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公子好这口,实在出乎他意料。 “哈哈哈。”陈洋怔下片刻也跟着大笑起来:“那我可记下了。卫公子,改日约。” 那些不正经话竟是从玉面修罗口中说出来的,可见卫家这位公子哥儿也没少玩儿。 他随后吩咐左右,把薛雍提出来给卫玄琅带走。 人拖到跟前,卫玄琅看也没看:“烦请陈大公子把人送到萧府。” “萧府?” 陈洋脸上的笑浅了点:“可是四公子旧日相好的故宅?。” 萧家人都死去十几年了,那宅子一片荒芜,听说夜里时不时还有人听到哭声喊声,那种鬼地方,扔进去一个病秧子做什么。 折磨薛雍还是恶心萧家祖宗? 卫玄琅也不理他,话说完,径自走了。 反正不管去哪儿,都逃不过你陈大公子的眼线,那就选个刺激的地方吧。 免得无聊。 “陈七。”陈洋瞧着他走远了,唤出贴身侍卫:“去盯着萧府。” 陈七迟疑道:“大公子,要不要查查薛雍的身世?” 卫玄琅这么多年守着萧府不让人进,偏薛雍能住进去,怎能不让人生疑。 陈洋:“连你们都相信卫家对萧家有情?” 他哈哈大笑。 萧家满门被屠已经过去十五年,凭卫家的势力,要报仇的话早把杀手挫骨扬灰了,还用守着个死宅子年年祭祀给世人看吗? 反正他不信。 “听说卫玄琅对死鬼萧延——念念不忘。”陈七道。 陈洋拍拍他:“萧延死的时候才多大,卫飞卿能记住个屁。” 卫家不过是用这件事向天下人博个好名声罢了。 转念,他又存了个疑虑,向陈七道:“查查吧。还有薛家其他人,都查查。” 卫玄琅早已开府建衙,除靖安将军府外,少说也有三两处外宅,如果他真的看上薛雍的话,哪里找不出一片地儿来金屋藏娇,何须大张旗鼓地把人弄到萧宅去。 另外薛家的仆人薛九是被谁杀的,手里的结篱兵符又是从哪儿来的,都要查清楚。 事出反常,有妖气! “是,大公子。”陈七道:“属下瞧着靖安小将军这举动,莫不是要明着查当年萧府的案子了?” “极有可能。”陈洋道:“他这些年比谁都急切要找到结篱兵符,就是要为萧家报仇。” 结篱兵符能召集的那点兵力,他在意,简承琮在意,可卫家却未必会看上眼。 陈七:“宫里那位,怕要夜不能寐喽。” 当年萧府被灭门之后,有人说闵过公萧施在宫中不小心窥到了皇族简氏子弟一桩不可告人的丑事,这才招来杀身之祸的,而六年之后简承珏被鸩杀,陈盈在告天下书中提到他“嗜杀凶残,手段莫测”似乎隐晦指出萧家之灾跟简氏有关。 这桩悬案经年未破,朝廷从无过问,不要说卫家,就是愚民百姓,暗地里只怕也预言这账早晚有人要和简氏清算。 跑不了的。 这么看来,卫玄琅来要走薛雍就不奇怪了。 “卫家到底比咱们高明。”陈洋叹气道。 大丞相府只会一味跋扈,陈盈和他们兄弟二人的名声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有朝一日废掉简承琮,他们陈氏又如何找到奉天承运,隆登帝位的藉口呢? 卫府则不然,卫氏父子表面上从来没有觊觎帝位之举,恪守君臣礼仪,却在暗中追查简氏手上的血债,试想一旦简承琮被揪出曾参与萧家的灭门一案,帝王失德,如何还能君临天下。 到时候禅位给有德者卫家还不是顺理成章的。 陈七片刻捋顺了这七绕八拐的关节,连声道:“高,真是高。” 陈洋笑了:“玩,陪他玩。” 卫家一介武夫想同他们陈家比谋略,还远着呢。 有人总以为能瞒天过海,翻手云覆手雨,将他们对手尽玩弄于股掌间,可他们终究忘了陈氏百年贵胄历经数次皇权更迭,至今仍能树大根深固若磐石,凭的可不只是弄权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接着求收啦,拜托~ 捂上脸的说,挺害怕更新的,每次一更就掉收,我错了,我不该换频道来着,嘤嘤嘤~
第12章 想到自己已到弥留之际,薛雍心神一驰,顿时魂魄飘散,仿佛置身于浑沌之中,胸口的痛楚消失了,忽然间,一股热流逆行而上,他顿时只觉满口满鼻咸热,血腥呛人。 眼前时而是无边暗夜,时而又是白光一片,他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却能感觉到有人拖着他不知要去向哪里。 也许见他快要死了,趁着尸身还没发臭扔到乱葬岗去,也许……他清醒不到片刻,又陷入昏迷之中。 就这样似梦又醒的,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晨昏已过,又或者瞬息之间,脚步声停了,他被平躺着放下,周围寂静的不闻半点声音。 仿佛寥寥永夜,再听不见一声人语。 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业已入土了吗? 甚好。 只是不知赏他一副薄棺为他料理后事的人又是谁? 卫玄琅吗。 不得而知。 他的飞卿啊,临了都没得到,这一世,白活了。 只剩最后一丝清明之时,他觉得身体好像被泡在温水之中,又有若有似无的药气丝缕进入鼻息,那药性极强,他的心神被凝聚起来,听见有人走动,有人在说话,还有一根银针刺入他的百会穴之中,痛极,他分明感到浑身冒着冷汗。 