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过内敛,连偶尔的像是活泼的情绪还是被常安给气的。这样茫然……像是他儿时一样。 “见笑了,”方俞安勉强一笑,“第一次动刀子杀人……” 严彭一愣,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方俞安表现得再镇定老练,那也是在京里,在官场上,这样血气的场面……似乎真的不太合适。 唉,只顾着自己,竟然忘了身边这位还是个娇客。严彭摇摇头,自己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疏漏。 “殿下恕罪,是在下鲁莽了。” “不碍事,”方俞安强撑着站起来,“现在如何做,还去粮仓调粮么?” 严彭一点头:“无论如何,今日也需得调回去粮食,否则沅县……只会变为另一个村道。” 两人不敢耽搁,没一会便到了粮仓,差不多搬空了大半这才带人离开。 “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已经看到沅县的城墙了,方俞安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严彭一愣,随后犹豫道:“记得,记得不甚清楚……还没多谢殿下这几日……” “无碍。”方俞安一抬手,随后斟酌再三,总算开口,“逝者已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再觉得愧对于谁。” 严彭轻叹一声,昨晚的梦境乱作一团,但他依然清晰地记得,梦中的尸山活了过来,那些骨植与活尸似的人厉鬼一般来索命。 梦境不过是虚幻,醒了就罢了。但也并非全是虚无缥缈,还是带着一些心事的。 “多谢殿下。” “你的功夫谁与谁学的?” “在下未中举时常年在各处游学,不时会碰上些要命的情境,总得有一二防身之术。” 方俞安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他见严彭那一下捅穿家仆的喉管的一招,绝对不是恐惧至极的本能,而是预料好设计好的一招。 严彭上过战场么?不可能,商原一战只有他和常安两个孩子。他杀过人?为甚呢? 在方俞安眼里,严彭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不到绝境不会走下下策。 为甚他那样熟练,心中能够一丝波澜也没有? 此后两天,严彭通过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总算是让沅县所有的灾民等到了州府的赈灾粮。 “好在目下湖州灾情基本平定,赈灾款还算充裕,否则又是一桩麻烦事。”严彭不断翻着文书,“教谕,州府情况如何?” “对了,知府让下官转告严大人,此次沅县一事他已如实上奏朝廷,抓获的赵殊党羽择日押解入京定罪。” 言外之意,朝廷已经没有再往下追查的意思了。 严彭与方俞安无奈地对视一眼,看来此次只是折断了大树的一根枝条。 好罢,路得一步一步走。 待处理好了赈灾事宜,严彭便到了关押赵殊的地方。不过他懒得再去看他,只是翻了翻记录赃款的账册。 “过几日任百户就要押解人犯入京了,此是功劳一件。”严彭蘸了蘸笔,“锦衣卫的兄弟们此次辛苦,赵殊这些年攒了不少好东西,你们有没有中意的啊?” 虽然锦衣卫办事自主性极高,但此来上有王爷下有御史,即使这御史刚上任不到两个月,所以任百户没敢叫他们太放肆。 这下听了严彭的话,顿时放下心,知道这是个上道的:“嘿嘿……为朝廷办事,哪有中意不中意的!” 严彭一笑,刷地一下扯下一页账册:“兄弟们辛苦,我便自作主张了,各位可别嫌少,毕竟里面还有我的呢。” 任百户哈哈一笑,表示理解。 沅县县里倒没遭到水患,只是治下已经不成样子了。这重建,抚恤是一大笔钱,反正赵殊在沅县也没少乱收税,正好此时还回去。虽然在严彭看来,这还得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个沅县不能耽误太久,毕竟湖州东南西北加起来有三十二个县,那么多的事要办。 “殿下还是先回州府罢,”严彭劝道,“这里还不安定,若是再出变故,在下恐怕连自保都是问题了。” 方俞安不太高兴:“你都难以自保了,还在这待着呢,我还怕甚?” 严彭直接给气笑了:“殿下,您若是有甚闪失,你叫我们这一群人如何交待?索性谁都不用回京,直接在这谢罪就得了。” 方俞安眨眨眼:“我当真如此重要?” “殿下,您这就是妄自菲薄了,”严彭轻笑一声,“京里或是各个州府,都翘首以待您能有一番作为呢。” “你也是么?” “……嗯,在下亦如此。在下那些浑似空想的宏图伟业,还要靠殿下赏识才能得以施展呢。所以殿下啊,可不好多冒险了。” 隔天,锦衣卫押解赵殊一伙人入京,方俞安便乖乖地跟着回了州府。 总算送走了这位,乌晟才敢悄悄地流进县衙,这里一下空旷了不少,他还有些不习惯。 “放心,知府和迟先生联手,哪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乌晟道,“幸好是湖州三十二县,只有赵殊这么个钉子,还叫你给碰上了。” “赵殊是如何与京里那些人有联系的,中间通过谁联系,其中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你都查清了?”严彭把笔一放,“一看你就一无所获!还敢在我这磨牙!” 乌晟一时语塞,良久才愤愤道:“我是好心帮你,你却没有半点感激之心?” 严彭简单收拾了一下,好像要出去:“等你把这些都查清了,我一定好好感谢你,给你弄个八抬大轿锦衣还乡都行。” 乌晟怪声怪气地哼哼两声:“我怕官府给我扔进大狱里去!