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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青山

时间:2023-04-08 03:00:02  状态:完结  作者:时川不息

结果那次却不一样,李子慎很快就回了皋涂山,带回来的却不是徐道乾要的蜜瓜,而是一个孩童。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瘦弱怕生,窝在李子慎的怀里,像是一只黑色的小兽。李子慎一身黑衣,像是一路将那孩子抱上山来的。
徐道乾只消一眼,对上那小孩的脸,便将前因后果都算了个大半,他很少对自己的这个徒弟发火,毕竟李子慎心善,向来不会犯错,但这次,徐道乾则明白,这个徒弟真是栽在这“心善”二字上了。
于是他似乎就要发作,起身厉声道,“瓜呢,叫你上凉州去买瓜,怎么给我带回来个大麻烦,是他把我的瓜都给吃了不成?”
而李子慎轻轻将那孩子放在一边,又摸了摸他的头顶,像是叫他别怕,之后撩起衣袍,在徐道乾面前跪了下来。
他们师徒之间本来不行这些大礼,虽然李子慎当初拜师时也是行过的,但是平日里徐道乾懒散惯了,见不得这些虚的。如今李子慎当着他的面跪下来,一副铁了心求他的样子,反而激起了徐道乾心中难得的怒意。
“你这幅样子,是要求我什么?”
李子慎咬咬牙,先是不语。他只是徐道乾好心收下的徒弟,不应该强求师父去做什么。他了解徐道乾,对方是个怕麻烦怕得要死的人,别说是收徒弟了,让他无端动动手指去做什么,徐道乾偶尔都懒得应。
他师父一生烟云过眼,经历的事情、见过的事情太多,早已是心下对很多事物平淡至极的境界。徐道乾原本根本没有想过要收徒弟,后来会带李子慎上山也是机缘巧合。白云观中常年只有他一人,他早已习以为常。
如今李子慎跪在他面前,虽是央求,语气里却满满是斩钉截铁,“子慎想求师父收他为徒。”
徐道乾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心善。甚至是不能用心善概括的,比这还要更上一层。

