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闭了眼,夜无声无息,亦无悲无喜…… 门咿呀一声又被推开,突然闯入的人来得突然,突然到他都来不及掩饰柔弱,突然到他都来不及假装冷漠。 这迈进屋的,却是方才哭着出去的安歌。其实也才至楼下,忽又觉得不该如此,明明说是如何也不舍弃,怎么他轻淡的三言两语,她就落荒而逃了? 如果,真的要她离开,也该有个好好的告别,一句再会都没有,怎么就这般草率? 安歌愈想愈发觉得懊恼,踌躇一会,也就鬼使神差般地,硬着头皮又折了回来。才一进屋,就见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紧紧捂着心口,看着痛苦万分的样子。 “你怎么了?”安歌一声惊呼,疾步地来到他的身侧,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不适。 秋月白略显艰难地睁了眼皮,轻微地喘着气,脸色还是惨白如鬼。见是安歌便扯着嘴角笑了笑,声音沙哑低弱:“无碍……只是头晕得厉害,歇歇就好。” “地上凉,我扶你起来。”安歌皱眉看着他,心疼得无以复加。边说着便伸手去扶,只是秋月白也不动,她又拉他不起,索性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秋月白本想撑着起身配合,只是他此刻哪有那力气,又不想安歌担心,也就坐着等缓过这一阵的疼痛。微笑着看着她,还是带着点点疏离,缓缓地开口问:“怎么回来了?” “我……我东西落下了。”安歌言辞闪烁,转过头去,假作顾盼四处搜寻。 “可找到了?”秋月白淡笑着,还是温问尔雅,恍若那个绝决的无情人不是他,那个沉痛的多情人也不是他。 “没有。”安歌摇了摇头,不在意地说道:“罢了,也不重要。” “嗯。”秋月白淡淡地点了点头,握着的那颗红心的手悄悄垂下,不动声色地藏进了衣袖。 他这边是做贼心虚,哪里知道安歌眼珠子转了转,又打着什么主意,柔声地唤他:“秋月白。” “嗯?”秋月白不知何时,抬首看她。 猝不及防地,只见安歌精致的面孔在眼前放大数倍,柔软地唇瓣落在了他光洁的额头。 惊愕! “莫胡闹了。”秋月白微微一愣,身子往后挪了挪,皱着眉低斥。 安歌也不以为意,还是带着偷袭成功的得意,笑得狡黠,又假作戚戚:“过几日我便就离开,也许,再见不到了。” 秋月白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笑容还是有些恍惚,明明方才他惹得她那般伤心难过,这傻姑娘…… 艰难地扯了个笑,自欺欺人地佯装镇定,悠悠开口:“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不会了。”安歌笑着摇头,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眸,嗫嚅着又道:“再没人比你好了。” “安歌~”秋月白眸色黯然,薄唇微张想说什么,却还是不忍再开口。 安歌深吸一口气,还是笑着,一如寻常做派,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不会再作纠缠了。” 秋月白微微皱眉,声音低了几度,语气也舒缓了几分:“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歌笑笑,迎着他清宁隽秀的面容,言辞诚恳:“秋月白,谢谢你,这些日子,我很开心,真的。” 说着安歌颓然低下头去,也自然错过了那一霎秋月白怅然若失的眼。默然良久,听着秋月白压抑着的咳嗽声,才惊觉这地板凉得透心。 豁然站起,俯身去地去拉他,也不顾他拒绝,无言而又倔强,她自然知道他此时的虚弱,否则以他性子断然不会这般颓废地坐在地上。 使尽全力地架着他站起,明明与床榻才是几步的距离,对于他而言,却如是爬山涉水一般。倒在柔软的榻上,气息絮乱不稳,冷汗淋淋,缓缓地闭了眼。 安歌坐在榻边,手拿帕子,动作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薄汗,眼底亦是柔情似水。定定地又看着他许久,满是的不舍: “我方才所的也是真的,我会一直等你,不死不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缺婢女的话,记得找我。” 秋月白缓缓地睁开眼,却不忍看向安歌,直直地看着房梁,神情悲怆:“安歌,放下吧,” “放下什么?我的心丢了,再也找不回来。”安歌说得随意,语气平静不起波澜,只是淡淡的。 也不等秋月白回答,缓缓地站了起身,万分地洒脱:“你也莫劝我了,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我走了。” 转身离开,鼻头忽然一阵酸涩,泪水将视野模糊。 VIP卷 第八十四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1)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还亮着灯的阁楼,无眠的人,垂泪到了天明。 寒蝉凄切,梧桐落叶。 那女子,三千青丝如瀑,呆坐香案前,独独凄然。 听风哀泣,抚古琴, 一滴滴,碎碎成灰,缓慢随风,优雅如云,带着丝丝凄凉,飘出轩窗,飘出阁楼,飘出院门。 欢宴散后归去,悲歌声声入耳,袭人心头,闻者无不唏嘘。 更甚者,还有宾客驻足不肯再行,仰头细细聆听。方才出了歌舞场,一片热闹欢喜,奈何无有不散席,又闻如此悲曲,心中更是感慨万万。 世事多无常,几时欢几时忧,谁又料得到呢? 今朝兴许得意,官运亨通,平步青云。或许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贫困潦倒。