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突兀被推下地的林烟湄有些没好气地叉起腰:“我填饱肚子重要还是谈生意重要?” “没生意你只能吃西北风。” 江晚璃无比坦诚地摊手:“我一个铜板也没了,你清楚的。” “但人走了呀!” 林烟湄瘫坐圈椅里,懒洋洋转述过乌瑞的话后,十分不解地反问江晚璃: “小孩品行多是大人言传身教的反应,阿姊觉得,这娘俩有必要见?” “是她…” 闻言,江晚璃蹙起眉沉吟许久,最后笃定道: “那更该见见。商人无利不起早,咱得弄清她们找上门的目的!” 林烟湄瞬间泄气:“啊?何苦呢?” “不过”,江晚璃手撑椅背,俯身在林烟湄的额头上啄了一排红痕,笑眯眯哄道:“为这种人饿着湄儿是不可能的,咱先吃饭。我昨夜吩咐灶上做的红豆包。” 林烟湄抱臂耍起性子:“我不想吃红豆包。” “那你想吃什么?” 江晚璃好生迷惘,她还能猜错小鬼的喜好不成? “我要吃…” 林烟湄扬起胳膊钩住江晚璃的脖子,狡黠地磨牙怪笑:“红!豆!饭!”
第43章 林小旋风:我想她啦! 午后落了场疾雨,槐花碎了满庭。 浓云不消,屋内昏沉沉的,江晚璃不喜幽暗,同随侍讨了火烛。 扑簌的火苗亮起时,斜倚小几研习棋谱的江晚璃微微侧目,见来人是乐华,心头涌起几分闲聊的兴致:“乌瑞说你去查柒婆婆了,可有收获?” 乐华瞄着趴在江晚璃对面小憩的林烟湄,只点点头,拘谨未敢吱声。 “无妨。” 江晚璃被下属审慎的模样逗得发笑,一双笑眼点落身侧呼呼大睡的小活宝:“她呀,嫌恶棋局枯燥费脑,睡得死沉,你只管说。” “属下查到了柒记香铺,店面颇大,半日来往顾客亦十分可观。” 乐华近前几步,压低嗓音回报忙活一上午得来的消息:“此外,属下听坊间议论,柒婆婆乐善好施,近日顺应知县号召,领走不少流民安置于她的绣坊中,颇得知县赞许。” “乐善好施…” 江晚璃重复着这番评断,唇角显露一抹意味不明的哂笑,搁下指尖棋子,又问: “她的香制得如何?” “不,不知。” 始料未及的问题打了乐华一个措手不及,她心虚找补:“属下这就去买。” “罢了。” 江晚璃抬手将人制止,眸光又落回林烟湄身上,眼底迸射一道精光。 “咚!” 她抓起棋谱,轻敲林烟湄的头顶:“醒醒,给你个出门散心的机会。” 埋在袖间的大脑袋纹丝不动。 大抵真的被上午难缠的棋局累傻了。 江晚璃见状,收回手不紧不慢地自说自话: “不逼你动脑了,你帮我探探香铺底细,做得好便免了你陪我对弈的苦差。若躲懒贪睡,醒来就与我再杀三盘。” 话到此处,她稍作停顿,端起茶抿着,嗓音渐高: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咯。” “嗖…” 话音未落,一只翩跹彩蝶一溜烟从她眼前飞走:“乐姐姐,走啦!” “装睡啊…” 方回过味来的乐华哼笑着摇摇头,拔腿紧追其后:“林姑娘仔细脚下!” 林烟湄没听见似的,一步一颠直奔大街。 她打小野惯了,实在受不得江晚璃那套靠“琴棋书画”打发光阴的闲来“趣味”。 被人强拉着对弈,于她而言,苦闷无趣堪比坐牢。 但逛街市就不同啦。 林烟湄打心底里喜欢亲近百姓们营造的浓郁烟火气,她欢天喜地地左瞧右看,早把跟着她出门的人给忘了。 待乐华追来时,这人正停在告示栏前,一本正经地观瞧一张红榜。 “林姑娘,香铺在反方向。” 林烟湄敷衍着点点头,视线却不舍得离开那张红榜,眼底满是艳羡:“府试张榜了啊。” 抱臂在旁的乐华打量着榜上人选的位次,深觉费解地问她: “您何须羡慕旁的中榜廪生?榜中这些人与您虽不在一府,但考题一致,这名次可比您低了好些。” “什么?” 闻声,林烟湄错愕回眸,直勾勾盯了乐华好久,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不敢置信道: “您可莫拿我打趣呀。” 这反应把乐华闹迷糊了,板上钉钉的事她如何打趣? “姑娘没同您说?” “说…说什么?” 林烟湄愈发迷惘,但当她发觉乐华的口吻轻快、神色也坦然时,她暗暗揣测这结果该当不赖,是以眼底还闪烁起了小心翼翼地期待: “莫非,我,我真考中了?乐姐姐打渤海城来时,见到府城贴红榜了?” “见是见了。” 乐华不懂江晚璃缘何没第一时间将林烟湄心心念念的好消息告知,生怕自己多嘴败了主人的兴致,便留了个心眼,平静周旋道:“您回去时听姑娘亲口说罢。” “嗯?” 林烟湄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可乐华铁了心卖关子,大步流星朝香铺去了,根本不给她纠缠的机会。 她只好暂时压下好奇,闷头跟上。 小半刻后,柒记香铺堂前,林烟湄走马观花的,将货品逡巡一遭,不禁感叹起铺中物件琳琅满目,委实精巧。 她这乡野丫头看啥都觉得好,不免有些露怯。 于是,林烟湄躲到最里头的货架角落,拽住乐华求助: “我不懂香料,探查之事恐做不来,张嘴就要露马脚,这可如何是好?” “莫慌。