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 林烟湄眼底顷刻迸射出一道精光。 这可是她最爱的食物,从前碍于贫困,一年也吃不了几次… 与她并肩走着的江晚璃自然留意到了她骤亮的瞳仁,哂笑道:“湄儿可大饱口福了。” “姑娘!等等我们…!” 身后忽然传来飘渺的呼唤,她们齐齐回眸朝声源所在张望。 隐隐约约能瞧见一群乞丐在林间狂奔。 林烟湄的眼神特别好,一把拽住了江晚璃的袖子:“阿姊等等,是乌姐姐。” “总算来了。” 江晚璃稍俯身捶了捶酸胀的腿,敛了衣裙坐去了路旁的一块大砾石上:“湄儿,来歇歇脚。” “好。”林烟湄欣然接纳了邀请,思及大伙走了半晌山路,忙带着小拳头给江晚璃砸大腿根: “阿姊可还吃得消?适才我走太急,是否累到你了?咱总共要走多少里路呀?” “还好。” 江晚璃累得不行,又怕说了实话惹林烟湄忧心,只温声搪塞:“此处距朔方郡治所有三百余里,哪能全凭一双腿走?” 林烟湄纳闷,普通百姓出门都是靠双脚慢慢挪的:“那要如何?” 话音方落,不远处,乌瑞一溜烟跑了来,叉腰喘着气汇报:“姑娘…呼哧…人齐了。寸娘子一早现身主街来着,但她没认出乔装的林姑娘。城中也无异样,应无人发现咱金蝉脱壳了。” 江晚璃点了点头: “辛苦。劳你往前探探路,找个镇子租辆马车,再买几件成衣,换下这张扬的道袍。” “是。”乌瑞拔腿欲走,瞧见四下荒芜不见人烟的环境,又猛然顿住了脚: “我与您在哪汇合?” 江晚璃垂下倦眼,虚望着仅几十步开外的山脚:“那里。我慢慢等,你不必太急。” “…” 乌瑞闷闷领了差事,又气喘吁吁小跑起来,心底不禁暗诽,江晚璃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能坐着就不站着呀!最近的镇子不知有多远,江晚璃就这般狠心让她走回头路! 骄阳逐渐爬上了头顶。 这大半晌,坐山脚老树下乘凉的林烟湄,已拿狗尾草编了七八个草兔子了。 她等得有些腻歪,也心疼来回奔波的乌瑞,于是拎起地上摆的草兔子,一股脑塞进了江晚璃手心里:“阿姊,晌午了,咱动身走走?免得乌姐姐接应太劳累。” “不,走岔了不好。” 江晚璃不想就直接回绝了,拎着草兔子细细端详: “湄儿编的都是一样的?我还会别的花样,可要学学?小狗、老虎、马儿,你选一个?” 林烟湄没理她那茬儿,起身眺望着南方,发现目光所及只一条能容车马行驶的宽敞主路,便径自往前走了:“我去迎迎人。” “湄儿?” 被抛弃的江晚璃觑眼叹了口气,林烟湄居然为心疼下属冷落她? 臭小鬼! 不过,她再不情愿,也恹恹起身,缓步跟在了林烟湄身后。 总不能把小鬼弄丢了。 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走在前头的林烟湄偷摸捂嘴笑了好一会,暗叹自己这招用得妙,把江晚璃拿捏的恰到好处呢! 殊不知,乱颤的肩头暴露了她窃喜的小动作。 江晚璃眯了眯眼,脑中即刻蹦出个坏主意,她伸出手腕悬在半空,故意朗声吩咐楚岚: “云清,这路不平整,我也乏了,你搀着我走。” “好。”楚岚自觉递了胳膊上前。 江晚璃得寸进尺:“你握紧我的臂弯,搀牢些,最好让我倚着你借力。” “是。” 你来我往的交谈飘进林烟湄耳朵的刹那,她迈出的脚原地回落,停滞须臾后,小鬼快步折返,二话不说就从楚岚的手里揪出了江晚璃的胳膊: “阿姊身体不适,还是我扶你走。最不济,我背着你。” 话音方落,江晚璃倏尔“…嘶”了声,还侧目甩了林烟湄一记眼刀。 林烟湄没瞧见似的,左脚往江晚璃右脚处一踩,面上却含着笑,周到地提点: “阿姊别看我,路难走,小心着脚下才是。” 许江晚璃玩心思,还不准她掐人胳肢窝了?
