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多做停留,贴着墙壁钻入城墙之下,进入弓箭手的盲区。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人,痛苦得呻|吟着,在地上爬来爬去,拖出长长的血痕。 他沉着脸,和门前仅有的几人对峙。他也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肩膀不知何时中了一箭,血正在往外喷涌,顺着黑色的衣裳不要命地往下流,跟下雨似的。 “将将军……” 沈千重看向发话的小兵。 小兵两股打颤,非常紧张地道:“要不,要不你先止血,我们,我们不麻烦你。” 说罢他捡起地上乱躺的箭,先将扑向沈千重的同僚一箭扎心,再一箭扎自己的大腿,痛嚎之后,是接二连三的痛嚎。 沈千重随手在尸体上扯下几块布,将身上喷血的窟窿堵住,在李惊天等人赶下来时出了门,直奔端王府而去。 人不仅没杀成,连抓都没抓住,李惊天又恢复到疯魔的状态,这位国主仁君做久了,暴露真面目后显得异常狰狞,竟然疯了般胡乱砍死了两个人,对一直沉默寡言的禁军统领道:“追!追!不能让他活着出封京!不能让他活着!” 对方让几队人追了出去,然后回以沉默地跪下。 李惊天气得面红耳赤,一把拽住他的前襟:“沈昭!你们沈家是不想活了吗?是朕保下的你!要不是朕,你那个堂弟早已经将你砍死了!” 沈昭纤瘦的身形一晃,低声道:“陛下临时起意,臣也思虑不周……不过这一切都是臣的过错,这就去将沈千重捉了,将功补过。” 李惊天神经质地低吼,“去,快去!不能让他活着出封京!” “是。”新贵臣子低着头,优雅地起身,有礼地后退,出门后招来属下,“去西门通知王隽,叫他随时准备接应。” 月色溶溶,花命尽。 端王府在城东,沈千重一路跌跌撞撞赶到门前,进门时隐约听见打梆子的声音。 府中安静得不同寻常,可今日他似是被鬼敲了一下额头,接二连三的出错,竟然半点也没有察觉。 他极快得跑到许云阶的小院,里面却没有人,焦急掀被子查看。窗户被风吹得呀呀响着,一道惨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随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出现在记忆中。 李惊天要杀他,李圆溪将他引去皇宫,那么之后呢,他去了皇宫,李圆溪会怎么对待府中的人。 立刻,沈千重头皮乍起寒意,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压低声音道:“四丰?殿下?” 他没有再多言,下意识就想去找李圆溪,跨出门却扫见树影下有一摊血,掩映的树木间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小丫头,她的红色裙摆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变成暗红色。 …… 匕首是把好匕首,可惜许云阶没什么力气下床去找沈千重,他费力地坐起来,累得头晕眼花,靠在床头大喘息,一道尖锐地叫声将他逐渐抽离的意识强行拉回来。 “去带殿下!”四丰短促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很敏锐地,他从中听见了利器入肉的声音。 他想起沈千重,也想起李惊天,更多的是兔死狗烹、功高震主,功臣自古多难以善终,没想到沈千重的结局也不怎么样。 手腕脱了力气,匕首掉在地上,亮堂堂的月光被人挡住,许云阶抬头,一个神似沈千重的男子从外面进来。 那人调笑着,下流地勾住他的下巴,“瘦成这样,表叔是怎么下手的?啧,真丑。” 许云阶呼吸急剧,胸膛起伏如湍急的水面。 李圆溪依旧笑着,翻手扼住许云阶的脖颈将人拽下床,拖到外面。 “拉到外面杀,脏了地以后谁敢住?真是的。”他拖着不挣扎的人往外走,心想,表叔活着才是好的,到时候他将这个人拖到地牢,当着表叔的面凌辱一番,当是最爽的事情。 他想得出神,没留意一片红色的影子从暗处窜过来,要飞蛾扑火地撞他,幸好身边护卫都是武力高强的人,还没见怎么出招,红影子就被甩了出去。 啧,不自量力。 他看向许云阶,许云阶低垂着眼眸,像是死了,他试过鼻息,察觉微弱的气流流过手指才放心。 这时,一个护卫从外面匆忙地进来,“殿下,陛下没能杀了……那个罪臣,他正向这边赶来。” 听此,李圆溪遽然抬头,眼中的兴奋不加掩饰。 ----
第12章 空档 ---- 等我改改,反正许云阶把沈千重刀了。(跪下) # 玉兰
