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熟悉加重了他的不安,他总觉得,除了四年前金殿上与他的对答,他应该还在哪里见过此人。 温暖的阳光闯了进来,方俞安才睁开眼睛,然后伸手遮了一下阳光,一时有些怔愣。 刚才不还和严彭喝酒呢么?怎么只是浅眠片刻天就亮到这个地步了? “王爷,您醒啦?”吉祥端来一碗热汤,“这是徐伯教我的,你快尝尝。” 方俞安看着那个……土黄色就有些倒胃口,但毕竟对着个孩子,他端起碗,一口气闷了,反正也尝不出来滋味。 “玉声呢?他甚时辰走的?” “天都没亮呢,邹大人便带着玉声哥哥离开了,怕吵着您,没敢叫您。” 方俞安一愣,随后大吃一惊——他都错过了些甚啊! “诶,王爷!您不吃些饭啊!” 即使方俞安已经不顾形象地跑了出去,可还是来不及了,严彭的折子早就送到皇上面前去了。 “这么大的事,你如何不先让我晓得!你真是太过分了!虽然你让我参与了整个的计划,但你为何要现在自己去北原?那里多凶险你不晓得吗,战场上刀剑无眼你知道吗?” 常安看着方俞安在书房踱步,对着那盆可怜的盆栽练习教训严彭的样子实在滑稽,不禁笑了出来。 “你还笑,”方俞安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跟他一伙的?!” 常安十分无辜:“你不晓得我这些天陪着武宁跑了多少好玩去处?哪里有时间跟你们玩这阳谋阴谋的!” 方俞安叹了口气,揪下一片盆栽上的枯叶:“等严玉声来的,我非……” 话音未落,严彭推门而入:“殿下,在下今日来有些要紧事,便不留饭了。近期在下要……殿下?” 方俞安的脸色在严彭进来的那一刻便阴沉下来,这不是演的,估计是真情流露。 “你真是,真是……”方俞安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愤怒起来,然而还是失败了,“唉!严玉声,你实在太莽撞了!” 严彭偏头一笑:“如何是莽撞呢?殿下,在下可是计划好的。此去北原不比湖州,人生地不熟,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殿下在京要多保重。” 常安撇撇嘴,果然,方俞安这人,对谁都横不起来。 “你真打算自己去北原?” 方俞安的语气已经不是很好,连常安都诧异地抬起头。他不太能听到方俞安这样的语气,好像有人把他惹毛了似的。 然而严彭毫无惧色:“陛下不日便会下旨,这是在下左右不了的。” 常安一拍额头,为甚严彭平时怪聪明的人,此时好像被人灌药了似的呢? 唉,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方俞安发飙是什么样子呢,这下可有眼福了。 令常安意外的是,方俞安并没有说甚,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良久才轻轻一笑,然而眼底竟然是红的:“严玉声,你嫌我死得太慢了是不是?” “诶诶诶,”常安赶紧出声,“俞安,差不多得了,不行你骂他两句,气大伤身。” 然后他又给严彭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撤,免得再酝酿一场大战。 这样僵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严彭出发前一晚。 准备确实没甚好准备的了,严彭与乌晟早已说好了时间,此时天色也晚了,他索性熄了灯。 然而还不过半个时辰,他忽然听见院子里有响动,起先以为是流浪汉或是贼人,也没去管。结果忽然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 严彭一激灵,刷地一下摸出枕下的匕首,不由分说一下向靠近的黑影一刺。然而那黑影的声音还有些耳熟……好像是方俞安? 对方看来不是偷抢来的,因为立刻甩出了一条火折子。 ……还真是方俞安。 严彭一时没说出话,反倒是方俞安坦荡:“我那天不过是多说了你两句,你竟如此记仇么?我躲得再慢些,可就是人头落地了!” 严彭挠挠头,翻身要起来:“怠慢殿下了。” 然而方俞安把他按住:“天色已晚,你别起来了,我只是趁着你清闲,给你送些东西。” “这个是金疮药,长安平日出外差都带着的,这是我从他那顺来的。还有这些是棉衣和棉披风,北原这时已经冷透了……” “这个是把匕首,我先前在湖州时看你有一把,索性凑个一对,以备不时之需。这些是火折子,今年兵部刚弄出来的,特别好用,烧的时间特别长。” “还有这个,这上面都叩着我的私印,你有用的时候,拿着直接写就好了。至于如何办估计你早就弄明白了,不用我教你。” “这是长安给你带的,说是放三个月都能吃的干粮,味道不怎么样,但……能吃……你这么看我是甚意思?” 严彭的神情有些奇怪,好像第一天认识方俞安似的,而且还是通过京兆府一起奇特的案子,而找到这个奇特的证人。 “殿下,不生我气了?”严彭小心翼翼地问。 方俞安冷笑一声:“我可不敢。” 严彭听着,应该是消气了,于是悠哉地躺下,还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北原那么冷,殿下冻坏了可如何是好?您呢就在京里好好待着,若是有甚变故,也好做个照应。” 方俞安心里有些别扭,然而又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就好像严彭把他当成个没甚用处的摆件。 “既然说起来了,我也想问问殿下,”严彭忽地一下起身,“殿下为何发这么大火,你瞧给我吓得。” -------------------- 今天到驾校,练车五分钟,等待五小时。。。真的非常拴Q눈_눈 累屁了,我觉得我的脚后跟已经碎了,好在今天一直下雨,没有让我受到暴晒的攻击。 所以今天还是没有检查错别字(?) 以后尽量每天出一个不检查错别字的小妙招
