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具体的缘由,倒是没人能说清楚个一二三四五的。 许易水摇了摇头,也不知要怎么说,又要从何说起。 顿了顿,张朝芳也表示理解,转身冲边上围着的人挥手:“散了啊~都别看了。” “散了散了,没事了都。” 热闹没了,又下着雨,围观的人也散得挺快。 张大娘子将刚刚因为着急而撇在一边的雨伞捡回来,拍了拍:“幸好幸好,还在。” 没被围观的人捡了去,也是万幸。 “你两撑吧。”张大娘子递了一把伞给许易水,本意是想让她和苏拂苓一起,自己再和自家妻主一起。 结果苏拂苓挽着她的手腕不松手。 别说什么眼力见儿之类的话,苏拂苓也看不见。 “张婶,”许易水将伞递给张朝芳,“你撑吧。” “一起吧,”张朝芳接过伞,“一起。” 许易水拧了拧身上的衣袖,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没什么区别,撑不撑伞都一样。 张朝芳还是举着伞到了许易水身边:“那我们接下来是怎么着?” “回家,”张大娘子伸手拍了一把她的肩,“当然是回家啊!不然还能怎么着?” 一边说着,右手的胳膊夹紧了苏拂苓挽着她的手,生怕这小娘子一个闹脾气不肯回去了。 到时候有的许易水悔的呢! 张朝芳的驴车就停在桥对面,菜都送得差不多,只剩下几根白萝卜,和竹筐摞在一起,搁在靠里的角落。 张大娘子亲自扶着苏拂苓上车:“来,慢点儿。” “小心些。” 近距离看见白净小脸上那双灰白的眼睛,张大娘子不由在心里可惜。 这若是没瞎,得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许易水这样的独身户,抢都抢不来! 可惜了啊…… “你靠里些,对,可以靠在框子上,这样舒服些。” 张大娘子放软了声音,将苏拂苓在车上安置好,又拍了拍许易水的后背,示意她好好哄一哄人,别也跟着犯倔。 深吸了一口气,许易水撑着胳膊,跳上了驴车,就着边沿一坐,盘起腿。 驴车缓缓走动起来,柳河也随之而倒退离开。 许易水揉了揉太阳穴,想到文书上的白纸黑字,才终于意识到,如今这件事儿,变得有多复杂起来。 “老许!” “老许——!” 黄静思正在收茶碗,一个抬头,就看见了驴车经过,赶忙挥着抹布招手。 结果车上一行四人,一个有反应的都没有。 这就让黄静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真生气了? …… “哎~” “哎呀!” 雨并不大,但却一直在氤着,窸窸窣窣地往下飘,别说人,就连驴子也好像受了这天气的影响,变得极不情愿起来。 坐在最前边的两个人,眉来眼去,肩膀靠撞,互相使着眼色。 最终,以张朝芳败下阵来。 手里的缰绳缓慢地收紧,驴子步伐也越来越慢,直至停下。 “哎呀!”张大娘子侧过头,一边用余光观察后面的两人,一边惊讶道,“它这怎么又不走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没事。” 随即,张朝芳接了话头,扭过身冲苏拂苓道:“丫头,帮我递个萝卜过来。” 她们喊许易水都是易水,也只有她,这个连名字都还没有的人,会被她们叫做丫头了。 苏拂苓知道是在喊自己,伸着手去摸背后的竹筐。 白萝卜有一股很重的带着泥巴的清甜萝卜味儿,她靠坐到筐子这边的时候就闻到了,就在自己身后。 摸索着,苏拂苓的指尖已经穿过筐子的空隙,触碰到了萝卜光滑的表皮,却怎么也拿不出来。 “我来吧。” 下一瞬,脚步和声音响起,许易水踩着车板走到了苏拂苓身边。 像被惊动了的偷米的小老鼠似得,苏拂苓簌地收回手,别过脸去,一动不动。 许易水弯下腰,将压在上面的竹筐拎起,另一只手拿出萝卜往前递。 “哎,好。” 张朝芳一边笑呵呵的接过萝卜,一边冲许易水使眼色,这人呐,该说话说话,该服软服软,日子就要和着稀泥,才能过得长久。 许易水顺着她的视线,就看到了拿湿漉漉的还在淌水的脑袋对着她的苏拂苓。 什么稀泥不稀泥的,看不懂。 许易水转身,三两步坐回了自己的车沿边儿。 张朝芳:“……” 罢了罢了。 张大娘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从身后抽出根细长的竹棍。 “看看,这竹棍一伸,萝卜坠着绳子往前一钓。” 张朝芳松开缰绳,驴子耸着鼻尖,闻到了熟悉的食物味道,当即来了精神! “哎!瞧,这懒驴不就跑动起来了嘛!” 张家两口子一唱一和的活跃着气氛,只是后面坐着的两个,还是沉默着,只偶尔出言附和一两句。 但这个说了,那个便立马住嘴,等下一个话头一直没人接了,才开个金口,避免场面太过难看。 到最后,前头的两人也说累了,只剩下孜孜不倦的“懒驴”,还在迈开蹄子撒开腿,拖着四个人加一辆板车,嘿咻嘿咻地追那根吊在眼前的大白萝卜。 驴:? …… 雨停下来的时候,人也都湿得差不多了,山野间尽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在迷途里转悠。 终于,拐角的几棵柏树后,露出些许鲜嫩的绿意,盎然繁茂的叶片与树冠兀地立在灰色的天穹之间,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是那棵熟悉的大榕树,她们到村口了。 “婶,你前边停下就是。” 过了水井,祠堂往上张家往下,就不同路了,许易水出声。 