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 小校尉横刀挡住了她的去路:“小娘子老实些,莫扰了主帅料理家事。” 林烟湄不敢往刀口上撞,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她能遥遥望见三人在坟头说话,但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交谈的内容。 看了也白看。 林烟湄病急就想乱投医,她抓着乌瑞的衣袖,与人咬耳朵:“你可有法子突围,助阿姊抽身?” 乌瑞腿一软,差点给林烟湄表演个原地劈叉,她环视着身侧训练有素的兵将,哭丧着脸吓唬人:“没法子。她们手起刀落,咱就呜呼升天咯。” 朔方边军以军纪严明、骁勇善战闻名,节度使楚筠领兵半生,极有威望,太后幼年还曾与人义结金兰,是以去岁江晚璃来朔方时,对楚筠亦多有敬重,她们这些下属更不敢招惹其麾下军将。 “这可怎么办…” 林烟湄懒得面对这群冷面阎王,回身爬进马车,躲在里头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直慌到咬手指。 “拿绳子来!” 忽而,熟悉的凌厉嗓音再度响起,她没忍住探头去瞧,好嘛!楚筠一手揪着江晚璃,一手拽着楚岚,把俩人拎小鸡似的拽回来了。 一小兵快步递上几捆麻绳。 楚筠二话不说,抓起一捆就往江晚璃手腕上招呼,上下缠了好几圈才罢手,还不忘指着楚岚,吩咐左右: “把这混不吝的给我捆结实,栓在马后!既能跑,就跑回府去!” 闻令,那小兵面露不忍,踌躇没动:“主帅…” “照做!” 栓马后跑上百里?这不得丢半条命? 江晚璃发自内心地可怜起楚岚,有意帮人求情:“大人怒气太冲,伤身。还是让云清和我一起…” 楚筠乜她一眼,冷冷打断她的啰嗦,把人往车上推:“顾好你自己罢,上车。” 堂堂太女去年非要跑来她的领地治理什么水患,她当初几番上表陈情,想劝陛下阻止太女,竟都前功尽弃。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江晚璃没待几日就拐走了她的女儿,不出半月又出事失踪了,害得她被太后申饬,成日睡不踏实,还平白赔了三年俸禄! 今时,可算让她逮到人了! 弱不禁风的江晚璃只得顺着人的力道,躬身坐进了车内。 楚筠紧随其后也上了车,瞥见林烟湄后,拿鞭子指着人下了逐客令:“你出去!” 林烟湄下意识身子后仰躲了躲,转了惶然视线瞄着江晚璃,磨磨蹭蹭往外挪动屁股,本心想留,但又惧怕楚筠不敢不走,纠结全都展露在了脸上。 江晚璃可不想跟楚筠独处,忙开口挽留:“让湄儿留下,她体弱走不动路。” “罢了,坐着吧。” 楚筠纵使心中有千般怨气,也不便真驳了江晚璃的面子,她上车是为看牢江晚璃,倒也不介意多个老实又构不成威胁的小屁孩。 林烟湄没吱声,见楚筠和江晚璃挤着坐在了主位,周身丝丝冒凉气不说,佩剑还斜放在腿边,瞧着怪瘆人的。 江晚璃被人捆了手,乌瑞被那校尉领走,楚岚也惨兮兮地被挂在了马后,只剩啥也不会的她是自由的,却绝对没本事救人了,那还是安分些熬过漫漫长路罢。 于是,她耷拉着脑袋,自觉缩去了车门的角落苟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老实的像个小鸡仔。 再度启程后,车内一片死寂,主位的俩人都闭着眼静坐,林烟湄苦捱半刻就有些撑不住,手悄悄扒上车门,想出去坐外面透口气。 “哪去?” 看似阖眸养神的楚筠却对周遭环境时刻保持*着警觉,这点小动作她听得见。 林烟湄吓了个哆嗦,怯生生回应:“我…出去坐。” “回来。” 楚筠稍掀开眼睑,瞧见她的怂样,没忍住勾唇哂笑了声,好奇问道: “你是何人,与清悟是何关系?” 她很想知道,这胆怯小屁孩是何来路,竟能惹太女疼惜关切。 “我,”被迫落座的林烟湄低头搅着手指,支支吾吾:“我只是个乡野农户,和…和令爱…萍水相逢,顺路搭车,没,没什么关系。” 江晚璃蓦地睁开了眼,朝小鬼投出了嗔怨满点的一记眼刀。 楚筠还没对她做什么呢,小鬼这就想跟她划清界限了?得亏她不是真的楚岚,不然等到了使君府,小鬼为自保,不得跟她割袍断义? 林烟湄感受到迎面飞来的不善视线,索性将脑袋转向了车门面壁。 她可记得江晚璃离家出走的因由呢,那可是逃婚呀! 也就是说,面前这活阎王给江晚璃指定了亲事,她若敢承认自己和江晚璃有私情,只怕话一脱口,她就得被长剑劈成八瓣! 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楚筠抱臂在旁,默默观瞧着二人各自的反应,稍一寻思,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禁暗诽太女殿下的眼光忒差了些,竟相中了个没担当的小娃娃! 她扬声吩咐车夫:“停车。” 车顷刻停稳,一下属打开门询问:“主帅有何吩咐?” 楚筠瞥向林烟湄,命道:“她既与我儿毫无干系,即刻将她扔下车!” “是。”下属伸手攥住林烟湄的衣襟,将人往车下拖:“下来!” “啊?