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许易水回忆了一下,“没什么情形……” “我和季翠翠打了火把进洞,也是在正常的挖泥巴。” “哦对,”许易水想起,“季翠翠当时还说,矿道里的泥巴好像比外头的好挖一点。” 好挖?苏拂苓皱起眉。 “季翠翠话说完没多久,忽然就地动山摇的塌陷了。” “这样啊……”倒是和季翠翠说的大差不差,鲁林沉默的思索了片刻,又叹了口气。 “难道是因为最近雨水太多了?” “也是,这一泡一晒又一泡的,难免要松垮。” 雨水太多。 许易水下意识去看苏拂苓,却发现苏拂苓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片刻,苏拂苓移开了目光:“我去倒碗水。” 许易水抬起手扶了一下额头。 “你是不知道,”两个人的眉眼官司,怪不会隐藏的,尤其是许易水的,看得一脸清楚明白的鲁林打趣道,“刚得知你被埋了那会儿,苏七可伤心了!” “那山塌了好大一片,村里有闲的都过来帮忙了,也是漫无目的的找,还又塌了两次,吓死个人!” “多亏了大家都在坚持。” “哦对,还有庞石匠,等你养好了身体,可得好好去谢谢她。” 鲁林道:“还是她提的要去拿矿道的图纸呢!” “不然我们可能还得找好些时候!” “自是应该的。”许易水并不清楚这些事情,但她和季翠翠能出来,少不了村里人大家的帮忙,这又是一场救命之恩,怎么也得好好感谢一番,起码宴请一顿吃食的。 村长这次过来,大概也是跟她说这些事情。 “说起来……”鲁林的视线看向往水缸边走的苏七,“你这媳妇,也不知道做罪奴前,是哪家的。” “似乎十分清楚这些图纸啊,户籍啊什么的,”鲁林回想起当时苏七信誓旦旦的话,“说不定以前家里的官人,是在工部做事儿的呢。” “她还倒腾出了那个什么火药!” “如果不是那个东西,轰得一声就把矿道中段给炸开一个口子的话,只怕我们好难才能找见你们呢。” 苏拂苓从十岁允许参政议政起,就开始以亲王的待遇在六部历练,不止工部的事情熟悉,吏部、户部、吏部、兵部、刑部,她都熟。 【“王女的课业里,可会熟读背诵大夏律法?” “王女可曾见过罪奴,知道罪奴,审判过罪奴?” “可曾亲自划过填户的名册?”】 耳边忽然回响起许易水的质问。 在刑部,她是背过大夏律法的。 她见过罪奴,知道罪奴,审判过罪奴。 也……亲自划过填户的名册。 她只是,不曾成为过罪奴。 【“王女是刀子落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 苏拂苓闭了闭眼:“我不记得了。” 女子穿着简单的碧色衣裳,站在草棚里,脸上一片茫然,灰白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杂质,全然天真无邪:“可能是当时太着急了,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来了这些东西。” “但如果细想的话,”苏拂苓摇着脑袋,黑色的长发跟着一起微微晃动,真诚无比,“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便不想了。”鲁林安慰她。 又见许易水眉心拧着,神色不大好,鲁林拍了拍她的肩:“你是没看见苏七当时急成什么样子了。” “那口子一炸开,第二次塌陷的时候,她直接跟着就跳下去了。” “不是村长我夸张,看她那架势,只怕是你死,她就跟着你一块儿去投胎了。” 鲁林当时站得远,但看得真切,苏七是真的在往下跳,半点儿往回跑的意思都没有。 “你以后也得注意这点儿,”又叮嘱许易水,“不是孤家寡人了,别再那么莽。” “说起来,”鲁林看着许易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你们两是不是还没有吃扶桑叶呀?” “人季翠翠和蕊香的孩子,都能瞧见肚子了,你们这几对儿,也就你两,还没半点儿声音呢。” 一说起这个,就免不了想催一催:“苏七现在眼睛也好了,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咱找个没那么忙的时候,把事儿好好办一办。” “也算闹闹喜事,去去晦气!” 鲁林越说越觉得好,干脆一拍大腿:“这样,易水你说个时间,我帮你联系看看,有没有哪家能买猪的!” 想要办席,怎么也得现杀一头猪才行。 之前许易水都没想办,现在……苏拂苓回想起许易水问的那个故事,那些话,还有那碗见手青汤。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许易水,是想杀她的。 怎么可能还想娶她呢。 “嗯。” 苏拂苓听见了许易水的声音,心尖一颤。 “等我把房子修了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理所当然,就好像真的是在和长辈商量她们的未来,好像不知道对面的这个人的欺骗和隐瞒,只是当做要认真对待的姑娘。 “就在这草棚里的话,总归不太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许易水的眉头并没有放松。 她被埋在地底下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什么…… 地府? 好像是地府,还有牛头马面?然后…苏拂苓一直在说她没错。 还有什么? 啊对,孟婆和她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朕,没错。”】 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里,只有这三个字最清晰。 铿锵有力的,斩钉截铁的,也有虚弱坚定的,苏拂苓用各种各样的语调,重复着这三个字。 许易水仍然是想杀苏拂苓的。 只是明白苏拂苓已经不能杀了。 她甚至不知道,当某天,这些束缚她不能杀的条件消失之后,她还会不会试着杀苏拂苓。 