但张朝芳却没停步,下雨天的,总不能让许易水领着苏拂苓在泥里面走,万一摔了呢。 “多走两步路的事情,安心坐着。” 驴车一直将两人送到了祠堂边的草棚门口,这才停下步伐:“吁——” “谢谢张婶。”许易水跳下车。 “哎!”张大娘子转过头,压低声音,一边拍了一下许易水,示意她将苏拂苓抱下车。 年轻人嘛,有什么隔阂,多互动互动,你来我往的帮衬着,自然就能消除了。 许易水转了个弯儿,伸手去扶苏拂苓:“慢点——” “啪——!” 白嫩纤细的手挥出了残影,啪得一声打在了许易水伸过去的手上。 “不用。” 苏拂苓声音冷沉:“我自己可以。” 一边说着,手里的竹棍敲到了车边沿,苏拂苓缓缓蹲下身,用手摸索着车的大概位置,又背过身去,试探着将脚往地面下放。 失去了视觉,脚伸出去的瞬间,安全感骤然消失,仿佛自己并不是在车板上,而是在某个绳索之上行走。 苏拂苓努力地稳住自己,深呼吸,可另一只脚的颤抖却完全暴露了她心里的恐惧。 许易水眼下一沉,上前一步,再度伸出手,准备直接将人给搂下车。 但苏拂苓似乎很是反感,胳膊环住的瞬间,整个人无比抗拒地挣扎了起来: “我不用你管!” “你走开!我自己可以!!!” 只是苏拂苓的那点儿力气,对上许易水这个靠自己一个人种田种地的精干女子,实在是不太够看。 须臾之间,挣扎着的苏拂苓就已经被许易水强行抱下了车,甚至是单手。 将人往地上一放,许易水便去车头向张家两口子道谢。 “嗐,不用不用!” 看着许易水从袖子里倒出的四个铜板,张朝芳急忙摆手。 张大娘子更是直接伸出手将许易水的手推开:“都是一个村子的,顺路的事情,不谈这个。” 一边说着,还一边拍张朝芳的肩,示意她赶紧驾车走了。 “还是谢谢了,路上慢点。”祠堂到张家也还有一小段距离,许易水嘱咐着,手上拐了个弯儿,将铜板放进了后车板的萝卜框子里。 张家两口子的拒绝和帮助都是真心的,而真心,也恰恰是最需要维护的东西。 街坊邻里,这些东西都是得相互的才行。 见驴车走远,许易水转过身。 浑身湿漉漉,又被吹得半干的苏拂苓,一双手按在泥里,这会儿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雨天地滑,许易水松手得太快,苏拂苓挣扎的力又还没消,刚落地,就直接摔了。 许易水有些惊讶的目光落在苏拂苓身上,对方没有动作,没有挣扎,就这么坐着,那双灰白的眼也平静地一睁一眨。 目光渐渐平静下来,许易水很确定,对方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农家的鞋子,鞋底都是用一种草绳加上麻线和米浆,混合粘贴,再反复揉搓压制,一层一层叠起来做成的。 这种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并不重,但下了雨,地面是湿的,所以会有一些轻微的滑动,再多踩几下,脚上沾的泥与地上的泥之间,又会有一种丝丝粘黏的拉扯声音,这种声音的大小,与走路人的习惯有关。下脚重的,声音便会大,下脚轻的,声音便会小,若是身形比较高大,声音则会有些沉闷。 苏拂苓听着属于许易水的脚步声走近,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路过她的身边,又一步一步,越来越远。 身后传来了草棚的破木门被拉开的声音,像被扼住脖子的老鸭子在叫唤着痛苦。 苏拂苓终于清晰的知道了,何为,君心似铁硬。
第17章 我和苏——那个罪奴的买卖关系,是家妻? 出一趟远门要比开荒一天还累,许易水打算晚饭煮点红薯粥吃了算了。 只是拿瓢淘米才发现,没水了。 “我去打水。”许易水提起桶往外走。 苏拂苓就坐在房檐边,没吭声,也没动作。 但许易水知道她听到了。 某种无声的对峙,暗地里的试探拉扯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拎起墙边上挂着的扁担,许易水勾上两只桶,走了。 “易水?听说你去镇上了?怎么样,又卖了啥好东西?” 刚下坡走到平坝,许易水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老赖头。 还有村长也在。 两人手挽着手,正往另一边儿去,老赖头的脸上还残留着谄媚笑容的余韵,也不知道先前都在聊些什么。 “挑水去?”村长自然也看见了许易水。 “对。”许易水点了点头。 见她只是寒暄一下又要走,许易水喊住她:“鲁婶!” 她正想找村长呢。 “嗯?”村长停住脚步。 放下桶,许易水三两步走到村长身边。 这表情可有些严肃,村长也彻底地转过身来:“怎么了?” 顿了顿,许易水还是开了口:“我和苏——那个罪奴的买卖关系,是家妻?” “对啊,”村长点头,又面露疑惑,“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易水:“……” 问题大了。 “可是我们还没成婚。” “对哦!”村长一拍脑门儿,“我想起来了!” “我正要问你这个事儿呢,你们什么时候去取扶桑水啊?” “你给我说一声,到时候开荒的日子我好给你记一下。” “……”这个事情真的一句两句很难说清楚,许易水第一次觉得说话也很伤脑筋。 “她户籍也落在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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