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爬竹梯的嘎吱嘎吱,颜知渺却是有些欢喜,猜测是苏祈安要整了点新花样。 哼哼,还是忍不住找我来了吧。 不绣鹊桥了,颜知渺静静地等着看。 一颗脑袋慢悠悠的自墙头冒出来。 颜知渺满怀期待……笑容戛然而止。 这谁? 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银浅端着药回来,吓得娇躯一抖,摔碎了药碗,爆发出的尖叫更是令人悚然。 “来人啊,捉采花贼——!” 下一息,颜知渺内力灌透右臂,绣绷旋飞而出—— 。 “你老看着我作甚?” 码头,流水不息。 苏家茶船的甲板之上,曹葆葆扰了苏祈安煮茶的兴致。 “以往你都穿黑色衣袍,今日你这一袭竹青着实……亮眼。” “不好看?”苏祈安低眉瞧了瞧。 “阿弟你比女子还美上两分颜色,岂会不好看……” 秀眉润目,朗月清风,半身高贵半身雅致,全无商人逐利的铜臭俗气。 “为兄是好奇,你这忽然变了穿衣的喜好。” 苏祈安大方道:“郡主爱穿浅色。” 原来是为了搏佳人一笑啊。 继有钱花随便花使劲花后,曹葆葆又学了一招。 苏祈安:“茶烹好了,你尝尝。” 曹葆葆哪有品茶的本事,分三次喝完,卖力憋出点夸赞的诗词,就招呼自个儿长随去将姑娘请出来。 “我按你的意思救出这些暗娼后,暂时安排在你家的茶船里小住。” 姑娘们早洗去浓妆艳抹,换上船娘装束,从长随口中得知恩公有请,个个放着小跑而来,哐哐磕头。 曹葆葆扶她们起身,道:“我在城西十里外的普果寺的暗窖里救下的她们,敢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做孽,幕后之人,何等的脏心烂肺。” 苏祈安听得不适:“可报官了?” “报去了顺府,杜咏照虽然无能,但也算清官,愿他能还姑娘们一个公道吧。” 姑娘们泣涕涟涟,其中一人道:“公子大恩大德,我等永生难报,愿为奴为婢,供公子差遣。” 苏祈安将一沓银票搁在茶盏旁。 “待案子了结,生恩养恩大于天,你们拿着钱,回到家乡,寻父母去吧。” “我们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在不同的善坊长大,无处可去。” 也对,哪家父母丢了女儿不报上官府,孤女才最稳妥。 苏祈安思忖一番:“既如此,苏家的绣坊染坊药坊正缺人手,你们去学个一技之长,日后也容易糊口。” 她起身要走,临了顿住步子:“对了,凡是我苏氏伙计,可获准入原上书院,若想读书习字,得了闲就来苏家。” 姑娘们亢奋了,恩公真乃一等一的大善人。 磕头,快磕头。 哐哐声此起彼伏。 苏祈安却已下了船。 曹葆葆急着去追,拿过其留下的银票塞给姑娘们。 姑娘们死活不要。 “你们这么多人,身无分文不太妥,留着傍身用。” 他又揣了一张进自己腰包:“见者有份哈。” 。 “这钱你拿着。” 苏家的马车胜于寻常富庶人家,豪华宽敞稳当。 垫子也软乎乎的像棉花。 曹葆葆喜欢得很,靠着车壁,闭目享受。 一听有钱,陡然睁开眼,一面说着“这多不好意思”,一面收下。 “你带着伤帮我跑腿做事,多谢。” “我伤好全乎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曹葆葆拍拍她的肩,“你做好事不留名,我替你跑腿,也能沾沾光,明日排名准要跟着你涨的,嘿嘿。” “不过——” 苏祈安拖了声长长的尾音,“在繁辰楼那夜,你是不是告诉郡主我有个初恋?” “!” “你害苦我了。”冷酷家主从来不是好惹的。 曹葆葆观她面色有变:“听我解释。” “下车说。” “好。” 车就停在苏氏赌坊外,曹葆葆站定觉得此地其实不适合兄弟间联络感情。 “阿弟,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吧。” 远方传来熟悉的怒吼:“曹葆葆你又来赌!” “娘呀,我家母老虎怎么在此!”曹葆葆看清怒吼,立马抱头奔命,“阿弟,改日我再与你解释——” 苏祈安幸灾乐祸的目送他,安阳郡主急匆匆地路过时,她痛心道:“我劝他莫赌,他愣是不听,好在手气旺,赢了许多,全在他身上揣着。” “多谢你派人来告知我,”安阳郡主对身后的随从道,“逮住郡马就搜身,他休想留一分私房钱。” “是。” 随从们跟着安阳郡主一起全都跑远了,牛哄哄的,带起漫天烟尘。 苏祈安回了马车:“追上去,我们瞧瞧热闹。” 独孤胜挥甩马鞭:“坐稳咯。” 。 曹葆葆用生命在奔逃,穿过闹市,撞倒了一位大伯、撞歪了一浆面摊子,还将一小厮撞翻出石桥,害人掉进了小秦扬河。 桥下水花乱溅。 桥上人仰马翻——曹葆葆被随从们摁住,当场五花大绑的扛走。 