第13章 云移雪落,天色昏暗。 许云阶问过怜玉明日还要不要吃鸭肉后,便上床睡了。 今日他醒来,沈千重便不见踪影,似是害羞,可应该害羞的不是他吗? 展露全身,没有保留的是他呀。 翻身面对床柱发呆,少顷,他伸手抓住柱子,施力将自己拉起来。 屋中无光,窗外有雪,他赤脚走到窗边看着那雪,记忆恍惚着飘远。 晚嬷嬷说过,雪下过了,化了,春天便来了。 若要知道雪何时化,那便等除夕,除夕过后春将近,百花盛开,欣欣向荣。 许云阶回眸,看向花几,花盆中的枯枝尚未发芽,他很好奇它会长成什么样子。 生命在冬日蛰伏,在春日生长,除夕与新年是分界线,泾渭分明。 床褥中的热气散了,好在将军有钱,给他一个前朝余孽的房间挖了地龙,夜间不烧,但是余温尚在。 许云阶爬上床,缩在床中央,缩进被褥中,昨夜劳碌,今夜便自然地睡得早些,也没有惊悸这些怪毛病。 不过,他做梦了。 是春日,廊下紫色的花团迎风招摇,海棠垂雨丝,有一个青衣人跪在阶下,落花随着流水漂浮在青衣人湿透的衣边。 他躲在海棠树后面,无声地看着他。 宋家大罪,家主斩首,满族流放。 可宋家是清流世家,世代忠心,家主不应会渎职,更不会包容舞弊,可偏偏,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畏罪自尽。 主母抱着宋子折,满目血泪地告诫,你是我宋家最后的希望啊,你是太子伴读,快,快去找他! 许云阶不该干涉这件事,更不该救宋子折,假的东宫做不了什么主,行事也需谨慎。 可他还是转身奔跑,穿过花丛跪在官家面前。 ——爹爹,子折无辜。 他仰起头,满是稚嫩的脸第一次热切的,努力的,认真的,为了救一个人,做一件事而努力,单薄的身躯跪得笔直,眼眸中的固执倾泄出来。 他要救宋子折,那是他的伴读,也是他的哥哥。 官家不同意便去求舅舅,舅舅能言善道会哄官家开心,去求端王,端王是官家最宠爱的弟弟,去求太后,太后是对他最好的祖母。 最后要做的,是找出宋家无辜的证据,舅舅不许,很多朝臣也不许,他们为难阻挠他,嘲笑他的单纯与自不量力。 八岁的孩童,自小锦衣玉食未经劫难,没有权柄人脉,什么都做不了。 他跪在殿前,还是那句话,爹,子折无辜。 该是撒娇的,可是许云阶不会,跪了两日,最后保住了那人一条性命。宋子折贬为庶人,其后不得为官。 此后,封京川临,他们始终在一起。 兵败,国破,四分五裂,宋子折外出求援,最后被挂在城墙上。 “啊!”掀开被褥,许云阶埋在枕头中大口喘息,忽觉后腰上有一只宽大滚热的手掌,压着他的腰侧来到肩膀,攀上锁骨滑到脖颈。 修长汗湿的五指微张,掌心抵住喉结,五指抬起下巴。 冰凉的耳链末端落在腰窝,被人整个取下来堆放在那里。手掌贴住链身徐缓地往上推,烫热的掌心和脊骨摩擦着,链子从掌心滚到手腕再到小臂,从腰窝滚在脊骨再到后颈。 “将军!” “我在。” 许云阶尚未十分清醒,下意识施力抓住眼前的枕头。可是转瞬,双肩被人扣住按在怀中,头险些撞到床柱,沾惹汗珠的手掌握住绷直的脚踝搭在床沿,将他半翻过来。 床帐杏黄,床外燃着一盏灯,光亮透过床帐钻进来一些,许云阶含泪的眼睛看见了那个将军。 将军满眼恶劣,恨毒了他似的看过来,发了疯,滴汗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野狗一般凶横野蛮。 他推开他的手掌,试图翻身,可随之沈千重便捂住了他的嘴和鼻子,力道之大,像是要捂死他。 半夜惊醒,和他有过一次云雨之欢的男人要杀他,许云阶脑中缺氧得厉害,拼命地挣扎捶打起来。 他这条命是被人救的,那人让他好好活着,他便不能死,不敢死。 牙齿咬在虎口,鲜血溢出来,发了狠的男人将不要命的呼吸呼在他的耳边,唆过脸颊,放开手,将他吻住。 “你永远也别想逃开!”恶狠狠的声音,许云阶没有听出其中的颤抖与恐惧。 头被人捧住,链子掉在肩上,悬挂的一端晃一下,长一节,至到掉在许云阶曲起的膝盖上。 沈千重放开手,许云阶的脸深陷于枕头,被角盖在他的脸上,杏黄色的,尖尖的一角,恰好掩住他的眼,露出略尖的下巴,流利的脖颈。 沈千重跪坐起来,盖在后腰的被子落在身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伏着的狼狈人。 许云阶闭了闭眼,扭头看向床里的黑暗处,双肩颤抖几许,哑声道:“我冷。” 沈千重一顿,从身后拉来被子为他盖好,起身离去。 许云阶的手探向微疼的腿,指腹一扫,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抽出手,翻身望着床顶。 夜中安静,除了风声便只有那人穿衣的声音,他忽觉左肩下有硬物,睡得发软发红的指尖一摸,轻微睁大眼睛。 是沈千重的耳链,那弯月。 链子很长,垂在空中,许云阶眯眼打量,链子由银制成,月亮是黑玉雕刻,这东西将军似乎从不离身,打仗吃饭都要带着他。 传言,这是将军百战百胜的诀窍,若抢了偷了他的链子,便有机会击败他,可惜将军只有在睡觉时才摘下来,摘下来也是放在怀中。 风月为人乐道,有人说这是将军心上之人所赠。 床帐再次被掀开,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将链子握住,收进怀中,声音平淡道:“要喝水吗?” 许云阶抿唇,道:“要沐浴。” “这个不急。”沈千重一只脚跪上床,身子靠近许云阶,坐在他的身后将人抱住,手中提着杯子与茶壶,“给。” 水是温热的,许云阶就着他的手急不可耐地喝起来,两杯下喉,嗓管中的痛痒与干燥才消下去。 “将这个吃了。”沈千重扣住许云阶的下巴,往里面丢进一粒药丸。 就着茶水将药丸咽下,许云阶纤长的睫毛一颤,试探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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