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是,林姑娘听岔了,我是喊咱家姑娘,有人回来了。一时欢喜心急,嘴巴瓢。” “行了,谁回来了?” 江晚璃信步近前,急于制止小厮越抹越黑的解释。 小厮心虚垂首:“是云清姑娘。” “云清?” 江晚璃眸光一转,笑盈盈同林烟湄调侃:“她也算楚娘子,娘待她如亲女。” 林烟湄抿唇浅笑着,接纳了这番解释。 大户人家的侍从多随主家姓,倒也不足为奇:“阿姊,我们去接她?刚好一道用午饭。” “也好。”江晚璃思忖须臾,拉着林烟湄的手并肩往前去了。 但半途,她心里一直犯嘀咕,搬来此宅当晚,她派出给乐华递消息的下属尚未归来,乐华也没回,楚岚是从何处得了她在此的消息,找上门的呢? 好生奇怪。 待二人行至前厅,一身白衣的楚岚已候于堂前,瞧见二人后,匆匆摘下幕离上前拱手: “姑娘,云清来迟了。” “快免了虚礼。” 江晚璃虚扶住楚岚的胳膊,温声笑问:“我寻思你尚需修养些时日,怎这般急着寻来?谁告知你我在此的?” “此事说来话长。”楚岚取出怀中令牌,与人娓娓道来: “您走后不久,府上来了位主帅的故交,是京中大员。我那日被主帅拉着操练,偶得她的赏识,一同吃了酒。后来她辞别东行,非但带我离府,还将此令牌予我。我只身南下,恰遇见您的侍从,是她告知我您的住处,让我先行来此的。” 江晚璃从楚岚隐晦的一番陈述中,已然猜出了安芷寻她扑空,又率人东行查访的经过。 她不禁暗叹好险,当初再耽搁一步,必逃不脱回京的命运了。自然,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楚岚大抵被楚筠折腾得不轻,不然也不至于急匆匆跑出来寻她。 想到这儿,江晚璃拉过楚岚的手轻拍两下,宽慰道: “辛苦你了。一路风尘,先洗漱更衣,晚些到后院一齐用饭。湄儿,你备壶酒,咱给云清接风。” “好。” 林烟湄爽快应下,出门去操持。 楚岚等林烟湄离开视线,倏地抽回手,半跪于地请罪: “姑娘,羽林卫这令牌,是安将军强迫我接下的。她知晓您与我的关系后,希望我能以私人身份护您周全,便予了我禁军校尉的便利。我不靠她,则无法从府内抽身,是以…” “起来。” 江晚璃制止了她的自白,强行将人拽起:“在我这,无罪之人无需这些繁文缛节。区区校尉,你担得起,令牌收好。” “姑娘?”楚岚不敢信,江晚璃对她投效安芷的事竟如此轻拿轻放,心底不免愧疚更甚: “您放心,我不会将您的行踪报给安将军的。我答应她的,只是护着您。” “无需承诺这些,她若真有心抓我回宫,就不会容你自行南下了。” 江晚璃拎得清事中蹊跷,也清楚安芷是她母亲的心腹近臣,此番分明是故意给她放水,与她这储君示好呢。 楚岚发觉江晚璃没有疑心她,惴惴心绪一扫而光,忙从袖袋中掏出一沓文书: “对了,这是我同安将军求来的路引,可乱真。不,某种程度上,这就是真的,能助您行动。” 江晚璃接过随手翻了几页:“嗯,是个好东西。若早几日拿到就好了,现在我已有了它法。” 楚岚好奇道:“什么法子?” “走吧,移步后院,边吃边说。湄儿也同你一样,事事好奇呢。” 江晚璃存心卖了个关子。 半刻后。 宴席上酒过三巡,江晚璃捧起一根青萝卜,哂笑道: “它,就是你们感兴趣的,我伪造路引的利器。” 快要醉迷糊的林烟湄呆望着萝卜,不屑发笑:“阿姊醉了,萝卜而已,与路引何干?” “是你醉了。” 江晚璃拿萝卜敲敲小鬼的脑袋,手拎割肉的匕首转了个圈:“你俩瞧好了哈。” 说罢,匕首在江晚璃的袖间舞动生花,欻欻欻削掉一串萝卜皮,席间二人看得眼花缭乱,不多时,一个大萝卜被切成巴掌大小,底部刻出好些条条框框。 江晚璃将半杯酒泼洒案上,随即将萝卜压了上去,再抬手,桌面浮现了路引上官印的痕迹,字体分毫不差。 楚岚看得目瞪口呆。 堂堂殿下,居然会这些旁门左道! 醉猫林烟湄嘴巴更实诚些,盯着足以以假乱真的印文,大剌剌控诉: “阿姊,你这手艺犯了律例,被人发现,要拉去挨板子的。” 江晚璃闻言,举着萝卜再度敲上醉猫的脑袋,唬道: “若是我被人告发,定是你这小鬼管不住嘴,我回来先打你。” 楚岚咂摸着她的口风,“砰”的一声倒在桌前装晕,生怕日后事发,江晚璃寻她算账。 早已失了理智的林烟湄稀里糊涂掰扯: “嘁,我还说呢,官差拿几块汉白玉残砖生事要讹你钱的时候,你怎那般硬气,由着衙役查你身份。原来那些文书,你都是拿萝卜敲的印!也没什么了不起,白崇拜你了。” 微醺的江晚璃幼稚至极,明知林烟湄醉傻了,仍乐得与醉猫较劲: “找茬的官差是不是我赶走的?他们是不是没带走我一分钱?你个小鬼,眼光还挺高不成?” “那不是因为阿姊没钱?官差搜家也只能搜走西北风?” 林烟湄噗嗤就乐了:“我上午问过随从了,华服钱是大伙分散到各赌坊小赚几笔就跑,冒着被揍的风险费劲凑的。那桌晚餐,是城里书局买断你话本刊载权的定金。置宅请厨娘后,你和大伙是口袋叮当响,一分也无咯!” “吃你的肉!” 被揭穿老底的江晚璃深觉没面子,赶紧夹块红烧肉怼进了林烟湄叭叭叭的唇缝里。 假寐的楚岚听了一口大八卦,不禁偷偷犯了愁—— 现在桌上佳肴尚算丰盛,她是否应表演个原地转醒,大快朵颐呀? 否则,跟着江晚璃她们,会否吃了这顿就没下顿?
