 独孤胜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温舒云眉眼止不住地颤栗,倚着一株老树阵阵抽泣:“可怜的孩子啊……也可怜我的渺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新晋寡妇颜知渺低头钻出假山,就目睹自家母妃哭得肝肠寸断。 “???” 又见独孤胜竟然在此,问:“你同我母妃讲了什么。” 独孤胜手指尴尬的抠抠悬在腰间的刀柄:“属下只是告诉王妃……郡马走了。” 颜知渺没乱想,蹙眉问:“她去哪了?” “顺天府。” 温舒云止住哭声,双眸散发出强烈的怨气:我要把你这死胖子叉出去! 。 顺天府的牢狱阴暗潮湿,老鼠在草席下肆无忌惮的乱窜。 苏祈安人生头一回住得如此简陋,头皮阵阵发麻。 府尹大人杜咏清哭丧着老脸连连作揖:“郡马爷,求求您回家去吧,真要住在这,本官该如何跟郡主交代啊。” 顺天府尹是从三品,一般的皇亲国戚当然是不怕的,但云明郡主他当真很怕,镇淮王独女。 如今陛下龙体日渐式微,镇淮王已是江山在握,云明郡主又是独女,日后是做公主还是皇太女,百官私下已起议论。 简言之,他巴结还来不及,又怎敢得罪。 苏祈安充耳不闻,只问哪间牢房坐北朝南、透气通风、宽敞明亮。 杜咏清怀揣着悲壮的心情带她过去。 “就这间。”杜咏清道。 苏祈安左瞧瞧右瞧瞧,也没瞧出这间同先前那间有何不同。 算了,不挑了,就这么个艰苦条件。 苏祈安违心道:“不错,就这吧。” 无聊了,还能同隔壁的兄弟叙叙话。 隔壁的兄弟正是昨日在总号嚣张的都头,其一脸愤懑的抱着双臂,离她能有多远有多远。 杜咏清骂他是个不懂事的东西,又请苏祈安多多包涵。 “无妨无——咳咳——”苏祈安闷闷咳了几声,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她低头忙用手帕清理干净。 在抬头时,脸色又凭染一层苍白。 “郡马爷,您,您就听本官一句劝,先回吧。” “假若我真的回了,大人该如何自处。” 杜咏清一噎。三驸马深得陛下喜爱,真要是走走过场就放苏祈安归家,陛下问起,他亦是难办。 陛下惹不得,镇淮王他也不能得罪,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苏祈安袖着双手,微微佝偻着钻进牢门,“劳烦您差人填上四面墙角的耗子洞,再帮我洒些耗子药来。” 隔壁兄弟:矫情。 杜咏清拗不过她,唯有照她的要求去做,一扭身,就见颜知渺铁青着脸瞪着他。 “郡……郡主……是郡马她非要留在这。” 颜知渺绕过他,走去硬生生扯住苏祈安宽大的衣袖,凶道:“谁准你不经我允许乱跑的。” “你的脸——” 颜知渺侧了侧,墙壁燃着火把,火光在跳动,光线忽明忽暗,她把印有巴掌印的脸藏进暗处:“被你气糊涂了,路上摔了一跤。” “待杜大人洗脱我的嫌疑后,我就回家了。” “马上跟我走。” “郡主——” “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这么不听话!”颜知渺失了控,吼她道。 苏祈安也就被爹娘吼过,被媳妇儿吼还是第一次,先是一征,然后去了冷酷,用温和的眉眼望着颜知渺。 “郡主,这是最好的选择。” 若不能让陛下满意的替三驸马讨个公道,往后,镇淮王府危矣。她亏欠颜知渺的,总归是要还。 “监牢阴湿,你的身子撑不住的。”颜知渺抓住她衣袖的手忽然僵住,指关节绷得泛白。 “郡主小瞧人了,我撑得住。” “我不管,你必须跟我走。”颜知渺像个不讲理的小娃娃。 苏祈安喜欢她这幅模样,尤其喜欢其因委屈而涨得红鼓鼓的脸蛋,随便一捏都能出水似的。 她真就上手,捏了捏颜知渺的脸,软软乎乎,像极了一朵棉花,复而好奇棉花抱进怀中会是何等感受。 她迈出一步,用双臂将颜知渺圈住。 亲密来得太突然,颜知渺的心跳振动了两个胸膛。 杜咏清火烧眉毛似地转开脖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隔壁兄弟:我不羡慕,但我看不下去,闭上眼闭上眼! 苏祈安不是流氓,但抱够了也舍不得分开,嗯,棉花抱在怀里更是软乎乎,舒服。 颜知渺心窝子却是有股暖流在流淌,也乱了她的思绪,讨厌,说正事呢,使什么美人计。 不过她很受用,作出了让步,下巴搁在苏祈安的肩窝:“你……要住这就住这吧,我陪你一起。” “那可不成规矩了。” 苏祈安的唇就在她耳边,声音轻若呓语:“我问过药嬷嬷,我的毒不易解,你得在外头帮我想想法子啊。” “好,”颜知渺的手掌贴着苏祈安的脊梁,缓缓摩挲,“我一定治好你。” 她与苏祈安分开。 “杜大人,劳你好好照顾我家郡马,如果她有分毫差池,我唯你是问。” “是是是。”杜咏清转回脖子,连连表决心,保证帮苏祈安好吃好喝地供着,至少胖三斤。 颜知渺出了牢门,又回头,目含不舍道:“祈安,等我回来。” “嗯。” 这下颜知渺真的走了,杜咏清追着去相送。 隔壁兄弟却是阴阳怪气:“肉麻死了。” 苏祈安:“糙汉,你不懂爱。” 第28章 以月寄情。爱情? 月明星稀。 顺天府的监牢外,独孤胜苦苦等候,在成为望主石之前,终于把盼出来了。 他跳下马车奔过去,等颜知渺同府尹大人叙完话方才询问苏祈安的境况。 “我已交代好了。”颜知渺道。 “为何不直接将郡马带出来?” 颜知渺不在多做解释,摊开手,掌心躺着一张折成小豆腐块的纸页。 这是苏祈安抱着她时塞给她的,展开一瞧,看清是酒五娘的卖身契。 “竟然——!”独孤胜捂住发出惊叹的嘴,怕被守门的狱卒听去了蹊跷。 颜知渺沉了双肩,呢喃道:“她何时找到的。” 明明昨夜万分凶险,她在那库房里头还能趁乱找东西。 独孤胜不清楚她们昨夜的经历,只问:“您居然有酒五娘的卖身契,可是要为她赎身。” 颜知渺将其收好,上了马车:“我们去个地方。” 。 西宁街的绣坊,后院。 屋内漆黑,绣娘们躺在大通铺上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白日听来的传言。 “家主近来颇是不顺呐,可恶的三驸马,活该活活被烧死。” “据说烧了整整一夜,天亮才扑灭。” “我昨儿个没当值,上街去闲逛,正好随大流去三驸马府瞧热闹,你们是没见着那场面,烧得一片灰烬,烧焦的尸骨用白布盖着,全抬在府门口放着。” “可怜家主那般好的人,平白无故受了怀疑。” 说到这,她们不由地瞄向酒五娘,见她抱着被子迟迟不愿躺下,便开导她几句,又怕多言会伤了她,就都装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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