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名虎背熊腰的山贼骑在马背上,喊出老掉牙的开场白: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喊到一半,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寒光乍闪,如流星般四窜。 所至之处,血肉横飞。 独孤胜曾经浪迹江湖,听闻过寒光至默的威名,遂深知郡主殿下不好惹。 “她温柔得很,不会祸祸你。”苏祈安笃定道。 温柔? 独孤胜:“……” 满宅上下,无一人觉得郡主殿下温柔。 “您是不是‘温柔’有误解。” 苏祈安用“我也想祸祸你”的眼神回敬他。 后又用回味往事的语调道:“郡主虽然爱使小性子,又爱仗着身份欺负我,偶尔还会恶作剧,但……还蛮可爱的。” 独孤胜脑海中闪回七名山贼残肢乱飞的暴力画面。 懂了,郡马对“可爱”也有误解。 “你不觉得郡主可爱?” “可爱……可爱……”独孤胜发发抖,“您情人眼里……出七尸。” “七尸。” “西施。”抱歉,发抖太厉害,舌头也在抖。 苏祈安浑然不在意,告诉他胡辣汤喝完就能下来了。 独孤胜更希望现在就下来。 苏祈安不同意,非要他将戏演完。 独孤胜问:“您到底打得是何主意?” 苏祈安:“我……也不清楚。” 宁如玉话讲得模模糊糊,她尚未顿悟出欲擒故纵的真谛,也就瞎闹闹,在颜知渺跟前刷刷存在感。 不过看上去还挺管用,这不,见来人不是她,都伤心的想祸祸人了。宁少城主还挺有本事。 你们两口子好幼稚。 独孤胜服了,硬着头皮继续坟场作戏。 如果眼神能刀人,喝完胡辣汤时,他就已经被颜知渺千刀万剐了。 “我喝完了,郡——” 诶?!郡马人呢? 独孤胜环顾四下,没察出苏祈安半分人影。 倒是银浅实在没忍住地冲出来,两手叉腰,柳眉倒竖地质问他:“你趴我家郡主墙头做甚,这里是内宅,信不信家法伺候你。” 独孤胜断不会出卖苏祈安,跳下地,扛起竹梯就跑。 他轻功卓绝,在江湖中还曾有个诨名——风一般的胖子。 银浅玩命追也追不上,气得哇哇跳脚。 。 “郡马究竟要做什么?” 夜晚,颜知渺再度来秋枫院,请教爱情导师。 宁如玉埋头拨弄着算盘,估算着苏祈安送来的两小箱金银珠宝价值多少。 “人面兽心,你再观察观察。” “……”颜知渺面无表情的夺走算盘,“不要乱用成语。” “人心难测。” 宁如玉:不好意思,数钱数傻了。 “我该如何应对。” “坚定信念不动摇。”宁如玉敷衍道。 。 既然不动摇,颜知渺决计继续保持“热情”态度。 所谓“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一大清早,她给快痊愈的伤口上完药,就去厨房端了苏祈安的汤药,亲自端去灼灼院,意在邀请苏祈安陪她一起去天然居搓马吊。 可惜苏祈安天亮就去了总号,唯有药嬷嬷在打理院中的花花草草。 颜知渺掩下失落,拜托药嬷嬷替她传个邀约。 药嬷嬷见她金尊玉贵,愿意主动拉下脸与苏祈安求和,自是要帮忙的。 “我这就去。”药嬷嬷给发财树浇完最后一瓢水,直起腰道。 “多谢嬷嬷了。天然居,未时一刻,让郡马千万别忘了。” 。 “难得妹妹攒局。” 天然居,玉京城头号雅致的地儿,文人墨客喜好的诗会、茶会、棋会……一多半都定在此处。 岐淑公主吹吹茶杯口氤氲的水汽,打趣颜知渺以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难得约她们这些姐妹聚一聚。 “妹妹、妹夫们且说说是不是。” 一片附和声响起。 颜知渺双颊飞上一抹霞色,含笑凝睇道:“今日姐姐妹妹们玩得尽兴些。” 安阳郡主搭腔:“赢得尽兴自然就玩得尽兴了。” 永乐郡主浅咬了一口青梅果脯:“云明姐姐赌技出神入化,我们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可不一定。”安阳挑挑眉,赤条条地挑衅。 颜知渺对着安阳徐徐道:“拭目以待。” 好浓的火。药味。 牌桌四四方方,她们四人各占一边。 安阳郡马曹葆葆和永乐郡马赫连翰则在一旁四目相瞪,火。药更浓。 “哈哈,你排名猛跌,多少天没往上涨了?” “你排第二了不起啊,一直就没排过第一。” “你嫉妒我。” “你个千年老二!老二!老二!” 就在这时,千年垫底苏祈安进了门,听得很扎心。 “阿弟,你总算来了,”曹葆葆拉住苏祈安,“我不和骄傲自满的赫连翰玩,只和你玩。” 苏祈安婉拒了,差生和差生一起,注定是没有前途的。 她坐于颜知渺身旁的绣墩上,慢条斯理的拱拱手,赔罪道:“我来迟了,郡主莫怪。” 又侧侧身:“几位阿姐莫怪。” “我们也刚到一会儿。”岐淑公主示意另外二位郡马也赶紧在自家郡主身旁安坐。 牌局这便开始。 颜知渺笑盈盈的抱了抱苏祈安的胳膊膊:“郡马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 苏祈安嘴角一抽。 