徐道乾平日里在山下不注重外表打扮,偶尔像个老道长,偶尔又像个疯子乞丐,又或是算命先生。原本他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被他自己胡乱一折腾,那种仙风道骨反而没有了。几年前他像往常一样下山游历,正遇上一座城里去年刚刚遭了涝灾,很多人因此无家可归,又生了病,正等着救治。
本朝这几年接连大乱,战事连连,总算安定了些,天灾又随之到来。朝堂上的皇帝一病不起,宦官乱权,下面的臣属不好好办事,举国上下就像那皇帝老儿,已经病入膏肓,仿佛只要再来几次大祸,就有灭国的可能。只是去年岁末,原本的皇帝驾崩了,新登基的皇帝是他的弟弟,正是当年在五王之乱时带兵护国,平定漠北的燕王。涝灾虽然已去,但是天空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小雨。燕王登基后做了些实事,整顿朝纲,一切才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缓缓回到正轨上来。
这些事都与徐道乾无关,他早已起誓此生再不过问朝堂之事,更不关心坐在那金銮殿上的人是谁。
徐道乾像个老疯子乞丐,一身破烂衣衫,每日在城里游荡。没钱了就给人算命,能骗一个是一个,拿去换那农家自己酿的烈酒,配上苦菜,也算是一种别样美味。当然,他是会算命的,只是不好好算,也不像别的算命先生,爱说些唬人的话,然后让人买几张什么消灾的符纸。他开心了会说几句好听的,不开心了就直言,哪怕是明年立春即死这样的话他也敢讲,敢说。
这样的苦菜烈酒美味也不是人人都能消受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他这样的算命先生。某日,徐道乾不知为何身体不适,心情不好,医人者不自医,以他的内力没多久就过去了,于是懒洋洋地靠在街角。偏有个人非要来找他算命,也可以说是寻衅找事,待听了他醉乎乎的几句话,上来就要打他,结果不等那人的拳头真的落到徐道乾的身上,就有一个小小身影扑过来,拦住了打人者。
定睛一看,是个一身破烂黑衣,还光着脚的小鬼头。他一边拦着,一边喊大哥莫要动手,放过这老疯子吧,我代他给大哥道歉!
那小鬼便是李子慎。
李子慎哪里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老疯子乞丐,是个高深莫测的老道。他孤身一人,今日见这老乞丐在城中也是无处可去,两人同在破庙里住过几晚,也算是“邻居”的交情了。李子慎看出这老乞丐今日不适,因为昨夜里对方连连翻身,于是清晨起来就跟着徐道乾。此时见那地头蛇抬手要打,他赶忙扑过去求饶。
那恶人嫌弃李子慎衣衫破烂,骂了他几句,又觉得不好和小孩子缠斗,只踢了他一脚,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李子慎回过神来,弯着腰走到徐道乾身边,问他可还好?
徐道乾见过有善心的,但没见过李子慎这样,自己是个小乞丐,还大发善心的。有意捉弄他,于是继续装作一副醉醺醺又病恹恹的样子。
李子慎好心,用一副瘦弱小身板将徐道乾又背回了破庙。
徐道乾身上有些发热,李子慎以为他是因为淋了雨染了风寒,熟不知徐道乾只是在捉弄他。将徐道乾安置好,李子慎又出去了。
他走好,徐道乾坐起来,心想这小鬼干什么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子慎回来,手上拿着几包药。他蹲下来,看了看徐道乾的情况,随后便出去生火了。
徐道乾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心念这孩子的傻,怎么自己是个小乞丐,还要买药救他这个老疯子?
他早已恢复清朗,走出门去,叫住了李子慎。
那时候李子慎还没有名字,他只得说,那个小鬼,你过来。
李子慎没想到他起来了,一时担心,结果过来一看,才发现这人看上去又没病了。徐道乾只好骗他说,自己习过一点武功,此时已经无事。
李子慎倒没生气,更多的是安心,长舒了一口气。
徐道乾眼神极好,他发现那小鬼脖子上的那根细绳不见了,于是问他,你哪里来的钱买药?
李子慎说没什么。徐道乾看着他,他被那眼神看着,只好道出了实情,“只是卖了身上的玉坠子。”
“那玉坠对你很重要?”
“玉坠是家人遗物,并不值钱。只是老先生这样的病人已在面前,为了眼前性命,便顾不上了。”李子慎答道。
徐道乾点头,这孩子倒是心善。
“你可想过如何再赎回来?”他问。
“日后再去给别人做工换钱。”李子慎答。
徐道乾轻笑,这小鬼也不看看,一身破布,光脚散发,谁要找他去做工。她正想着,又听见李子慎说,老先生曾给过我一口吃食,便是恩人,恩情自当回报。
李子慎说到这里,徐道乾才想起来,前几日得了一个地瓜,只是懒得烤,才塞给了李子慎,对方烤好以后自己未舍得吃,还是给了徐道乾,徐道乾又将那地瓜分了一半给他。
徐道乾看着这个小鬼,忽然问他,“你叫什么?”
李子慎愣了愣,低头说,“无名。”
“无姓?”
“无姓。”
还是个有故事的。徐道乾心想。他无意问对方的生辰八字,于是带着李子慎到屋檐边积水处,让他洗干净了脸,想看看他的命数。
当对方将脸洗净,徐道乾只消一眼,便已将前尘往事,今后命数看在眼里。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将这孩子收做徒弟似乎也不错。
这个想法有些出离他的风格,甚至有些离奇。徐道乾从破烂衣衫的口袋里翻找出些钱来,对李子慎说,去将那玉坠子赎回来吧。
李子慎本来不愿,但在徐道乾坚持下,还是去了。
等到李子慎回来,徐道乾看了看那玉坠子,确实不值什么钱,玉质并不好,也没什么特殊形制,像是一块别人不要的边角料。多看几眼,又忽然觉得眼熟。
“这是谁留给你的?”徐道乾问。
“……我娘。”李子慎答。
“你说自己无名无姓,我还以为你也没爹没娘。”他说话时嘴上没有个把门,熟不知这句话已经足够让旁人生气。
“我辱没门楣,不再敢认家门,只当自己是无家可归之人。”李子慎说道,“但也请老先生稍稍尊重些。”
徐道乾应了一声,道:“听你口音,是京城人士?”
李子慎说是。
徐道乾点了点头,兀自念念叨叨,要收你做徒弟,就乱了辈分,但也算是有缘,姑且如此吧……
如此念叨了一会儿,像是又觉得无伤大雅,于是他问李子慎,“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
李子慎猛地抬头,似是不解。
“我刚才你看过你一生命数,你是个有恩必报的,难道你不想报你命中的大恩?要想报恩,就先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跟着我,你能学些东西。”徐道乾心想,反正你现在身无长物,我也骗不了你什么,“你要是愿意,叫一声师父便是。”
片刻后,那小鬼哽咽着叫了一声师父。
徐道乾点点头,“既然是你师父了,就不能继续叫你小鬼了,你想叫个什么?”
他让李子慎自己选,其实只是犯了懒。
“我想姓李。”那小鬼突然说。
徐道乾皱了皱眉,他自己讨厌极了这个姓氏。年少时他跟随师父学武,立国之战中门派上下众人下山奔赴战场,后皋涂山中白云观只余他一人归来,他平生最讨厌的便是李家的人。
那小鬼见他厌恶,竟然跪了下来,要行拜师大礼。
徐道乾也见不得这些虚礼,只好说:“你想姓李?那可是国姓,倒也无妨,那便姓吧!”随后又装出一副掐指一算的样子来,神神叨叨地说起什么“君子慎独”、“谨言慎行”,最终定下了“子慎”的名字。
从那一日起,李子慎便成了李子慎,跟随着徐道乾到了皋涂山,拜师于白云观中玄真道人徐道乾门下,成了他唯一的弟子。