您不懂香,却通晓人情世故,能辨人心好恶。姑娘希望您查的,是人而非香。” 乐华扪心自问,因着林烟湄的身世谜团,她对眼前人是存有成见的。 但她也不知为何,林烟湄仿佛有何魔力似的,只要她与人接触交际,她又会自觉接纳、包容、甚至是欣赏林烟湄的率性与真诚,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狠不下心无视对方的请求。 林烟湄踌躇须臾,攥了攥小拳头:“那…我试试?若言辞不妥,还望姐姐搭救一二。” “好说。” 乐华瞧着林烟湄闷头给自己鼓气的小模样,脑中忽而忆起了自家小妹习武时暗暗较劲的画面,头脑一热,一声承诺竟自然地脱口而出。 林烟湄深呼吸提一口气,照着江晚璃所教端了端体态,迈开腿直奔外间。 “且慢。” 险些忘了要事的乐华一个箭步赶过来,小声提点: “一会您就是东家楚娘子,咱家姑娘只是您这位富商的病弱家眷,切记。” 林烟湄刚放松的心神复又紧张起来,讷讷颔首:“好。” 说话间,二人已现身前堂,眼尖的年轻掌柜看她们绕店一圈,手上也没选东西,忙过来招呼: “小娘子瞧着面生,第一次来?您平日喜欢何种香料,奴家给您推荐几款?” 从不用香的林烟湄不懂香,也不愿在选品是浪费时光,她牢记着乐华那句“识人不识香”的叮嘱,遂信步行至柜台边小憩的圈椅内落座,直言挑明来意: “不必,我赶时间,来此是为见您东家,不知可方便?” 身后默立的乐华意外挑了眉,暗诽林烟湄这开门见山的行事作风,与江晚璃一模一样。 掌柜听得此要求,目光微滞:“您与东家可有约?敢问娘子贵姓?” 林烟湄稍一欠身,应道: “是您东家一早登门拜访,彼时我不得空,眼下方抽身,便赶来一见。” “哎呀,竟是楚娘子!早听东家提过,我这有眼不识泰山,您莫怪。东家在后院,我去传话,您稍待。” 掌柜听得原委,态度立马热情不少,忙唤着小厮:“快给娘子上最好的茶!” “有劳。” 林烟湄强稳住嘴角假笑,目送掌柜走远才敢回身,急着与乐华咬耳朵: “阿姊到底编排了多离谱的身家?掌柜怎殷勤至此?我一穷丫头,怕要演砸了。” “不会不会,您方才表现极好。” 乐华讪笑着一通安抚,还颇有眼色地夺过小厮手中茶盏,捧给了林烟湄:“您自信些,喝茶。” 她心道,行事从不守常理的江晚璃整了怎样的幺蛾子,她也不知情啊! 惴惴不安的林烟湄“咕咚”一口,把茶全闷了。 天青小盏尚握在手心里,里间帘幕一挑,一声老迈问候先行而至: “楚娘子是口渴了?怪老身招待不周。” 林烟湄的手腕肉眼可见的,抖了下。 乐华眼疾手快侧身挡住,抽走了她手中小盏。 林烟湄垂着眼,尽力平复着受惊的心绪。 掌柜前脚走,后脚,她一口闷茶的举止竟被柒婆婆撞个正着,未免太巧了。 想来,此人方才大抵就在帘后审视她,她得小心应对,不能再出差池了。 正如是想着,老妇已近前握上茶壶,亲自为她斟茶了。 林烟湄赶忙起身,搜罗着脑中不多的客套话,与人叉手见礼: “您便是柒婆婆罢,久仰贤名,幸会。” “哪里哪里。” 柒婆婆笑盈盈给她塞了茶杯,微欠身算是还了礼:“老身惭愧啊,光听说楚娘子生意做得大,却未曾想,今儿得见,竟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本该老身登门,还劳动你跑这一趟。” “您过誉,入乡随俗,小女既是外来客,理应拜会此地的前辈。” … 林烟湄并不熟稔地与人来回客套数次,掌心满是汗渍,眼看就要词穷无措,对方仍无意切入正题。 她撑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再度主导话题: “听闻柒婆婆照料生意的同时还要养育孙女,实在辛劳。我不便多打扰,还是谈谈生意罢。” “是了,您年少有为必是极重光阴的,怪我怪我。” 柒婆婆自谦揽了过失,摆手示意掌柜取来拿手好货,一一摆在桌前: “这些都是店中招牌,您若不嫌弃就带回去用。生意倒也不急着谈,老身就爱广结善缘。” 林烟湄随意取了两款香膏和一枚香囊,放鼻尖下轻嗅几息后,莞尔浅笑着,缄默未予评断。 她勉强能依旧日慧娘教授的草药知识,分辨出几味香料,却不敢妄断成色好赖。 柒婆婆瞄着林烟湄漠然的反应,试探道:“哟,这是都不合娘子心意?到底是见多识广的。” 林烟湄依旧维持着淡笑,殊不知,袖下,她的掌心已快被指甲戳烂了。 “也罢,老身有个祖传的镇店调香方,怎奈小城偏僻,名贵香料难求不说,调成的香也难卖。老身年迈,孙女又太小,这方子砸手里不如高价转让,不知你可有意?” 闻声,林烟湄僵久的容色显露了生机。 莫非,这才是此人的目的? “也好,劳您取来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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