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林烟湄闷哼一声,甩甩袖子大步流星折返内院。 江晚璃以手缓缓支了下颌,悠闲惬意的视线肆无忌惮地追着她的背影游走。 林烟湄走了几步,发觉后面没脚步声,纳闷回头来瞧时,江晚璃还纹丝没动呢。 气得小林又蹬蹬蹬回去拽人:“还不快走,夜里发热我不管你啊。” 方被拽住,江晚璃脸上恬淡的容色瞬间变得扭曲。 她死死盯着林烟湄的小泥手在袖口上抓出的痕迹,眉心蹙满了难言的愁楚,脚下的步伐也是不情不愿的。 小鬼忒不讲究了! 被拽到一步一趔趄的江晚璃,腹诽了一整路。 是以,打算给正房添烛台的乐华,恰在廊下撞见拉拉扯扯回来的二人,她余光偷瞄见江晚璃委屈中掺杂着幽怨的诡异神色,自觉拱手退后,没打算进门裹乱。 林烟湄侧身撞开门,揪着江晚璃闪入屏风后才罢休: “脱衣服,我去打盆热水,你擦热身子再穿干衣。” 江晚璃垂眸扫过袖间的手印,故意扬起胳膊举给林烟湄看:“你瞅瞅,脏了。” “洗洗呗。” 林烟湄不以为意地指着自己的衣裳:“我浑身都脏了,换一件不得了?” “换什么?” 江晚璃眼前一黑,蔫巴巴与人掰扯:“小祖宗,我没余钱置办衣装,外衣你我二人各一套而已。若现下换,只有寝衣。” 林烟湄差点惊掉下巴:“咱入城时的旧衣呢?” “扔了啊。” 江晚璃心说,同流民换来的破衣,难不成还要供起来? 林烟湄听人特别淡然地说扔了,无力又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 她和江晚璃的持家观念,好似存在鲜明差异: 她习惯于留备案、囤存粮、求心安,但江晚璃的路数大抵与她截然不同。 “罢了,寝衣也成。你换下潮衣,我这就给你洗。” 林烟湄说着,转身指了指床榻,她刚想说寝衣都叠放在枕边,半边空了的床铺就浮现眼前,勾起了她刚才压心里的疑惑:“对了,你的寝具寝衣呢?听说乐华派人抱走的,抱哪去了?” “抱…” 江晚璃呼吸一滞,她晨起时羞赧作祟,曾短暂地想靠与林烟湄分房睡来扼制夜里乱摸的冲动,但这心思在林烟湄主动回房陪她用早餐后就消失了…… 她根本不知,出门的这一小会,下属竟如此勤快地,把一大早搁置的差事给办了! 她呼嗒着忐忑的羽睫,随口搪塞:“许是抱出去晒了,你问乐华。” 眼下,林烟湄一切言行都是出于对她的深切关怀,她绝不能让小鬼洞察一丝一毫的、她想与人分房而居的端倪! “晒被?” 哪知,她绞尽脑汁想出的理由刚一脱口,林烟湄叉起腰,噗嗤就笑了:“阿姊,你转头瞅瞅天。” 江晚璃脑袋嗡嗡的,她极敷衍地瞄了眼没太阳的天色,便阖眸朗声唤道:“乐华!” “属下在。”乐华应声而入。 “天阴着,你怎让人把我的被抱出去了?生怕我入夜不冷*么?” 闻声,乐华满面纳罕地望着江晚璃,委屈到嘴角乱颤: “不是您让人把寝具移至别室的吗?” “几时的事?我从未讲过。” 江晚璃开始耍无赖,背过身褪着大袖,出言赶人:“莫找借口,赶紧把床给我铺好,寝衣熨一套送来。” 乐华抿抿唇,低应了声“…是”,快步掩门离开了。 一旁的林烟湄默默看着,心里早已明镜似的,她脱了外裙丢在地上,若无其事般打盆水净面净手,而后扑向床榻,抱起自己那份被褥就走:“阿姊今晚自己睡吧。” “欸?” 