你去哪?” 严彭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查那些事务。 然而严彭刚骑马上了官道,迎面就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迎着阳光认了半天,直到对方都走得很近了,他才恍然大悟道:“迟先生?您怎么来了?” 迟畔的形象看起来与严彭不相上下,然而还是能看出来些文人的样子。严彭与他快一年未见了,可骤然相见还是没有多少陌生感。 “我听说了赵殊的事,来看看,”迟畔轻笑,疲惫显而易见,估计是急着赶路了,“而且你那位……同僚?实在是看不下去我了。” 应该是陈达了,严彭有些歉意一笑:“对不住啊迟先生,那位同僚可不归我管。” 迟畔做官时就看不惯陈达这种人,以前还晓得收敛些,如今懒得端着,鄙夷的神情十分……呃,活灵活现。 “如今县衙里只有个教谕和乌晟,这会乌晟应该也出去了,先生去哪?” 迟畔一挥手,竟然有点指点江山的豪情:“你去哪,我跟着你走!” 严彭要去的是他见过的那个村子。 尸山已经烂得分不出个数,而且总那么堆着,里面还有害天花死的,谁也不敢保证再来一场大疫雪上加霜。于是无论是邻县来帮忙的还是沅县本地的,都决定一把火烧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死了的就是死的,可活着的还要活着。 如今幸存的人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人的样子,不像之前那么骇人,只是身体不是很好。严彭特意为这里多留了一些钱,用来聘郎中和采药。 “现在钱款紧张,抚恤恐怕要拖一拖。”严彭的声音很小,而且没什么底气似的,“可怜了这些百姓……” 迟畔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却引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迟畔问道,“有伤?” 严彭一点头,仿佛晓得迟畔要问甚一样,立刻堵住他的话:“先生,有时候晓得的越多越不高兴,您瞧湖州这大热天,还是少为我上点火罢!” 迟畔撇撇嘴,撂下一句自作多情便上前查看村里的重建了。 “原本有七十九户,饿绝了六七户,又逃难了两户,现在就剩下六十九户了。”一个精壮汉子或许是刚推举出来的村长,满身汗水和了泥,“这多是身体不好的,能在入秋之前有个住处就好了,晚稻种不上了。” “如何不种荷香稻?我见州府下面许多村子都种这个,而且收出来也很多。” 村长摇摇头:“种过,可苗子不长,到最后全死了。” 迟畔有些疑惑,他在九池山种出来了,这才叫严彭在山下找些地方去试的,竟然也有种不出来的地方。 “那赈灾粮可够用?” “够的,只是……”村长的眉头。依然皱得很紧,“恐怕官府要亏本了……” 严彭本来只是陪着迟畔听着两人问答,此时十分惊诧:“不容易啊,竟然还能有人在此时想到官府!” 村长腼腆一笑:“在下也是道听途说,那赵殊实在不是东西!不晓得他的银子能不能用到此处来,若是能,那可……” “只能用一些,”严彭轻叹一声,“还是留少了,早知道该让任百户晚些进京的。” 村子虽然小,但这重建起来也是个麻烦事,何况这里情况特殊,那村长没一会就失陪了。 不过严彭和迟畔并非那种讲究人,便各自开始到处看看,有没有甚不对的。 然而严彭从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馆里出来时,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折了回去。医馆中依旧忙碌,只是那个端药的人,实在奇怪。 怎么又是易容?严彭失笑,刚在那身份不明的商户那里见了,这怎么还有? 不过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避着。 他越是躲,严彭越是觉得熟悉。最终他踱步到那姑娘旁边:“十二,技术见长啊。” -------------------- 又是没查错别字的一天,这几天灵感忽然枯竭,一下不晓得该咋写了,质量再次下滑(可能还没上来过)(ノಥ益ಥ)
第18章 十二是刘轻水的徒弟,而且和他师父一样也唱旦角,可不晓得为甚,刘轻水目下看着很正常,十二嘛…… 但别说,十二这一扮上,不熟悉的人压根不会注意到一个端药的女子。 十二一翻白眼:“先生,您就不能认不出我么?” 严彭懒得与他开玩笑:“前段时间,在京里寻你们不得,原来是都到这来了。来此做甚?” 十二看起来很适应自己端药的位置,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故意打岔,并没有正面回答严彭的问题。 严彭见问不出来,便换了一种方法:“你们无非是来寻仇的,还能做甚?” 十二虽然年纪小,但也晓得这是激将法,只是不甘地撇撇嘴。 看来不是为了此事,严彭总算放下心:“看来不是寻仇……那是什么,找到了胡人的踪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十二一直背对着他,总之手里得做些什么,一直在刻意回避似的。 “你不说,我不逼你。”严彭笑笑,“我到时找刘叔问就好了。” “诶——”十二终于一把拉住他,“先生,您可千万别去找师父!唉呀,罢了,我与你实话讲。追查到胡人是一面,另外……师父是想回湖州来……” 不用他仔细说,单看他这语气,严彭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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