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后,她们真就得道成仙,离去前她们为树挂上红绸,以纪念她们的缘分。 “真浪漫。”颜知渺摸摸树瘤,触感粗糙,刺刺麻麻的。 独孤胜:“姻缘锁要自己带,但红绸可以去驿卒那去买,算是他们的小买卖。” 话落,驿卒已捧着红绸和笔墨来了:“红绸下系着姻缘牌,在牌上写下您的心愿,定能心想事成。” 颜知渺的心愿里当然有苏祈安的名字,但不清楚要从何写起。 倏然,风穿过四野。 一簇簇的姻缘牌发出哐哐啷啷的脆响。 颜知渺执过银浅手中的灯笼,翻看姻缘牌上的字句。 ——相见时难别亦难…… ——此恨绵绵无绝期…… ——式微式微胡不归……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颜知渺低低呢喃,她早已入了情爱,知晓愁肠滋味,亦是感同身受。 提笔蘸墨,写下几字。 。 “奴婢见您没一会儿就写好了,您写的什么?”颜知渺骑着飞翩白龙驹奔在前头,银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 “就写了三个字。”风将颜知渺的话音吹散,丢进月光之中。 “才三个啊,这算哪门子的心愿。” “哪怕就一个字爱神也能知晓,他会保佑我心愿成真。” “爱神是哪个神?” “丘比特。” “求不特?”银浅心道,这听着不像是有求必应的样子啊。临了倒是起了玩儿心,“让奴婢猜猜,您写的是……郡马的名字?” “不对。” “心悦君兮?” “傻丫头,这是四个字。” “我们得再快些!”独孤胜也追了上来,“这风不对劲,估摸要下雨了。” “再快马儿就累倒了。”银浅顶风娇喊一声,风灌了她一嘴。 “下一个驿站我们就换马。”颜知渺马鞭一挥,利箭似的钻入沉沉夜色。 …… 这夜,苏祈安做了个梦,梦见明媚春光里,自己在伊月河畔放风筝。 身后有人在喊她。 她转身,看*见颜知渺在朝她招手。 她丢开风筝跑过去,风却先一步送来颜知渺的话语。 “我、想、你。” “我、想、你。” 颜知渺慢慢靠近她,柔软的双臂环上她的腰,红唇蜻蜓点水般擦过她的耳垂—— “祈安。” “我想你。” “我想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苏祈安被骗得神魂荡漾,心跳也很荡漾。 直勾勾看着颜知渺,眸心里印出对方的身影。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她念起这首诗。 忽然一道突兀响声,惊醒了她。 苏祈安捂住荡漾的小心脏掀开床帐,就见矮桌上那碟未曾碰过的烧鸡摔在地上,瓷碟碎了,烧鸡脏了。 罪魁祸首——两只耗子趴在烧鸡肚子上,吱吱吱的叫,像是欢笑。 啊——! 耗子! 苏祈安头皮发麻,下意识要往熟悉的香软温暖的怀抱钻,直往床里头缩,却撞上了冰冷的墙,硬邦邦、冰冰凉。 今夜……没有香软温暖的怀抱。 苏祈安心口一酸,卸下一家之主的冷酷外壳,用被子裹住脆弱的自己。 好了,此时她是脆弱家主,可以默默想媳妇儿了,低低的自言自语道:“颜知渺,我也想你。” 朱都头白日睡太久,这会儿没瞌睡,对着黑漆漆的墙壁干瞪眼,察觉出隔壁有动静,开口抱怨:“喂,姓苏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做恶梦了?” “美梦。” “说来听听。” “不说。” “八成是梦到媳妇儿了。” “……”瞧着五大三粗,人还挺聪明。 朱都头发出两声爽朗的笑:“我猜对了吧,看你跟郡主黏黏糊糊的,我是真羡慕。” “你没娶妻?” “有个心上人。” “哦,单恋啊。” “瞎说什么实话!”朱都头拳头捶在草席上,“感情需要慢慢培养,难道你和云明郡主一来就彼此喜欢!” “谁,谁喜欢她了。”虚弱家主变成结巴家主。 朱都头福至心灵:“我懂了,你也是单恋。”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朱都头忽略她的否认三连:“喜欢一个人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嘿嘿,你媳妇是不是在梦里抱你了。” “……猥琐!” “是不是在梦里亲你了。” “……闭嘴!”苏祈安堵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朱王八化身喋喋不休的唐僧:“没出息,喜欢一个人大大方方承认就好了,躲什么躲。” “你该不会不晓得‘喜欢’是何感觉吧。” “就是见着她高兴,她不在身边就牵挂。失落的时候想要有她陪伴,有乐事的时候想和她分享,反正只有她在就安心,她不在心里头就空落落……” 苏祈安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悄悄的将他这番话重复一遍。 ……有她在就安心,她不在心里头就空落落…… 朱都头说得口干舌燥,做最后总结,开怀道:“完了,我们都坠入爱河了。” 