距离李子慎拜师已经七年,他从一个瘦弱的小鬼,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仍旧秉持自幼习惯一身黑衣。
李子慎十一岁时,向徐道乾说了实话。他对师父说,自己曾为燕王所救,才保住性命。当日已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愿为燕王家仆,供其驱使,才私心想求得个燕王家的李姓。
他十分诚实,不想辜负师父的栽培之恩,言下之意就是将来定会下山入世,若是师父后悔,现在就可赶他出师门。
却不知徐道乾这些年将他的成长看在眼里,看着他的那张脸与故人越来越相像,性子越发沉稳,再加上曾经的命签,早已参透所有因果。
徐道乾只叹气,说做你师父,是我自己的意愿,你拜师也是你自己的意愿,不必跪了,起来。
李子慎还带着那小小的玉坠子,白玉成了他黑衣上的小小点缀。
这个徒弟命里注定了要有火难,这还是徐道乾多年前批下的。自那之后这小孩便常穿黑衣,家人想求得以水德镇火。
后来火难并未避过,只是他一人得燕王所救,孤身流落街市,也不知是好事坏事。
徐道乾曾提过等李子慎到了冠礼之年,表字就起“湛麟”罢。他表面上说是由命数得来,但李子慎已经懂事,再联系拜师时那些话,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李子慎自己也很清楚,偶尔清晨,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发现,自己和记忆中的父亲那样相像。
只要是故人,终究会认出来的。

而想要徐道乾收这个他带回来的小孩为徒弟,非常艰难。
徐道乾不愿收徒,一来是为自己,二来就是为李子慎。他的算卦相面之术纯熟至极,见到李子慎带回来的小鬼一眼,便看出了因果。
但因果,就是因果,命数也就是命数。
他叹了一口气,唠唠叨叨地说起,李子慎要将山下猎户打来的兔子带回了山上照料的旧事。彼时他觉得这徒弟心太善,要好好改改,于是打趣,你能救这一个,还能救得了所有?还是你能叫全天下的猎户都别打猎了?
那时李子慎抱着兔子回答: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哪怕只是眼前这一个也好。
如今面前这个衣服上还带着些血的小鬼,变成了李子慎的“眼前这一个”。
徐道乾弯了弯腰,从那小鬼的脖子处挑出一截细绳,得,他的徒弟是不是都要带个玉才行?
那小鬼本来要躲,但是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李子慎,才生生止住了,让徐道乾将那块玉挑了出来。
那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玉,雕工粗陋,像是一只狼。
徐道乾嗤笑一声,默念一声小狼崽子,而后问,“你也没名字?”
那小鬼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子慎在徐道乾身后叹了口气,他师父就是这脾气,但是这孩子不一定能经得起徐道乾这么说,于是他无奈地唤了一声师父。
徐道乾还想说些什么,面前的小鬼就用磕磕绊绊的奇怪口音自己开口说道,“……没、没有。”
没个正经的老道倒来了兴致,大喊一声好!
“没姓没名?既然是山下白捡来的,就当是买瓜送的,姓宋吧!”又念叨了一句,“至于名字……怀瑾握瑜,怀瑾……就叫怀瑾,宋怀瑾!好名字!”说到最后,还自夸自擂了起来,像是真觉得自己起的名字还不错似的。
李子慎知道师父这是又不知何来的奇怪兴致,但宋怀瑾自己却像是很喜欢这个名字,连连念了几遍。
当晚,徐道乾将李子慎叫到屋中,刻意避开了宋怀瑾。他只是想提醒李子慎一声,带那小鬼回来没什么好的,别忘了子慎这个名字说的是什么。
然而李子慎却不回头,也不后悔,只向师父道谢。
宋怀瑾孤身过活好几年,自然机灵,他躲在窗下,将徐道乾那些话听了一大半,于是当夜,他便想偷偷下山。他想要出山门,依旧去过只有他自己的生活。只是皋涂山中有迷阵,他到了深夜,为了躲避猛兽只好藏在树上。天亮前,是李子慎找到了他,把他从树上抱下来,说你可以留下来。
那日的天光,见日则大明,

后来,李子慎又去了一趟凉州,买回了徐道乾要的蜜瓜。
他自然没有将关于师门中的事情告诉李长瑛,只说自己帮人办事,后来忘记了,做错了,只好又去了一次,多讲了些他在凉州内外的见闻,李长瑛听的很高兴,觉得小夫子当真有才,仿佛哪里都去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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