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璃没吱声,她心道,小鬼能念她的好,肯听她的话就成! 她得趁早安抚小鬼在此踏实住下,好让生活按部就班走上正轨。 昨夜她已派人给乐华传信去了,不日一应下属即可在此重逢,以此为临时据点,方便大伙外出查案与集体筹谋,她的安危也有保障,这便是她租下此大宅的私心。 “咚咚。” 江晚璃方给林烟湄理好下裙的腰带,外间忽传来克制的敲门声,她忙不迭地抓起小鬼的外袍,随意给人裹吧裹吧,扬声应道:“进。” 一下属推门而入,轻声禀道:“姑娘,牙人在前厅等您签契约文书。” “就来。” 江晚璃对镜审视过衣冠,抬脚走时吩咐这人:“你留下伺候湄儿用早点,我自己去前头。” “阿姊等等!” 打盹的林烟湄动了动耳朵,听见江晚璃要去签赁宅文书,转瞬睡意全消,手揪着乱糟糟没穿好的外袍,信步往外追:“我跟你去。” 按惯例,牙行赁屋,一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文书的。 怎会有容她们住了一晚后才来补文书的事儿呢?奇怪。 江晚璃回眸乜着她的邋遢样儿,不由得拿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披头散发,跟傻丫头似的,老实吃饭,我很快回来。” “不!”林烟湄撅起嘴,抱臂给人表演不乐意:“就去。” 江晚璃见状,眸光一转,垂头在小鬼脸颊留了点口脂痕迹,好言好语劝道: “签契约有何好看的,湄儿不闹可好?我命灶上蒸了红豆沙包,甜滋滋的,保你吃过就开怀。” 她赁下此宅的手段不算光彩,不好让小鬼瞧见呀! 林烟湄扬起手背抹了抹被亲过的脸颊,无意妥协: “哼,你就是把红豆饭煮给我吃,也是不成。阿姊心里没鬼的话,为何不准我看?” 闻言,江晚璃呼吸一滞,小鬼还想煮“红豆饭”?那不是在拿她的笔名说道么? 臭湄儿好狠的一颗心! 她绞尽脑汁搪塞:“牙人等着呢,耽搁久了没礼貌。” “牙人是为讨钱来的,等得起。再说,我梳洗很快。” 话音未落,林烟湄一溜烟闪身回了屋,江晚璃暗诽小鬼主意忒正的间隙,里间传出了霹雳扑腾嚯嚯水的响动。 江晚璃以为林烟湄在拿盥洗用度撒气,正欲进屋瞧瞧,可巧,此时半掩的房门又开了,一脸水珠的林烟湄折返廊下,嘴里叼着骨簪含混嘟囔:“走,我挽个头就好。” “你好好的,小狗才嘴里叼骨头呢。” 这一幕看得江晚璃哭笑不得,赶紧扬手从她牙缝抽走了小簪,顺带拿丝帕给人拭掉脸上的水渍:“慢慢来,我等你就是。” 林烟湄全不在意她的调侃,边走边将长发拧成麻花盘去脑后,小脑瓜又开始想东想西: “这牙人反常,昨日竟未同你签文书,阿姊一会小心应对,可别被骗。” 江晚璃在后紧追小鬼飞快的脚步,未予回应。 林烟湄听不到答复不放心的,顿住脚杵在廊前等:“阿姊听到没?” “嗯嗯嗯!” 江晚璃贼敷衍地乱点一通脑袋。 反正她的手段即将露馅,昨夜也没换回小鬼的崇拜,还是破罐子破摔罢。 林烟湄直觉江晚璃的态度有问题,但她到底没多问,抿紧嘴跟江晚璃进了前厅。 牙人瞧见她们,顷刻热唠地上前见礼寒暄: “姑娘昨夜住的可还舒坦?此宅若合您心意,咱今儿就签了文书?” 江晚璃行至主位落座,伸手与人讨要了文书查看,见条款并无不妥,拾起毛笔就要签。 