惊疑不定中,却听见一道声音,道:“竟能救过来,真是命不该绝。” 谁。 嗓音清雅低沉,他是谁? 是他救了自己吗? 丹药被灌入口中,浓浓的苦顺着舌头往下走,一时苦极痛极,薛雍在混混沌沌中哀叹,哪里是命不该绝,只怕是求死不能。 …… 薛公子退烧了。 薛公子醒过来了。 薛公子能喝粥了。 每隔几日,薛雍便听到照顾他的人在外头向什么人汇报,有一次他听见“萧府”二字时,好不容易清醒的神志差点又被吓回去,他怎么会在萧府,救他的那人,果然是卫玄琅? 一双正透着七分睡意的星眸隐隐怅然,猛地听见脚步声,薛雍心下懊恼,是谁又来扰他的清梦了。 利落的脚步到了他床前。 薛雍懒的睁眼,感觉到那人是背着他而立的,他动了动唇,声音嘶哑无力:“飞卿……” 世间还记得萧府的,怕只有他了吧。 卫玄琅在他的呓语中浑身颤栗,他转过身来,猛地扯开了他的衣襟,当看到薛雍肩头白玉般的肌肤时,脸色霎地沉下去,又转身,走了。 有那么一瞬,恍惚间他以为这个人是萧延。 可他不是。 萧延的肩头有那么大一片紫红色胎记,他记得的。 肌肤剥离衣衫的覆盖时,薛雍是清醒的,他一丝气力都没有,手指都动弹不得,只好在心里苦笑: 揩完油好歹把衣裳给哥哥穿好再走啊,飞卿。 这样太不体贴了你懂不懂。 …… 更深夜静。 卫玄琅披上大氅从书房出来,一把抓住慕容耶:“看好薛雍,别让他出事。” 慕容耶:“……” 说好的少沾惹是非呢。 “景臻和薛九那边查清楚了吗?” 当时是谁杀的薛九,又是谁引景臻和陈洋过去的。 他的声音不重,却杀气凛然,精巧的饕餮面具泛着寒光,慕容耶头皮都麻了:“公……公子,景大人那里咱不敢查……。” “查。”一股杀气腾起。 “……是。” 慕容耶哪里敢说别的。 卫玄琅松开他,低声吩咐:“去萧府。” 慕容耶:“……” 知道那儿藏了个美人儿,可这大半夜的过去算什么。 枯树要开花了吗。 尚未出门,卫玄琅突然道:“该祭奠一下故人了。” 慕容耶顿时一凉,果然下一刻,他便被打发去找白幡、纸钱之类的东西了。 命苦啊。 大半夜里站在萧府后花园中,只觉得阴风阵阵,隐隐中似人非人的呜咽声一片,慕容耶如丧考妣般抱着一盆纸钱,哆嗦着手点着了火。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白昼里萧瑟苍凉的楼阁水榭在冬夜里飘起点点星火,,仿佛幽冥暗处躲着的鬼魅,忽地从暗影幢幢中扑出来,伺机噬人。 慕容耶倒吸一口凉气,真损啊公子,他一个健硕的大老爷们儿都吓成这样,更别说那个病秧子薛雍容了。 指不定明朝起来就得给他收尸去,唉! …… 薛雍听觉极敏,从噩梦中转醒后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后,翻个身,拉好被子,又悠悠然睡过去了。 房顶上蹲了半天的慕容亭朝双手呵了口暖气,悄悄把挖开的砖块填上,对那边如雕塑般的卫玄琅用唇语传音:“薛公子安睡未动,看来他和萧家没什么关系。” 卫玄琅深眸微眯,没回应他。 他早该知道薛雍不是萧延。 他的萧延哥哥下河摸鱼的时候露出一身蜜色的肌肤,不像薛雍这般比女人还细致,他的萧延哥哥幼时长的英挺轩昂,哪怕长大了不识弓马也不该是个苍白的病秧子。 人死不能复生,是他太异想天开了。 一再试探,握在手中的终究还是飘渺。 “那这人……”慕容亭道。 “盯着他。”卫玄琅吩咐。 周遭的声音都淡去了,连同远处飘来的烟灰味都消弭殆尽,一切如常。 薛雍在五更天醒来一次,见没什么事,翻个身又睡过去。 晌午时分飘起雪花,午后天昏地暗,鹅毛大雪覆盖京城。 薛雍伏在床边吐出一口血来,血色鲜红,里面零星带着咳出来的细小肺片,十分骇人。 老大夫来时,他正拿着白绢的素帕在唇边擦拭:“劳您跑一趟,昨夜受了风寒,老毛病犯了。” 老大夫叹了一声,不满地看向照顾薛雍的小哥儿:“这位公子虚弱,最好换个人气旺点的地儿养着,他这个病,最忌……” 萧府这种鬼地方。 阴气沉沉的。 见薛雍朝他使眼色,老大夫不敢再乱说话,写下方子后又叮嘱几句,这才摇着头离开。 作孽呀。 这卫四公子,想不到也是个欺负人的主儿。 卫府。 清晨,木樨香初燃。 卫玄琅半夜没睡,眼下泛着淡淡青光在陪卫羡之练剑,不过十招就被叫住:“玄琅,你方才剑风犹豫,力道不精,在想什么?” 卫玄琅的剑顿在半空,而后一个白刃挑龙门将宝剑翻回手中,嗓音低哑:“爹,无事。” 卫羡之摇摇头:“玄琅,爹一向不过问你的私事,不过我这次破例问你,萧家的事,你打算放到明面上去查吗?” 早已被人遗忘的萧府这几日因薛雍的入住再次令京中大哗。 甚至茶肆中还有说书的添枝加叶在编排卫玄琅和薛雍的旷世情缘,什么萧延托梦,附身薛雍,再续旧情之类的,别说,编的差点连卫府的人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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