苏祈安愣了神。 “姓苏的,你要是个爷们儿,你就承认你喜欢人家。” 苏祈安不以为然,一来她不是爷们,二来她命不久矣,喜不喜欢又有何区别。 她反问:“你还不知要在这关多久呢,先想想自己吧,少想你那心上人。” 朱唐僧扬扬眉毛,懒散道:“心里想着她,我就什么都不怕,比如你吧,心里揣着郡主殿下,即便动不动就吐血,也淡定得很呐。” “……” 好像……还真是。 朱都头:“这个就是爱情!” 苏祈安陷入沉思:难不成我真的对颜知渺……突然,她咽喉涌出一阵腥甜。 噗—— 鲜血将床帐上精绣的缠枝牡丹染出触目惊心的艳红。 苏祈安眼前一黑,昏倒下去。 。 旭日东升,天空透出晦暗的青白。 小秦扬河河面漂出浮尸,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吓软了腿,丢掉扁担,摔坐在地嘶哑的惨叫:“死人……有死人……好多……” 茶肆的跑堂摘下门板冒出头,骂他一大清早别鬼哭狼嚎,随着他手指着方向望去,也呼啦一下白了脸。 很快惊动了顺天府,杜咏清顾不了做官的架子,嫌官轿太慢,气喘吁吁地跑着来。 彼时,小秦扬河两岸挤满了人。 衙差将人群层层拨开,杜咏清抹了把闪着汗光的老脸,霎时就被河面上的景象骇出一身冷汗。 心脏嗖地蹦到嗓子眼儿。 “一、二、三……”他数了数,足有二十具尸体。 “清……清场!闲……闲杂人等速速轰走!” “传仵作!玉京城里的仵作统统给本官找来!” 。 崇历十九年五月初五,端午安康。 三年不曾临朝的崇历帝颜赴病歪歪地坐于金光宝座之上,双眼虽然浑浊,却亮着不怒自威的光芒。 “天子脚下,前有三驸马府一百零一口人惨遭横祸,后有护城河二十具浮尸,朕还没死呢!咳咳。” “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群臣乌泱泱地跪下去,喊声震天动地。 颜赴冷笑:“杜爱卿。” 杜咏清颤巍巍的跪在御前:“微臣已查处些眉目。仵作验了尸,那二十具尸体皆作异域打扮,像是婆罗人,且都携带兵器,短剑长刀……竟然与三驸马府的尸体伤口相吻合。” “你可能断定这伙人就是杀人凶手。” “这……”杀人者反被杀了个精光,疑点重重,杜咏清无法给出答案。 “废物!”颜赴怪物般咆哮,紧接着又差点咳掉仅剩下的半条老命。 “陛下保重龙体啊。”太监总管康福哀劝道。 “退、退朝吧。”颜赴浑身颤抖,似乎难受的紧。 康福赶紧上前,欲要搀扶起他:“等等,朕还有一事要问,杜爱卿。” “臣在。” “云明郡马在牢中如何了?” “三班衙役查了两天两夜,并未有丝毫证据指向云明郡马是主谋,当是与驸马府灭门一案无关。” “无关!”颜逸暴喝道,“她尚未过堂受审,你就敢下此结论!” 第30章 得到意中人的心 “微臣……微臣该死。”杜咏清以头点地。 “皇弟,”颜赴斜睨摄政王颜逸,“云明郡马是你的女婿,你如何看。” 镇淮王站出来道:“回陛下,自当是秉公办理。” 颜赴盯着他看了良久,似乎要将他看出花来,末了挑起一抹轻蔑的笑。 他是帝王,江山的主宰者,他在位一天,就要压在颜逸头上一天。 任凭先皇宠爱颜逸又怎样,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嫡出。 。 “郡主,雨太大了,再淋下去会生病的。”银浅在马背上焦急地劝道。 一行三人虽然披了蓑衣、戴了斗笠,但也挡不住春雨湿透衣衫。 在这样奔波劳碌下去,银浅怕颜知渺会犯寒症。 “郡主,”独孤胜跟着劝,一个姑娘家不要命似的往前冲,确实令他担心,必须要停一停了,“前面有座破庙,我们先去躲躲雨吧。” 银浅:“是啊郡主,生堆火烤烤衣裳,真要是病了,反而得不偿失。” 驿站换的马比不上飞翩白龙驹,颜知渺不免慌神:“我撑得住。” 山道泥泞崎岖,三岔路口前,颜知渺拽停马儿:“独孤胜,看看舆图,该怎么走。” “往左是官道。往右是小道,可剩下半日的路程,但恐怕有山贼出没。” “走小道。”颜知渺当机立断,一夹马腹上了路。 “郡主,不可。”银浅喊道。 “跟上。” 。 子夜,养鑫殿。 赫帝睡不安稳,白日在朝堂上动了怒,胸口疼了许久才好。 凝神静气地熏香燃尽,太监总管康福添上新香。 “陛下,雨大天凉,奴才为您披件衣裳吧。” “岐淑……朕的岐淑呢。”龙榻上的颜赴硬撑起半个身子,朝外殿张望。 岐淑是三公主的封号,大公主夭折,二公主和亲远嫁……却下落不明,眼下他就岐淑一个孩子陪伴在身边。 “您忘了,三公主午后陪你用过膳就回公主府了。” “她为何不肯留在宫中,多陪陪朕。”颜赴失落得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怔忡道,“她怪朕,她怪朕……也怨极了朕,她还怨朕给她招了驸马。” 康福老泪纵横:“总有一天,三公主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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