便是此时,一双小手迅捷伸到了笔尖下,随即,林烟湄探头过来: “阿姊,我瞅瞅?” “行吧。”江晚璃不情不愿推了文书过去。 林烟湄得偿所愿,有心帮人把把关,是以每个条文都看得无比仔细。 不过,她逐字逐句读到一半,眉心缓缓蹙起个疙瘩;而后五官渐渐扭曲,无声将文书搁回桌前,只拿复杂的眸光定睛凝视江晚璃,一言未发。 江晚璃没抬眼看她,提笔签好文书就着急忙慌打发了牙人,自己也借送客的由头,匆匆自廊下溜了,根本没打算等着林烟湄一道回房。 林烟湄回过味儿来追出去时,江晚璃仓皇的裙摆已飘过院墙拐角了。 “逃了?躲我?” 林烟湄一头雾水,想不通江晚璃慌个什么劲,她撸起袖子撒丫子开追: “阿姊慢些,你生财有道,别犯小气,教教我呗!”
第39章 小林:逗弄阿姊的感觉爽歪歪~~ “林姑娘回来啦,快用饭,冷了不好。” 林烟湄回房时,屋内只有一小厮在案前布菜,桌上摆着两碟时蔬,一碗清粥,余下的是形态各异的小馒头。 瞧着挺开胃。 林烟湄昨晚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饿得不行,便自觉落座拎起食箸,还随手抓了个小猪形状的豆包,嗷呜一口:“阿姊呢?她不吃?” “姑娘说没胃口,去后院逛园子了。” 小厮说着,顺手取来襻膊,捞起林烟湄宽大的袖子,帮人绑去身后:“您慢吃,吃完我来收拾。” “姐姐稍待。” 林烟湄听得江晚璃在园子里,就没了安坐屋内用饭的心,她捧起粥碗,咕咚咕咚两口就闷了个干净,而后一手捏一个豆包,兴冲冲跑出门直奔后园:“我吃好啦!” “欸?林姑娘小心呛了风!” 小厮自幼长在宫廷,从没见过如林烟湄这般跳脱的女孩,她急匆匆跟出门,朗声提醒了句:“姑娘在西北角的槐园,您别找错!” “知道啦!” 林烟湄乘着东风奔向西院的半途,脑中不时回荡着那租赁文书上的条款: 诸如[牙行欺外乡人不谙本县内情,推介官犯凶宅,意在诓取重金,有违道义]; [经双方协商,牙行自愿与买者往坊市对赌,牙行败,则免买方三月赁钱;买方败,则以低于市价五成价赁此凶宅,自行改造违建] [终,约以斗鸡三局两胜,买方三连胜,牙行应如约交付宅邸,代付三月赁钱,立此契为凭] “哈哈,不愧是阿姊!居然拉着人斗鸡,还能斗赢换大房子住。” 林烟湄越想越觉得好玩,一路上光顾着咯咯笑,连豆包都忘了吃。 直到跨过后院拱门,瞧见槐树下凉亭内凭栏发呆的一抹清瘦身影,林烟湄才靠啃咬包子止住笑意,快步冲了过去:“阿姊!” 听得熟悉的呼唤,江晚璃扬袖捂紧脸,起身欲走。 她都躲这来了,小鬼怎还不放她安生半刻呢? “阿姊哪去?” 林烟湄见势头不对,踩着草坪抄近路拦断了江晚璃的退路,边咕哝着小嘴,边笑嘻嘻给人递了个没咬的豆包:“听人说你没吃东西,呐,特意给你带的。” 江晚璃讪讪摆手,裙摆内藏着的一双脚小幅后退些许:“不,不了。” “豆沙可甜,吃嘛!” 林烟湄无暇废话,硬把豆包塞进了江晚璃手心,低头消灭掉左手握着的包子皮儿,旋即用空出的双手攀紧江晚璃的袖子,将人拽回了凉亭内,一本正经求教: “阿姊教教我,斗鸡如何取胜?这来钱的法子倒是新鲜,约莫比做苦工容易,我想学。” “…” 江晚璃手托着包子,讷讷看她半晌,嘴唇翕动,愣是没挤出一个字。 小鬼没怨她剑走偏锋风险太大? 