第24章 方俞安一时语塞,若是让他详细地说,恐怕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若是论起来,换作常安明日动身去北原,那方俞安肯定睡得比谁都香,压根不担心。倒不是漠不关心,只是极其自信,常安化险为夷的功夫太强了。 可换了个人就不一样了。 方俞安试图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严彭是个文人,北原那边指不定多凶险。北原路途远,万一他还没到就被人给弄没气儿了。严彭又冷得像块冰,得好好保暖…… 然而这些他一个也没说出口,连自己都瞒不过的,严彭就更不可能信了。 “我怕你陨落在半路,京里的人又得找起麻烦来了,到时候咬起来,都落不到好。”方俞安故作不耐烦道,“明日的队伍里会有那边的人,你注意防着些。” 严彭眯起眼睛,然而在方俞安看来,他像是一头被胡人的野狼盯上的小绵羊。 “殿下如此在乎我么?”严彭道,“还是怕我回不来,以后没人给你带桂花糕?” 方俞安:“……” 这都哪跟哪? “好罢,那我就如殿下所愿,尽量全须全尾地回来。”严彭一笑,“天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罢。” 方俞安一点头,然而起身时又想起了什么:“我之前一直想问你,可你一直也没回答我。” 严彭随口搪塞:“殿下心思纯善,比那位四殿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要来日得势,一定不缺名士追着您卖命。” “我没问别人和来日,我在问你。” “我与别人一样,不过捷足先登罢了。” 方俞安轻叹一声,他对着严彭问这些,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堆里。 “好罢,无论如何……希望你还是早日平安归来才好。” 直到方俞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严彭才缓缓吐出口浊气,看着那一堆东西陷入了沉思。 想来想去,还是话本里说得对,在人世间牵扯太多,再想脱身出去,恐怕是难如登天。倒不如赤条条来,又干净净去,人间与我都落个清净。 可是……可是自己这颗心,竟然生了反志,那一刻,竟然想说些真心话,安慰一下方俞安那打了霜的茄子。 为何会如此呢?向来心思缜密的严彭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可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软弱。 正好,此次去北原,干脆把事情都了结了罢,免得再生变故,也免得……他这样进退两难。 方俞安不该因为他掺和进来的,严彭再睡不着,索性起身掌灯提笔,如果不是现状逼迫,或许还能做个忠臣,让他当个明君。 向来督战犒军是文武两员一起,严彭占了文,那么方晏清那边自然挣命地挑了个武。 先前严彭在常安那了解过其人,大名翁洪,上过战场,有些胆略。只是如今是在京里禁军当个闲差,据说是因为贻误战机本该军法处置了,但方晏清力保,没让他人头落地。 因为其人,呃这个……长相威武雄壮,声如洪钟,所以人称翁大钟。 这位翁大钟对严彭倒是友好,一路上也并未有诘难或是挤兑,要不是知道他是方晏清那边的人,严彭几乎要把他拉拢过来了。 行至宛县时,严彭提出要暂且停半天。他如今不说了算,事事得听这钟兄的。 他们之前赶路快,此时已经省出了快一天的路程,停半天倒不是甚无理取闹,翁洪便爽快地应下了。 时间只有半天,严彭见他点头,几乎没做犹豫,纵马便进了宛县,连道谢都忘了。 他小妹的事已经拖了太久,他实在放心不下。 按理说,不提前打招呼就上门有些失礼,但严彭顾不上这许多了,沿街买了几样小零碎便直奔莫家。 严彭他妹妹严昕嫁的是宛县里的药房家,这里并不是甚大门大户,但好在此处稍偏僻,十里八乡的都依着这药房看病抓药,生意倒还算不错。 药房主人姓莫,严昕嫁的是目下的掌柜的莫行义。具体情况如何严彭不晓得,他只记得,当时妹妹嫁人时他在湖州,连妹夫长甚样子都不晓得。 好在乌晟走得开,他去看了一眼,说是不错。 可这刚几年,为何小妹就把那封信递到自己这里了?那不错的莫行义就是这么对自己妹妹的? 莫家与药房住得不远,严彭路过药房时特意打听了一下,然而这不问不晓得,问出来的事确实让他震骇。 “掌柜的去年就走啦,也真是,那么憨厚的人,偏偏大灾降到他头上!”药房伙计长吁短叹,还抹了把眼泪,“去年北原打仗,征些郎中到北寒关那边去,谁晓得……这一去……” 严彭勉强平复了气息:“那他家里……” “抚恤一分不少,我们掌柜的家也不好多说甚,何况连药房都是夫人的,没甚活不下去的,索性他们呐,也没再管过。” 严彭沉思片刻,抬腿便走。 那宅子不临街,而且大小合适,若是一家三口四口,也不失温馨幸福。可严彭此时站在门口,心里却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寒。 然而末了,他只是轻轻地叩门,并且让自己的笑看起来尽量温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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