第32章 小林抱膝蹲蘑菇:呜嘤,坏人!都唬我逗我吃我瓜! “哒哒哒…” 傍晚,一辆马车迎着如血残阳奔走于官道,所过之处,卷起黄尘阵阵。 车外,驭马赶车的三位下属左中右各坐一边,地方尚算宽敞。 反观车内,江晚璃好心叫了乌瑞和楚岚随她们一起坐,空间显得十分拥挤。人挨着人免不了尴尬,加之赶路颠簸劳顿,是以车内外皆安静非常,无人说笑。 林烟湄近来精气神不太好,一早把晃悠悠的车马当作了摇篮,睡得香甜。 “驾!驾驾!” 忽而,官道对面传来了策马疾驰的响动,打盹的乌瑞瞬间惊醒,推开车门往外瞧了眼。 “吁—” 正巧,来人在她探头一刹勒住了马,朝她抱拳道:“前方十里有情况,有一行人马正快马加鞭往此方向来,领头女子腰间束了金带,气度不凡,属下揣测,或是朔方那位贵人。” “金带?你看清了?” 乌瑞好不惊讶,当朝官制,唯三品及以上官职者可配金带。除去宗亲和特殊封爵,三品已是大楚官员仕途的极限,地方治下能见到的三品大员,仅有边塞的几方节度使而已。 来人笃定道:“属下看清了,人马约有三十号,马速极快。” 闻言,乌瑞回了车内,想将此情形报给小憩的江晚璃。 “我听见了。” 浅眠的江晚璃已睁开了眼。 乌瑞略显无措地询问:“咱可要避避?” 江晚璃循着车门半开的缝隙向西张望,见外头官道两侧一马平川,视线能穿透数里而毫无遮挡,便知晓她们已无处可避。 一方节度轻易不会擅离治所,楚筠亲率人马东进的举动表明,寸瑶当真把信送到了使君手上。 先前是她低估了寸瑶几人的蹊跷处,轻敌了! 一直清醒着的楚岚自也明晰了处境,她猜出来人身份,忐忑不受控地爬了满脸,蜷紧的手指已把裙摆拧出了一圈麻花。 江晚璃垂眸理了理衣襟,并未显露慌乱,反而平淡道: “该来的逃不掉,这里已是朔方辖区,顺其自然吧。车门关紧,探路的照常前进,拉开距离,我能应付。” “是。” 乌瑞探身示意下属继续行进后,反手拉回车门掩紧了。 她知道楚岚擅自离家后投效江晚璃的全部经过,这会儿很想安抚人两句,但碍于林烟湄在场,再多的话也没敢说出口。 做足心理准备的江晚璃复又手撑额头,阖眸小憩起来。 这松弛的姿态过眼,思维迟钝的乌瑞突然领会到了江晚璃拉着她和楚岚一起挤在马车里的用意: 一来,朔方节度使去岁曾亲迎太女入朔方,既认得江晚璃,看见女儿和太女共处同一车厢,必不敢轻易用强,将楚岚带走; 二来,楚筠无法一眼看穿江晚璃一行人有何动机,她必会对太女现身此地感到惊讶,为臣者不便多嘴盘问君主意图,也就不会轻易戳穿江晚璃的身份。 思及此,乌瑞不禁暗叹江晚璃未雨绸缪,已提前杜绝了一切在林烟湄跟前暴露真身的可能。 既跟了个精明主子,她这当下属的也无需再替人乱操心,静观其变即可。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光景,官道上响起了铿锵的马蹄声,间或夹杂着萧萧马鸣,声音由远及近,渐趋清晰。 乌瑞坐直了身子,吩咐外头车夫:“一会莫慌,只管垂头驭马,往路边给人让让。” “遵命。” 下属不愿节外生枝,怀着能抽身的侥幸,依言将马车赶去路旁,还故意压低了斗笠的帽檐。 与此同时,前路黄尘飞扬,压上来一群奔腾的暗影。 对方队伍里,一在前引路的马儿调头折返,与领头人回禀:“主帅,前头有辆小马车,押车的是三名女子,但车辙印极深,车内不知装着什么重物,可要截停验看?” 闻言,领头人挥起马鞭,陡然提了马速:“官道沿途的女子挨个盘查,一个不许放!” “得令!一小队跟我上前包抄,快!” 呼唤脱口,七匹马嗖嗖嗖冲了出去,眨眼间便将路旁马车团团围住,带头女子掏出腰牌大喝: “停下!我乃朔方使君麾下校尉,奉命盘查来往车马,尔等打开车门,路旁站好!” “唔…好吵…” 这一嗓子吼醒了昏睡的林烟湄,她揉着眼,喃喃问江晚璃:“到了吗?车怎么停了?” 车外侍从在等江晚璃放话,踌躇没敢动。 马背上的校尉见人不配合,抽出长刀催促:“磨蹭什么,快开门下车!” 陌生又不善的嗓音传入马车,林烟湄倏地慌了神:“谁在外面?” “吁—” 这时,外间再度传来连续勒马的异响。 “是这辆车?” “回主帅,正是她们。” 楚岚听得外间对谈,立刻抬手捂住了心口,脸色倏地白了好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湄儿别怕。” 江晚璃暗叹,楚筠为抓女儿,筹备的阵仗未免太过了些!她强稳心神拍了拍林烟湄的手,而后主动推开了车门。 门开后,江晚璃与马车正前方汗血宝马上坐着的女人四目相撞的瞬间,那人眸光骤凛,单手扶剑匆匆翻身下了马,却立在马旁半晌没动,面上的惊骇、讶异与怒气三分而存。 年轻校尉觉得江晚璃窝在车内与使君对视僵持的胆子太大了,又厉声催道: “快下车!” “退下!” 哪知,话一脱口,她就遭到了主帅的训斥,只得悻悻后退。 林烟湄望着官道上合围她们的几十号身着劲装的飒爽女子,早已怔忡当场,揣着满腹狐疑,却莫名失去了张口的勇气,呆愣愣不知所措。 而江晚璃眼下唯恐楚筠戳穿她的身份,是以顾不上安抚林烟湄,反伸手拽了魂不守舍的楚岚,硬拉着人下了马车,与楚筠谈判: “家丑不好外扬,大人可肯借一步说话?” 楚筠诧异于江晚璃的称呼,默然没接话,只觑起凤眼,狠狠瞪视着太女身侧的楚岚。 “大人”可是孩儿对家中尊长的敬称,江晚璃如此称呼,她如何敢接话? 江晚璃发觉楚岚整个人都在哆嗦,怕耽搁久了身后的小鬼会起疑,忙心急补充: “大人不愿听我一言?定要如此冷硬狠绝吗?” 楚筠这才惊觉,江晚璃是在刻意遮掩身份,忖度须臾,她扬鞭指向了不远处的一片坟冢: “过来!” 她倒要看看,殿下想折腾什么猫腻! 江晚璃牵着楚岚,快步跟了上去。 “阿姊?” 林烟湄登时慌了,窜出马车就要跟。她再傻,此刻也清楚来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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