第41章 我滚遍床榻都抱不到你~ “姑娘,又一封,您看?” “搁这罢。” 因江晚璃给自己捏造了个过路富商的身份,近来她这宅中竟收到不少城中富户的拜帖。 林烟湄被吵得头大,托腮在旁看人笑话:“阿姊玩砸了罢?你留着这些拜帖,难不成还真打算见见人?里头万一有认识你娘的,摸到你的踪迹报过去,岂非麻烦?” 正盯着拜帖犯愁的江晚璃,听得此风凉话,脑筋一转,反打起了林烟湄的主意: “你所言在理。不若,我垂帘幕后,由你替我出面会会这群人是何居心?既都是富庶的,谈天闲话亦绕不开讨论商机,大好的赚钱机会岂能错失?” 林烟湄觉得她异想天开,摆摆手提不起半分兴致:“且不说富商都鬼精,信不过我这毛丫头;真要谈起生意,阿姊总不能诓人吧?咱什么买卖也不会做,能与人家谈甚?” “欸,打住。是你不会做买卖,莫捎带着我。” 江晚璃端起茶,悠然啜饮一小口就搁回了茶案,面上显露些嫌弃: “这茶口感太涩,是得赶紧赚些钱改善用度。” 闻言,林烟湄懒洋洋乜她一眼,怀疑江晚璃变矫情了。 此前这人与她在萧岭共度的日子苦哈哈的,也没听人抱怨半字,今朝已能喝上茶,生活大为改观,竟还挑拣起口感来了? 她把江晚璃丢弃的茶盏拨来指尖摆弄,随口闲聊: “阿姊会经营何种生意?说来听听?人家富庶名流,一般生意怕是瞧不上的。” “调香、木雕、育花、操琴、制扇、泼墨绘画等风雅事儿,本姑娘皆能撑住场面。” 江晚璃站起身,慢悠悠踱着步子与林烟湄炫耀她在宫里不务正业时钻研的巧技,说着说着,还想起了那些她在京中私下经营的生意中不俗的进账,脸上浮现一抹颇为自傲的笑靥。 “你会这般多?” 林烟湄半信半疑:“随便露一手让我长长见识?” 江晚璃摆摆手,恹恹张个哈欠,望着外间月色搪塞: “时候不早,我得睡了。你阿姊会的可多,不急,日后我悉数教给你,让你做我店里的大掌柜。” “啧啧!” 林烟湄只当江晚璃敷衍她,半字也没当真,晃悠悠出门去了。 大半夜往外走?江晚璃好不纳闷:“去哪?” 林烟湄揉着脑袋解释:“午后饮茶太多,头迷糊却不困,阿姊先睡,我去园子吹吹风。” “早些回,外头风凉。” 江晚璃无意拦阻,左右宅中有侍从巡逻,无甚危险。而她也真乏了,没精力陪小鬼夜游。 “好。” 就这样,江晚璃孤身躺倒小榻入了梦。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蒙间隐约听到门开合的响动,只当是林烟湄回来了,翻身时随口嘟囔: “快睡。” 孰料,此话脱口之际,她转身垂落床内的手,竟打到了一个温热的大脑袋。 江晚璃倏地惊醒,浑身吓出一层冷汗,身子僵直再没敢动。 她强撑镇定将惺忪睡眼扒开一条缝,瞧清身前被她砸中的人是林烟湄后,惊慌之感飙升,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砰”不受控的、振聋发聩的心跳。 她绷直全身,屏息良久,随时准备与屋内的陌生人搏命。 怎奈,直至虚汗浸透寝衣,她竖了半晌的耳朵也没探听到身侧有何动静。 江晚璃险些以为自己适才是做梦幻听,她踌躇须臾,决定大着胆子,转头查探一眼。 摸着黑蹬鞋下榻,江晚璃蹑手蹑脚行至门口查验,发觉门闩好好落着,自知虚惊一场,遂倚着门抚上心口,长抒了一口气。 再起身时,眼底忽现一截墨色裙摆。 “啊—!” 江晚璃大惊失色,下意识张嘴要叫,却不知怎得,许是吓破了胆,她的嗓子竟叫不出声来。 眼瞅着身前人吓白了脸,来人又慌又乱地捂紧江晚璃的嘴,急得连连求她: “嘘嘘!是我!您别叫别叫!” “呜…” 辨识出熟悉的音色,心慌过度的江晚璃如烂泥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了半晌粗气,眼底涔着的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自知行事欠妥的乐华跟她一道矮了身子,扶着她半跪在地,垂下头一声不敢吭。 江晚璃缓了缓,借月色看向床榻,见林烟湄仍睡得香甜,便与人指指门外,手撑地板爬起身出去了。 乐华小心翼翼掩紧房门时,江晚璃已站定内院门口,看样子是在等她。 她一步并三步追过去,压着嗓音惭愧告罪: “属下知错。光想着有不便当众宣之于口的隐晦禀报您,却忽略了夜潜居所会惊扰您。” 江晚璃沉默良久,被下属狠狠吓了通,说不怨不恼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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