因为结合那些模糊不清的梦境,她都可以想象得出来,苏拂苓下旨派人来了上河村,又忽然在某一天幡然后悔,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又不承认,于是不断告诉自己,朕没错。 那着实是……很可恨的画面。 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许易水垂着眼,觉得自己很奇怪,又好像很正常。 她想杀苏拂苓,这并不妨碍她爱苏拂苓。 她爱苏拂苓,这也并不妨碍她想杀苏拂苓。 就好像曾经读书的时候,她知道授课老师们讲的学,她要好好听,好好记,可这也并不妨碍她想玩儿,并不妨碍她翘课去摸河鱼掏鸟蛋。 “啪嗒嗒嗒——” 清亮的水珠顺着碗沿缓缓留下,滴落在黄泥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也惊动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呀!水洒出来了!” 鲁林率先站起身。 “啊没,”苏拂苓回过神,赶忙收起水瓢,“没事没事。” 农家不会时刻都有热水更没有茶叶那回事,好在现在天气暖和,都是直接饮缸里的清水。 苏拂苓将水碗端到鲁林面前。 只是心里还在想许易水刚才应承鲁林的话。 许易水不像她,许易水接了想要摆宴席的话茬,说了等把房子修好,那就说明,许易水是真的这样想过的。 模糊的光晕一点点扩散开来,苏拂苓的眼睛湿润起来。 许易水是真的想过把房子修好,漂漂亮亮的娶她。 “小苏啊。” 鲁林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方才说了许多,她也确实口渴了。 苏拂苓:“嗯?” “你那个火药的材料和配方,还记得清楚吧?” 苏拂苓:什么意思? 许易水:这才是鲁林过来这趟的真正目的? “你是不知道,”鲁林放下水碗,“这两天,你那个火药的威力已经传开啦!” “镇上和县里都派了人来问呢。” “估计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州郡都得来人呢。” “昨天镇上衙役过来的时候,我想着易水没醒,你肯定不想见,就给推了,今儿,县里的人就来了。” 鲁林看向苏拂苓,放轻了声音:“要不,见见?” “县里来的人,你也认识!” - “殿下。” 确实认识。 县里派来的人,是孟寒雁。 无人的房间,女人微微屈膝行过简单一礼,又看向她: “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呢?”
第78章 “她想杀我,不妨碍我爱她。” “祝玛找了新的草药,我去拿。” 灰黢黢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笼罩,压得人心头逼仄,雨水顺着房檐滑落,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又在下雨。 祠堂的侧角罕见的没开门,苏拂苓等了一会儿,一个背着背篓戴着斗笠的身影才从远处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啪!啪!” 裹着厚重黄泥的两只脚踩上台阶,祝玛摘下斗笠,哗啦啦的水又落在了身边。 甩了甩,将斗笠挂在旁边,祝玛这才看向等在门口的苏拂苓。 “我是不是长高了?”祝玛只有一米六,平时还得仰视一点苏拂苓,现在好像和她平视了。 苏拂苓不语,只是看向祝玛脚底的黄泥。 “……” 祝玛瘪了瘪嘴:“没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用木棍刮泥巴。 得,又矮回去了。 “药呢?”苏拂苓有些看不得许易水裹着纱布,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的样子。 听着他硬邦邦的语气。祝玛将湿漉漉的背篓递给苏拂苓:“不愧是殿下。” “让我这么跑腿儿,态度还这么理所当然。”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个享受安逸生活的小资好吧。 “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当下的互相利用,苏拂苓并不觉得自己会和祝玛长久的相处,也并不觉得祝玛需要她的客套。 接过沾了水的背篓,苏拂苓眉头一皱,草药能打湿吗? 好在揭开外面的挡布,就看见了里头用油纸包着的草药。 油纸防水,想来是没什么大事。 她养的人,还是细心的,并没有因为她现在的失势就渎职懈怠。 苏拂苓的表情舒缓了下来。 的确是谈好的各取所需。 这段时间她帮苏拂苓做事,换以后苏拂苓在未来她有需要的时候,保住她的性命。 系统不告诉祝玛以后的事情,但祝玛看得出来先前苏拂苓试探她的时候提的那个邬什么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主角惹不起,更何况还是要当皇帝的主角。 但祝玛还是想惹一下,于是一边刮着脚侧边的泥,一边开口:“我说殿下,真的爱上买你的村民了?” “这些药我就拿两包回去,”苏拂苓没理她,只是在分药包:“其他的先放在你这里。” 祝玛这里太小了,她如果一次性拿这么多药材回去,太可疑了。 “你给人抓药的时候,一般都用什么装?”这个油纸包虽然防雨,但也有些可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一般不给人抓药? 祝玛找了个小布袋子出来递给苏拂苓:“许易水可是很想杀你。” 想当时她正打算睡午觉呢,结果系统忽然在她脑海里发出尖锐爆鸣,说主角要死了。 主角死了她们就白搭了,她还要回家呢,辛辛苦苦攒的积分,全灌给这两颠婆了。 想想祝玛都觉得怄气。 “那菌子汤,如果不是我和我的药,殿下现在估摸着已经臭了。” 夏天尸体烂得可快了,保底也是个巨人观。 “我还没问你呢,”苏拂苓看向祝玛,“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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