别别…我,我认识她!” 林烟湄彻底慌了神,外头荒郊野岭的,她连路都不认识,若遇上匪贼,岂不玩完? “慢着。” 楚筠摩挲着剑柄,不疾不徐道:“话说清楚,再诓人就挨一剑。” 林烟湄又被人拎回了车内,一抬眼,恰对上了江晚璃得意玩味的眼神。 她心中暗骂:好你个江晚璃,我都被胁迫了,你还有闲心幸灾乐祸! 但江晚璃眼里看到的小鬼,却是另一副战战兢兢,回话的嗓音都打颤的可怜样儿: “前辈,我是…阿姊收留的孤女。阿姊照顾我多时,我为报恩才追随她的,还与她结为干姊妹了。” 这话,楚筠是半字也不信的,她转了视线悠然望着江晚璃:“是这样么?” 江晚璃发觉楚筠在拿她和林烟湄寻乐子,脸颊霎时羞红一片,急切转头逃避了审视:“是。” “既如此,我儿在外流连不归家,与你这丫头也脱不开干系,那便一道押回府等候发落罢。”
第33章 啊——我不想当老鼠! “府尊,京城急递!” 四月十一大清早,渤海都护府长史手托一封密令,匆匆闯入了都护的官邸。 都护接过密令展开,阅过上书内容后,双手抱头连连苦叹:“这官辞了不做行不行!” 长史一脸匪夷:“有何棘手事?” 都护捏着那封密令,无奈摇了摇头:“这是太后亲笔手谕,言说京中得了证据,太女殿下曾在咱府城逗留,让我们协助稍后赶来的禁军查访出太女去向,限期七日。” “最近是怎么了?前日朔方节度使才来了公函,要我们严守城门,协查其女下落,今儿怎连宫里都凑起找人的热闹了?” 长史听后也是一头雾水,渤海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贵女闲的没事往这跑什么? 都护心乱如麻:“之前让你查城门出入记档与路引公文底档,可查出什么线索?” “没有异样。” 长史苦闷摇头:“下官已在着手清查各客栈、脚店和牙行的名册与赁购信息了。” “也只得如此了,尽人事听天命罢。” 都护寻思,这些贵女一不缺钱,二不缺人脉,三不缺特权,她们若想悄无声息地游荡何处,实则并非难事。连宫里那位都能把女儿看丢,凭什么都要她去找人? “咚咚,府尊?” 都护正欲起身更衣,门口传来了贴身书吏的喊声,她不耐道:“又何事?” 书吏小心回话:“三日前来报官寻人的那位寸娘子又在府衙前等您了!她口称孩子遭贼匪掳截,报官后却不见您派衙役办案,是违了律例的,您再不给说法,她要上告了!” “哐当!” 都护愤然拽开了房门,端着官帽大步流星直奔府衙,边走边抱怨: “她说有匪贼便有么!客栈无人目睹,无人作证,反倒有人听到她们白日内讧争执,保不齐就是孩子自己怄气出走,府衙已派人寻了,还要给什么说法,荒唐!” 书吏在后紧紧跟着,审慎提点: “府尊可还记得,巡防在事发转天递上来的奏报?其上书有[当晚城北窄巷有打斗痕及血迹,未见伤者]字样,或许当晚确有流寇混进城呢?此失踪者还是考生,真出了事,恐有不妥。” “去看看罢。”都护阖眸一叹,又问:“对了,府试结果几时能出?” “回府尊,今儿午后即可交您过目。” 此时,朔方使君府后宅内,亦有一番焦灼。 “姑娘,属下探查过了,这院外布防内松外紧,我们插翅也难飞。” 依江晚璃之命在外游走一圈的乌瑞,回来时一副无精打采的颓废样。节度使的布防严密程度都赶上皇宫了,她哪有本事逃呀? 江晚璃仰头闷了一大杯浓茶,苦得她不由得眉心紧锁。 依眼下情势分析,楚筠是把她也看起来了! 合着她拉着人在坟地旁边说的那一堆掏心窝子的话,楚筠半点没听,她都讲到鬼肚子里去了! 保不齐,现下这人已私下联络京城,喊人来拿她回宫了! 江晚璃深觉不妙,楚筠与母亲和安芷将军的关系皆非同一般,能摇来的人绝非等闲,届时,她当真会面临无计可施的困境,不得不与人回京… 回京后,上有太后老娘压制,下有皇帝长姊挟制,她休想再查什么行刺案!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江晚璃思量少顷,指了指床榻:“乌瑞,告诉我们的人,即刻歇下,入夜有差事办。” 乌瑞成了丈二的和尚:“现在睡觉?” “对。” “…是。” 乌瑞迷迷糊糊走了。 林烟湄亦觉得奇怪,凑到茶几前,托腮问着江晚璃: “阿姊要筹谋什么?你娘凶巴巴,又将你看得太紧,院内洒扫的应该都是眼线,咱先静等几日再想出逃之法?别忙中出错?” 江晚璃为她斟了杯泡太久的浓茶:“尝尝。” 林烟湄抿了一口,嘴瞬间撇成八字:“咦,好苦啊!” 江晚璃环抱双臂,欣赏着小鬼吃瘪的傻样,幽幽调侃: “苦就对了,这就是我心头的滋味。你尝过了,可还觉得我着急走是错?” “我是怕你逃跑不成,再被抓了现行!这次你娘把怨气撒在你的婢女云清身上了,刚我去厢房瞧她,腿都跑肿了,睡梦里还疼得呻吟呢。再有下次,你娘没准就要罚你了!” 林烟湄气鼓鼓扭了头不看她:“你当我愿意跟你一起在这坐牢吗?臭阿姊,不识好人心。” “知道湄儿是关心我了,危局当前,可不能内讧,转过来?阿姊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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