江晚璃的心瞬间就慌了,忙捯饬着碎步,将人拦于门前,温言软语哄人: “湄儿这是闹什么?落雨后的夜里必会冷些,没有你在旁,我只好冻得佝偻着睡,免不了要发热。” “阿姊的侍从很多,她们能照顾你。” 林烟湄垂着眸子,往一旁闪身,要开另一道门。 “照顾不好的。” 江晚璃也垂了眉,张开长胳膊生生拦断出路,语调柔得不像样:“晨起头脑发昏,臊得慌时囫囵犯了痴,湄儿莫与我计较。我今夜给你准备惊喜,赔罪如何?” 林烟湄眨巴眨巴眼,脚掌却没挪动分毫:“何故‘臊得慌’?又‘犯了什么痴’?话不说清,我可不敢信。万一我被人厌还不自知,岂不自讨没趣?” 江晚璃的长睫低垂,面上神色更柔了,还添了三分感伤,瞧着莫名惹人怜。她的眸光不时朝林烟湄眼底飘去,次次一闪而过,好似在撩拨一般。 林烟湄自是觉察到了,但她不吃撒娇这套,索性偏头不看。 江晚璃心道,小鬼这是存心跟她刨根问底了! 躲不过也拗不过,她忖度须臾,只好硬着头皮上: “还不是晨起那档子事?许你羞得奔逃,不许我有片刻恍惚,也生出逃避躲羞之念么?” 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话音过耳,林烟湄的嘴角小幅度抽了抽。 她抱着被背过了身:“惊喜是?” 微弱的问话语调听不出情绪。 “今夜便知。” 江晚璃见人换了朝向,顺势推着小鬼的背往前,待站定榻前,她才趴林烟湄的耳边气音轻吐: “我既因‘羞’开罪了湄儿,赔罪之举,自得羞上加羞才是,湄儿意下如何?”
第45章 小江:小妹妹还是天真了些! 暮色昏昏之际,乐华抱膝坐在花坛下,眉眼含倦,一脸欲哭无泪之态。 她身侧通往正堂的小路上,几名侍从正端着各色香料,次第而入。 跟在队伍最尾的乌瑞留意到乐华状态反常,待目送下属进了门,她一溜烟跑过去,撞了下乐华的肩:“头儿怎得了?” 乐华摇头不语。 “姑娘要给林姑娘露手艺,你不想凑热闹瞧瞧?”乌瑞伸手拽她的胳膊:“去看看吧。” 乐华近乎烦躁地苦叹一声,蛮力抽回胳膊,视线瞄着瘪荷包,闷闷嘟囔: “你去看罢,如果看了顶饱,也挺好。反正,我卖医馆带回的钱,都换作香料了。” “啥?!” 闻声,乌瑞嗖地蹿起了身:“这不是咱的口粮钱吗?姑娘如此轻易的,拿口粮钱换香料,是与香铺谈成了生意?” “你小声些!” 乐华硬把乌瑞拉回了身侧,望着正堂方向与人附耳:“生意没影儿,但姑娘今儿约莫在林姑娘那落了下风,变着法子哄人呢,哪还顾得上柴米油盐的琐事?我让你照料的绣娘,你可顾上了?” 乌瑞明晰了宅中财务状况,只顾忧心下顿饭去哪吃,玩心全消,也学着上司长吁短叹起来: “别提了,那人性格忒古怪。我见她衣衫脏,好心派人送了浴桶和热水进屋,她竟被大伙进出的动静吓得战战兢兢,差点缩墙角里,就不肯洗澡浣衣。我没法子,只得不管她了。” “怕?” 乐华疑惑蹙眉,缓缓站起身:“我们好意请她做客,她有何好怕?走,去瞧瞧。” 乌瑞因囊中羞涩,办差激情大减,磨蹭着不想动: “头儿,歇歇吧,绣娘有何好看?有这闲工夫,咱还不如上街觅个差事,换俩铜板呢!” “换二十个铜子够主子的伙食开销么!” 