不是来同她理论说道,怪她又擅自租了凶宅的? 甚至于,平日中规中矩的小鬼还想学她走投无路时想出的“歪门邪道”? 这也太反常了罢! “阿姊怎丢了魂似的?” 林烟湄不知她缘何迷迷瞪瞪,索性拿回包子往她嘴边送:“先吃点东西?” 江晚璃闪身就躲,行动速度那叫一个灵巧! 林烟湄的手扑了个空,捏着包子落寞问她:“你不爱吃豆包?” 江晚璃仍在担忧小鬼示好是伪装,吃人嘴短以后有些事就不好还嘴了,是以她决定先发制人,硬着头皮道:“你既已瞧清契约所书内容,有何不满或恼火,大可直言。” 林烟湄手撑木栏,悠闲地晃着脚丫:“不满?没呀。怎这么问?” “此宅可是凶宅,且是我赌来的。” 江晚璃不信林烟湄能坦然接纳她近乎荒唐的行径,话到此处,嗓音竟飘了起来。 林烟湄仰起青涩却满布猎奇的小脸,望着她好奇发问:“有多凶?” “嗯…” 江晚璃回忆着昨日小厮打探的消息,思忖如何用不吓人的话术讲给小鬼听: “此宅原主是乞老归乡的前任户部尚书。月前,其因一在朝门生卖官、乱言犯上之罪遭连坐,又被查出在任时曾涉科举舞弊,五日前京城派人抄家,发觉宅内有大量汉白玉装饰,是为僭越,要拿他全家问罪,他惊恐下竟携妻投了井。” “然后呢?”林烟湄忽闪着大眼睛,听得意犹未尽。 “然后,京中所派禁军不好惹,强行把人捞了出来。听闻人捞出后很快咽了气,但禁军还是带走了尸体。此地县令因监察有失、协查办案不力丢了官,今时的知县是朝中临时调任的。” “就完了?这也不凶呀,致仕的糟老头子若不干坏事,哪住得起这么豪华的私宅?朝廷抓他是为民除害,不凶不凶。” 林烟湄脸上神色颇有大失所望之感:“再说,阿姊立赌约时我若在,或会拦着你,免得提心吊胆。但你赌赢了,我白住,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辈子可是头回住这么大的宅院。” 江晚璃不免意外,小鬼的胆色比她料想的大许多呀。 她狐眼一眯,有心唬人一唬,遂指着亭前的一眼枯井,趴林烟湄耳畔幽幽出言: “湄儿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林烟湄深觉莫名:“不呀,你冷?” “你身侧那口井,就是老头子跳下去的那一眼。听说城内知情的都不敢接这宅子…” 闻声,林烟湄当真扭头瞅了眼,而后—— 她纵身爬上江晚璃的大腿,搂着人的脖子吱哇乱叫:“啊!阿姊怎么坐这啊,好怕!” “噢噢,湄儿不怕,我改日叫人把井封死。” 江晚璃揽着突兀扑她怀里的大肉团,不禁腹诽,小妹妹终归是小妹妹,能有几分真胆色? 她就多余嘴欠试探。 “还用改日?” 孰料,她话音方落,林烟湄扬袖抹一把并不存在的鼻涕泡,“呲溜”滑下她的裙摆,直奔那口井去了,在旁捡三五块残砖,拼拼凑凑堵严井口后,得意地拍拍手叉起腰: “阿姊耍我一通,可开心了?我把寻人封井的钱省了,不夸我?” “唉…” 江晚璃扶额叹了长长一口气。 合着她上小鬼的当了! “对了,昨日我来时,看前院还铺着汉白玉地砖,是否得清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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