苏祈安斜靠着河边的青青柳树,笑得前仰后合。 独孤胜好生高兴,眼眶酸酸的:“家主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苏祈安:“……” 这话我在话本上读过。 苏祈安弯下腰,朝游至岸边的小厮伸出手。 小厮再三道谢,愁眉苦脸的望着飘于河面的几块红绸布匹和大红喜字。 “这下全都不能用了,大公子可要骂死了。” “我赔你。”苏祈安抛去一锭雪花银。 “多谢公子。”小厮跑进人潮里。 苏祈安甫地一愣,这小厮…… 好眼熟…… 第45章 郡马郡主要和离。 脑海中有画面一闪即过,流星尾巴似的,抓留不住。 苏祈安疾步跟上去,车马人群纵横,她走得太快,被货郎的扁担撞了左肩,她一下吃疼,皱着眉揉了揉。 脑海流星再度一闪。 “那人我在繁辰楼见过!” “郡马见过方才那小厮?”独孤胜惑然。 “那夜我醉酒,有个人撞着我,好像就是他。” 。 小厮用一锭雪花银,重新买好了东西,穿街绕巷,紧赶慢赶地回家复命。 苏祈安不近不远的跟着他,看着悬于高门之上的匾额,黑底金字,字体劲挺 高府。 小厮叩响铜环,大门一开一合,吝啬藏好悬红挂彩的景象。 “我记得此处是户部尚书高大人的府邸。” “郡马记得没错,只是一朝尚书要办喜事,何必藏着掖着。” “也没听闻有谁收过他家喜宴的请柬。”苏祈安思量道。 “可要属下趁夜一探?” “要探,但不是你。” “?” “你去打听打听朱班头的住所,告知他尚书府或许有嫣菱的线索。” “!” 苏祈安啧下嘴,玉京城的热闹可真不少,婆罗人二十具尸体成悬案,这又有一高门贵户搞神秘。 。 苏祈安自行驾了马车回苏宅。 老善早已等候多时,跑来相迎,焦急道:“家主您总算回来了,那个姓朱的衙差,色胆包天,私闯内宅,惊扰了郡主殿下。”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特别大。 足以整碎冷酷家主的冷酷面具。 苏祈安马鞭还在手,怒红了双眼冲进正堂:“畜生,我要扒了他的皮!” 聚在一起搓马吊的颜知渺银浅药嬷嬷和朱班头,齐齐看向这位苏扒皮。 苏祈安:“……” 你们其乐融融的……合适吗? “回来啦。”颜知渺推开牌,前去牵起她的手,“咦,难得见你不穿暗色衣衫,穿浅甚是衬你,清雅绝俗,好看。” 软软媚媚,含怨带嗔,像极了一位新婚妻子在等候晚归的心上人。 朱班头顶着苦瓜脸求救道:“看在一同吃过牢饭的份上,苏郡马,你跟郡主求求情,解了我两腿的穴道吧,我真的不想再打马吊了。” 输了一屁股的债,再输下去裤衩子都没了。 苏祈安:“你头上的大包是——” 朱班头:“郡主用绣绷打的。” 苏祈安:“打得……挺狠哈。” 乌紫乌紫的,一定很疼。 颜知渺近来努力在她面前竖立小鸟依人的形象,羞羞怯怯的道:“人家当时太害怕了,下手没轻重。” 人家? 好娇羞的用词。 见识过她单挑二十名婆罗人的苏祈安:“……” 朱班头:“苏郡马莫被美色迷惑,救我。” 苏祈安方才缓回理智,想着尚书府正急等着朱班头去夜探一番,万不可在此耽误时间。 “我改日再找你算账。”她丢掉马鞭,拜托颜知渺先解穴。 颜知渺要求被重视:“人家乃一朝郡主,他擅闯私宅,是大罪。” 苏祈安:“得饶人处——” 颜知渺:“人家受了惊还受了委屈。” 苏祈安瞅瞅满头包的朱班头:“……” 受惊应该是他吧。 “他有错我绝不会绕他,但他心系嫣菱,一时着急才做错事,本性其实纯良。” 颜知渺失望了:“我名声难道不重要?” “肯定重要。”苏祈安笃定道,“待他办完了事,我一定扒他皮。” 言落又道,“你递耳过来,我告知你缘由。” 颜知渺一脸失望,道:“你就是不在乎我。” 盼你传话来东跨院你不传,盼你回家你晚归,盼你护我怜惜我,你也不愿。 终究是错付了。 颜知渺泫然欲泣,决绝离开。 银浅瞪了苏祈安一眼,心疼地去追。 药嬷嬷也没好气:“你就犯浑吧你!” 迟早要把媳妇儿作没了。 气走。 朱班头无助呼喊:“郡主,您别走啊,穴道还没解开呢——” 适才还充斥着和谐的正堂,蓦地冷冷清清。 苏祈安冷酷如三尺冰山,责备他吃饱了没事干,跑来她家翻院墙。 朱班头:“那墙下有架竹梯子,我就爬上去咯,也不知哪个龟孙子放在那害我。” 还敢骂人! 龟孙子苏祈安被逼动粗,招来两名门房狠狠踹他。 朱班头被踹倒在地,却咋咋呼呼的赖她:“你动私刑!我是为了找嫣菱,你究竟把她藏哪去了!” “……” “人在做天在看!阎罗王罚你下十八层地狱!” 苏祈安这他猪脑子说不通,吩咐两名门房堵住他的嘴,再将他丢出苏宅。 朱班头瞪着两名门房:“唔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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