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弄清楚自己是如何听见穿越者的心声,祝千龄自是不会放过此等机会,换做两年前他兴许会被;良心谴责,乖巧地合盘脱出。 今昔非比。 贾想身上留着一缕魔息,正好方便祝千龄观察行事,不要再让贾想重现两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假死脱身。 虽然可耻,虽然卑鄙,可既然道德已然束缚不住人心,何尝不用更为阴暗的方法? 祝千龄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小人,他近乎虔诚地凝视着贾想,情不自禁地吻了吻贾想的嘴角。 贾想莫名其妙从阴谋论中脱离,就被怀中的祝千龄偷吻,垂眸望去,祝千龄活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眼角带笑地偷瞄着他。 他颇为理解大学宿友谈恋爱后为何天天扒拉着女朋友,贾想尚未与祝千龄确定关系之前,都觉得祝千龄可亲可爱,更何况是成为了恋人。 贾想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恐擦枪走火,便内敛地别过头,将亮黄吊坠收回怀中。 这算是陈乐行唯一的遗物,虽是魔息,但多年来未曾有过异变,能留着当念想,也是好的。 祝千龄往后躺倒,连带着贾想,他们在柔软床榻间望着彼此,心情却不见得多么放松,四境魔窟的事宜还横在他们心间。 有时贾想会想起咎语山,咎语山的死并不能全然推到祝千龄身上,可那一份罪孽感仍盘旋在贾想心间,他想提及咎语山,可祝千龄又刻意躲避,便也不了了之。 当下,还是与爱人有一刻的温存也好。 贾想翻过身,一把抱过祝千龄,在他发间深吸一口气,鼻尖却没有嗅到什么味道,只有脸颊边划过的如同丝绸般的润感。 听闻两个人待久了,体香便会融合在一起。 祝千龄在两年间用的熏香一直是贾想往常惯用的,起初重逢时贾想还能嗅到些许,而今已然没有任何区别了。 贾想颇为依恋,合上眼帘,他本身便是一个慵懒的人,正想要与爱人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房外忽响起一阵叩门声。 “尊上,”侍女颤颤巍巍地唤道,“尊上……” 本在爱人怀中窝着的祝千龄眉头一蹙,撑起上半身,望着房门口影影绰绰的侍女。 “何事?” 侍女听出了祝千龄的不耐,可她也是被同行推搡着出来顶着的倒霉鬼,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白先生求见。” 闻言,贾想微微一怔。 祝千龄顿了顿,温存的心思被打散,他揉着散乱的发丝坐了起来,带着歉意地看向贾想。 “白乡明?”贾想试探着问。 祝千龄颔首:“我要去见他一面。” 说着,他绕过贾想下了榻,窸窸窣窣地穿起外衣,熟知身后探来一只手,抓住祝千龄。 贾想低声道:“我也想去见他一面。”
第90章 闻言, 祝千龄稍显犹豫,他垂眸沉思片刻,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年过去, 白乡明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不过他把下颚的胡茬都理掉了,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眼袋很深,整个人透着一股深倦疲惫的气质。 贾想刻意将他与记忆中的白医师做对比,有了这一层意识, 他很快就看出这对父子的相似之处, 恐怕除了双方差异巨大的体型, 无论从眉眼还是口鼻, 或是各处小细节,二者的相似度高得惊人。 可是时间对不上,贾想始终无法肯定白乡明的来处,西沙圆月祭典的疑点仍是七零八碎,贾想难以抉择。 白乡明见了贾想, 面露惊讶,但从侍从的尊卑态度而言很快意识到, 此间仍是祝千龄当家做主,便也不在意贾想的存在与否。 他甚至彬彬有礼地朝贾想一笑:“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贾想不敢乱答,只是看向祝千龄。 “闻人王室还没消亡。”祝千龄淡然道。 言下之意, 起义军想要名正言顺地接管北川,就还要有闻人王室这个幌子, 至于魔窟封印如何,早在祝千龄入魔撬开封印的那一刻恍若无物了。 四境的人民发现,原来魔窟打开后, 他们的生活还是那么糟糕。 北川人身上长了结晶,那又如何? 灵潮照样肆虐无度,灵矿上积攒的债务如山,不过是病上加病,反倒是那些个高枕无忧的修士们惨叫连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暗爽,面上不显。 白乡明顿时便领悟了,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眼祝千龄,得到对方凌厉一瞥,很快喊了一声:“见过殿下。” 贾想不敢认,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祝千龄看出他的不自在,把身子朝前偏了偏:“怎么过来了?” 白乡明抿唇,隐晦地瞥了一眼贾想,见 祝千龄没有表态,便也知晓了其中意味。 他坦然道:“我想结束混战。” 祝千龄挑眉,不语。 白乡明摊开双手:“如您所见,这两年来北川皆是乱象,再这般打下去,仞州那边定然会出手阻拦,彼时我等必然吃不了好处。” 北川之乱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仞州大部分精力被祝千龄吸引了过去,即便知晓祝千龄栖身之处就在北川,可祝千龄向来行无影去无踪,仞州长老会亦不敢走北川这潭浑水。 