你突然这么小鸟依人,我还挺不适应。 苏祈安客气道:“我不擅长马吊,郡主自己做主就好。” “你是我的郡马,我自是要依着你。” “……”是谁?给你下了恋爱脑的毒。 “要不你来打,我在旁边看着就好,你开心了我就开心了。” “……”还毒得不轻。 三位姐姐:好甜好酸牙。 两位郡马:我不羡慕。 “既如此,我就……盛情难却了。”苏祈安意味深长地瞧了颜知渺一眼,互换了位置。 呵呵,我又要发挥欲擒故纵的威力了。 颜知渺小粘糕似的,将脑袋靠在她肩头。 另两位郡马也即刻奉上自己的肩膀给自家郡主,快靠快靠,秀恩爱不能输。 孤家寡人岐淑公主: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 第44章 来人啊,捉采花贼—— 洗牌,摸牌,砌牌。 第一把,苏祈安打着打着就要打出三筒。 颜知渺低语:“安阳姐姐正要糊它。” 苏祈安温和一笑,三筒打了出去,输掉十五两。 颜知渺:“……” 第二把,苏祈安打着打着就要打出幺鸡。 颜知渺:“安阳姐姐正要糊它。” 苏祈安再次利落打出。 输钱三十两。 第三把,在颜知渺的“提示”声中,她甚至给安阳郡主送出杠上点炮。 输掉五十两。 颜知渺悟了,她死对头安阳要什么苏祈安就打什么。 存心唱反调! 颜知渺皮笑肉不笑道:“随你。” 夕阳西下。 大家“尽兴”,三家吃一家,永乐共赢一文,岐淑赢钱八十两,安阳最不得了,共赢三百三十两。 “赌神”颜知渺在安阳郡主洋洋自得的眼神下,颜面扫地。 苏祈安却尾巴翘上天,浑身写满了“我有钱”“就当送温暖”。 “我知永乐郡主和你不对付,只让她赢了一文,厉害吧。” 颜知渺磨磨后槽牙:“和我不对付的是安阳!” 苏祈安心不慌气不喘:“郡主太多,傻傻分不清楚。” 颜知渺才不信她的鬼话,苏家家主岂有拎不清的时候。 苏祈安变出一副凄凄然的神色,我就知道你小鸟依人是假装的,想念有恋爱脑的你。 颜知渺:“假惺惺!” “非也。”这怎么能是假惺惺,无非是“欲擒故纵的模模糊糊的小把戏”罢了。 颜知渺平复下心情,默念三遍几句清心咒,脆朗朗道:“郡马都对。” 苏祈安心底一声“嗯哼”,欲擒故纵这招真真是好用。 总结:宁少城主真有两把刷子。 颜知渺却百折不挠,邀请她初伏那日一同去游湖。 苏祈安心底的小人唱啊跳啊,跳啊唱啊,好好好,同去同去:嘴上却道:“咳,生意事忙,我考虑考虑。” 这一考虑就没了消息,主打一个将欲擒故纵落实到位。 颜知渺在东跨院里盼星星盼月亮,也不见灼灼院来人传话,便心血来潮的绣起了荷包。 她女工称不上好,绣两朵花还是绰绰有余的,坐于秋千上,低低垂首,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一手轻拿绣绷一手穿针走线,时而抬抬眸,望着墙头。 一个没注意扎了指尖,轻呼出声。 银浅忙握住她的手打量,鲜红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您就别一心二用了,幸好扎得不深。”她用帕子擦掉那抹鲜艳,又对着伤口吹了吹。 颜知渺习武之人,习惯了磕磕碰碰,仍盯着墙头,出神道:“你说郡马今日会来吗?” “您若想郡马就搬回灼灼院呗,您是当家主母,还能有谁敢赶您不成。” “傻丫头,你不懂。” 银浅瘪了下嘴,她的确不懂,但不只是她,宅里头的下人都不懂。 郡主郡马一天天的,你折腾我、我折腾你,究竟是弄啥嘞。 她干脆道:“我去小厨房给您熬药,药嬷嬷说了,这是最后一服药,可不能马虎。” 颜知渺也改了心意,不绣花了,绣鹊桥,下月就是七夕,她要绣得活灵活现,送与苏祈安。 院门外,有人在唤她。 “郡主?” 像是老善,男女有别,没有家主准予,即便是管家也不得轻易入内宅,除非有极为重要的事要禀。 颜知渺眸子亮出光,该是苏祈安答应陪她游湖,这才派老善来传话。 且老善是宅中的主管事,足可见苏祈安对她的重视。 “进来吧。”颜知渺放下绣绷。 老善捧来几本册子:“郡主,‘原上书院’准备妥当了,账本、入学名单都在这了,您过过目。” “……好,你辛苦了。”颜知渺眸中的光暗了一暗,接下册子,“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老善欲要告退。 “真没有了?” 老善一头雾水,但主子问起,自当要好好想一想,随后用确认无疑的语气道:“没有了。” “真没有了?” “……”老善糊涂了,“您若有别的吩咐尽管差我去办。” 颜知渺眼尾挂上明澈澈的失落:“你下去吧。” 退出院门的老善:郡主今日好奇怪。 颜知渺继续绣鹊桥,突然,墙头有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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