一段功名升黜无时,强夺苦争,喜惧不了。 在这苍白的夜色中,倏欢倏悲,心下凄凄。酒后更有真性情,不禁掩面而泣,以歌相和这悠悠琴声: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一旁同僚闻言,忙着捂住那歌者的口,小心翼翼,惊恐不已,忙道:“休言休言,大人这番胡话可说不得。” 那醉酒的官员怒目圆嗔,冷哼一身,浑身的孤高傲气,满是不屑: “我自幼习武,上阵杀敌拼杀,为的便是保家卫国,建一番功勋业绩。如今却困浅滩,与尔等言什么之乎者也,玩弄权术勾心斗角。” 那相劝的同僚面色铁青,却又仍是扯着笑,虚伪至极。那官员更是嫌弃,挣开了小厮的搀扶,走得摇摇晃晃,指天怒骂: “老子不干了,便是种田去,也不再这般虚与委蛇。且看看,这碧瓦朱甍,层楼叠榭好不奢华。他秋月白也不过商人,赚的是百姓的钱财,这等国之蛀虫,不除之反倒捧着做甚?” 他这般愤慨激言,也惊得同行的官僚忙忙躲开,这厮莫不是疯了不成?哪有还在主人家门口便就说人的不是?更何况,他所骂之人可是当今的国舅爷。 那官员将所有憋屈一股脑地发泄,心中自是舒坦,褪下了一只袖子,笑得洒脱,迈着大步且歌且行。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众官僚纷纷摇头,这人往后仕途便要因这番言语毁尽了,也有人扼腕叹息,也有人淡笑不语。 一文一武,云泽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此时正坐大堂中,那外头喧闹言谈,悄巧也是一字不落地听去。 丞相端起茶盏,茶盖轻叩几下杯缘,轻轻吹了吹口气,淡笑着问:“王爷认为此人如何?” 镇南王刚棱冷硬的面孔不变,目不斜视,只是淡淡地评判:“武断专行,自以为是。” “老夫倒觉这年轻人有血性。”丞相捋着下巴的胡须,笑着点头,颇是欣赏地说道。 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水,轻轻地扣上盖子,侧身放下杯盏。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提起:“那个任大人当年也是个武状元,只可惜不会官场上的那套,混得憋屈了些。” “愚钝无知,鲁莽狂妄。只会匹夫之勇,无大将之才。”镇南王端坐上位,沉着冷静地加以断言。 丞相眯着眼笑了笑,又提议道:“他今夜这般胡言,日后回都也没什么前程,不如王爷收入麾下,也不枉费他一身武艺。” 镇南王淡淡地扫过他一眼,悠悠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同时淡淡地开口:“你去安排吧。” 他这番话,自然不是对丞相说的,而是王爷最为器重的军师。丞相转过身,看着那抱着酒坛呼呼大睡的半枫荷,万分汗颜。 醉成这般模样,怕是自个儿在哪都不知,王爷的话哪里听得去?莫不是王爷不收那小子,随意敷衍的? 却又见那醉得迷糊的半枫荷伸了伸懒腰,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又趴了下去,口中断断续续地嘟噜着:“月白……那小子,坑了……坑了我那么多,那么多的黄泉醉,今儿总归……呃,喝回来。” 丞相侧耳细听,还以为是什么重要大事,哪成想就是醉后的胡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身看向高座上的镇南王。 只见王爷不比方才威严,心情颇好的模样,笑着说道:“你是存心给他找不快?” “谁让那小子连我床底的私藏都给算计了过去?”半枫荷拍着酒瓮,愤愤地言道。丞相再看他,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这二人又打着什么哑谜? 镇南王顿了顿,皱眉沉思了片刻,攸然叹了口气:“倒又要苦了那孩子。” 半枫荷眸底也带了几分悲意,低眼看着酒坛里的倒影,扯着一抹微笑,幽幽地说:“他若不去便也不是他了。更何况……” 月白他,也没多少时日了,若还能做点什么,他定然会义无反顾的。此番若真有一别,怕也是难以再见了。 那琴声倒是应景,听得半枫荷心下悲戚,却也是无可奈何,所谓天妒英才便是如此吧! 丞相听得糊涂,却也不好插言,只是又听王爷沉声言道:“若是卢令真有异动,南玄必也会出来闹腾一番,本王也分不开身。” “月白倒是个人选,只是他这身子还没恢复,怕是要受罪了。”半枫荷点头附和,又透着些许担忧。 这下丞相大人才恍然大悟,这几日陛下大婚,举国同庆好不热闹,而为显重视,还特意将他派出迎亲。
其实,这表像只是其一。早先时候,陛下就与他相商,谈及卢令与穆风的结盟,怕是已对云泽虎视眈眈。 而穆风又是对云水了如执掌,到时带着卢令军队渡水,也不无可能。只是,他们本也是忽略了,卢令与云泽虽隔云水,但那云水源头的漠北却是相连的。 漠北极寒,驻扎军队也少,而卢令善战却不善水。既然卢令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他们又何妨不陪着做一场戏。 只是往事具备,也欠东风。 VIP卷 第八十五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2) 漠北,要变天了。 这云泽,怕是逃不过的一场狂风暴雨。 而权利中心的帝王,却是泰然自若,恍若是博弈者,早已料到了结局,有着必胜的信心。 起初时,他还是不解其意,陛下为何那般笃定,这漠北一战胜利在望。 虽说早先做了准备,只是眼下国库亏空,粮草供给不足,更何况漠北极寒,需要补给衣物亦是稀缺。这其间问题种种,都是难解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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