乐华突然板了脸,睨她一眼:“做正事。生计还轮不到你愁,若真发现绣娘有异样,回头给你请功。” “哦。” 挨了不痛不痒一顿小训,乌瑞瘪瘪嘴,老实收敛了脾气,乖觉在前引路。 庭院内燃起盏盏烛火。 楚岚轻叩屋门,来给正堂掌灯。 屋内丝丝缕缕的篆烟弥漫,她吸了吸鼻子,不禁赞叹:“好清幽别致的香,真好闻。” 案前燃香的江晚璃熄了手中火引子,唇角无声上翘的同时,故意转眸,用一双笑眼打量林烟湄。 仿佛在邀功。 这点小心思倒是逃不过林烟湄的慧眼,她知道江晚璃在巴巴地求认可,只可惜,她对香料着实一窍不通,夸不出花来,只好顺着楚岚的话音,双手托腮随意点点头: “闻着还行。” “还行…?” 显然,江晚璃对此回应不大满意:“较之柒婆婆店里的,如何?” 她忙活大半晌才制成的独门秘香,总该得个积极的评断罢! “嗯…” 林烟湄拧着小眉头沉思良久,余光瞥见楚岚腰间别着个柒婆婆送的香囊,干脆上前嗅了几息: “阿姊的香偏柔和,不刺鼻。柒婆婆的味道浓郁,略呛。” 话音落,楚岚先掩袖低哂了声:“您不好这般比。香囊挂系身上,气味慢慢发散,味需重些;燃的香与之效用不同,用料分量自也有差异。” “这样么?” 林烟湄的小脸顷刻爬满了窘迫,挠着红耳朵窝回了矮榻:“我不懂。” “不过,属下觉得湄娘所言在理。姑娘制的香古朴醇厚,一闻便知用了诸多上等香料。” 楚岚发觉林烟湄表情不自在,暗骂自己多嘴,忙不迭地抓着香囊找补:“柒记这香囊里的香料较常见,香味自也普通许多。” 江晚璃耐心听完,撩起眼瞟向楚岚:“你倒是懂香。” “属下胡诌的。” “早知道,合该让你陪湄儿去香铺。” 江晚璃后知后觉,她派去访查香铺的,是俩门外汉。 也难怪林烟湄回来追着她问了好些关于香料的知识。 午后林烟湄在店里时,大抵捉襟见肘,十分忐忑罢。 思及此,江晚璃望着林烟湄,心生几许惭愧,卖弄才艺的闲心全消,又摆弄起面前香料,认真嘱咐道: “湄儿,这款香乃我独门秘方,昔年请京城调香师指点过的,应算上乘。你明日拿此香去问柒婆婆,看她对此配方有何见解。她若能猜出七成原料,便有些造诣,你方可与她深谈生意。” “好麻烦。” 林烟湄觉得自己啥都不懂,深感挫败:“阿姊亲去交涉不好吗?方才你找乐华讨银子时,她脸色可不大好。没生意做,耽搁久了,大家会不高兴。” “不好。” 江晚璃打量着托腮摆懒的小鬼,转手塞了枚制好的香丸给她:“湄儿看了许久,想必已将秘方学了去,不若试试?这行当不难,你不涉足就打退堂鼓,我可要笑你怯懦咯?” 林烟湄接过香丸,随手抛上了天,待丸子垂落,她接住又抛起,往复好几轮,偏不理人。 江晚璃见状,心知小鬼犯了抵触,也不好强求,只得唤住欲走的楚岚,安排它事: “云清可去过城内赌坊?” 楚岚迷惘地摇摇头。 “出千可会?” 楚岚更费解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若敢玩赌,楚筠会把她揍成浑圆的骰子罢! “那…斗鸡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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