现今,四境的魔窟封印虽早已遭到破坏,可在明面上,四境魔窟封印皆被祝千龄打开,仞州再不出手干涉,便是没有一个威信表态。 而仞州一旦出手干涉北川,作为乱世的起义军必然首当其冲受到镇压,况且起义军鱼目混杂,多以饥肠辘辘、无路可走的贫民百姓为主,但凡仞州修士出手,很快便会被击溃。 白乡明这一支最开始的起义军,定然会成为那一只儆猴的鸡。 “所以?”祝千龄眯起眼。 白乡明晦涩地瞅了一眼贾想,道:“是时候让闻人曲出面了。” 祝千龄歪头:“你代表的是谁?” 白乡明说出了四五支队伍,是当前最为主力的几支起义军,各自不分伯仲地盘踞一方,现今白乡明代表他们前来谈判,想必私底下已然达成了协议。 至于会不会变卦,另当别论。 祝千龄又问:“你们想推举何人即位?” “决定权在您手上,”白乡明耸肩,“毕竟闻人曲才是决定性的人物,看您愿不愿意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闻言,贾想颇为惊讶地盯着白乡明。 此话看着光鲜亮丽,把主动权放在祝千龄身上,可深思细想,其中意味却令人寒颤。 这些起义军竟是想要祝千龄当靶子,代表北川,吸引仞州的火力,届时无论是祝千龄胜或是仞州胜,闻人王室都不复存在,他们的夺权更为名正言顺,还能除去祝千龄这个压他们一头的心头大患。 他们甚至可以朝着仞州高层叫冤——都是祝千龄这个大魔头逼迫他们的,他们都是走投无路被迫造反的良民。 如此浅显的道理,祝千龄不可能不懂,可教贾想觉得不可理喻的是,祝千龄这傻孩子居然颔首同意了。 他一把扯过祝千龄,低声吼道:“岁安,你疯了吧?” 祝千龄安抚地拍了拍贾想的手背,道:“稍安勿躁。” 好小子,倒反天罡。 白乡明似乎是发现了些许猫腻,非常懂行地打量着两人,一脸恍然大悟。 “既然您已应下,我便与他人相说,先行告退了。” 贾想叫住他:“且慢。” 白乡明摆出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此人早先是医者,做起事却没有半点医者良心,和他那个不管不顾的亲爹一个样子。 贾想直切要害:“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北川的?” 白乡明张口就来:“三十多年前……” “说谎,”贾想冷着脸,“我去了一趟西沙,见了圆月祭典。” 闻言,白乡明游刃有余的神情一僵,然而他与贾想习以为常保持的面瘫不同,在北川矿场的岁月里,他被诸多不公摩挲得圆润无比,立即调整了不自在的神情。 “哦?那真是幸运。”他轻描淡写地捧道。 他的态度显然摆明了不配合,祝千龄深深地看了一眼贾想,心有灵犀地领悟到贾想的疑虑所在。 祝千龄直切要害:“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月衣的。” 白乡明仍然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见祝千龄发话,只是面露苦涩:“尊上,您就不要再深究了,我当初能告诉您月衣的位置所在,已然有悖我良心了。” 祝千龄不语,只是维持着一个漠然的神情,思及自己方才还在把对方往火坑里推,白乡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月衣中的时间是根据诡境而定的,”白乡明坦言,“即便我在诡境中一直扮演着婴孩,在现实中我已然成长为青年的模样。” “二十二年前的圆月祭典被破坏了,自我产生意识后,想脱离月衣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果然如此,祝千龄能找到那一具空白的月衣,并借此以外乡人的身份融入诡境,其背后定然有白乡明的指引。 这般看来,贾想有关西沙的推断皆能够定音——西沙的封印早在二十二年前就打开了,不仅西沙如此,北川亦然,而今不确定的便是东岛与南海,以及处于四境核心的仞州。 贾想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白乡明片刻,西沙中的风暴与诡境如在眼前,月衣在流沙中若隐若现,很难想象白乡明是如何在那片密集细沙中挣脱月衣的束缚。 “你是如何脱离月衣的?” 白乡明爱莫能助地摇头:“一个陌生男人揭开了我的月衣,说起来还要多谢他,我跟着他来到了北川,就是这样。” 陌生男人?贾想警觉地掀起眼帘。 “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说完,贾想便知晓自己问的多余。 白乡明此人虽心眼多,但只要想坦白,他甚至不愿动脑筋装饰一二,就如他明晃晃地对祝千龄说——我们要你去当北川乱局的靶子,你要是被仞州赶下台了,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铭记在心,届时会接手你的事业;你要是抗住了这一波剿灭,我们也能借你的光,继续赌注。 果然,白乡明颇为怅然道:“我自月衣出来后浑浑噩噩,记不清多少,最后是……莫得他父亲收留的我。” 提及莫得,贾想亦是沉默不言,莫得的死是压垮白乡明意志的最后一颗稻草,两年过去,白乡明身上深重的疲惫颓丧感并没有随着他剃去的胡须一般落地,恐怕对于接手北川王室一职,他也并不上心。 和他那个闯入圆月祭典的亲爹一样,死了伴侣就没半分责任心可言。 在这一点上……贾想偷偷瞥了眼祝千龄,想到祝千龄方才应允下的靶子身份,顿觉一阵头疼。 祝千龄性子倒是和他们像了个十成十,只不过贾想还没死透,祝千龄就要撒野狂奔了。 他务必要和祝千龄好好聊一聊,贾想这么大一个活人还站在此地,祝千龄为何还要干这等灭人伤己的活计。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8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