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男手上很多货都是要运到恒州卖,所以,她对恒州算是有些了解。 恒州百姓商人对太守林知遇口碑不好,说他贪官敛财大兴土木,一门心思钻研巴结,但肚子草包始终不得升迁。 谢大人一家怎么和这样的太守交往密切。 时越男问,“那你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毕竟戴罪之身不可能用真名,是留在青崖城还是去恒州和家人团聚。 时越男又问,“你和小酒说过这个问题吗?” “小酒自小没离过家门,要是去恒州……” 未尽之意很明显,时有凤头皮一紧。 要是离家去外地,再回来可就难了,车马慢,路途远阻。 这无疑是个两难抉择。 但时有凤觉得,他们一家有商有量的,凡事都有解决办法。 时有凤道,“霍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霍刃放膝盖处的手掌渐渐捏成拳,“此时天下内忧外患,到处战乱不断,各地流民都在起义造反。就连岭南的齐王也率领了二十万兵力造反。” 时越男一听,手里端着的茶杯一晃,茶水差点溢出杯沿。 她面色紧绷,惊疑道,“你的意思,是想加入哪一队伍中,然后挣得从龙之功脱罪立功?” 时有凤脑袋嗡的一声,但随即捏着手心冷静了下来。 隐姓埋名蛰伏一世,显然不是霍刃的脾性。 他本是驰骋沙场守卫边疆的大将军,怎会甘愿顶着山匪名头茍活。 再说乱世国破百姓凄惨,不容他袖手旁观。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卧龙岗…… 对了,山洞里记载的前朝金库……他们吵架的时候霍刃好像隐约说过他有金库,还有下山前一晚发给村民的金条。 村民当时都没怀疑金条来路,只以为是霍刃以前吃黑吃得来的。 当时牛四还说着金条要保密,不然苦主找上门了,那就要拿命搏了。 所以,当时他也没多想。 此时再结合在伏虎洞看到的,没多心的碎片一下子拼凑成了一个猜测。 时有凤脑袋闪电般轰隆一声。 哆嗦着嘴皮子看向霍刃,“你,你是想造反?” 时越男目光一颤,见霍刃点头嗯了声,而后她慢慢侧头看向了封祁年。 封祁年还是那副天塌下来都不紧不慢的样子。 看着儿子神色惊愕眼神空白,那反应也是才知道的。 时越男拧眉,“那你们这婚事该如何?” 时有凤猛地回神,下跪道,“娘亲,孩儿不孝,请让亲事照样举行。” 霍刃也立马跟着下跪,“岳父岳母容禀。” “霍大哥,让我来说。” 时有凤双手撑地嗑了个响头。 看得坐上时爹时娘心疼又隐忍。 时有凤道,“满城都知道我被山匪掳走了,上次深夜回来也是悄悄的裹着斗篷,府里下人嘴巴严,外面人不知道我回来了。只会当我一直被掳在山上。我和霍大哥亲事就暗地走个流程。” 霍刃看向时有凤,嘴角微动但最后只把下颚线条绷的深刻。 时有凤道,“霍大哥起兵,是乱世必然之举,也定是以为谢行悬之名,会极力撇清和时府的关系。” “孩儿不孝,或者,把我除去家谱。” 轻轻的话,如棒槌敲打着心神紧绷的三人。 时越男眼皮跳动不止。 时越男见时有凤说的飞快,目光恳切又泛着自责的水光。 与她同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他脑子却在这么短时间内吐出一串话。 他甚至一丝犹豫都没有,就选择了霍刃。 时越男惊讶儿子对霍刃的感情,看着下跪的两人没有言语。 大家小家,小家天下,终究是难以两全。 走这条路,时越男怎么能不担心儿子呢? 纵使她不愿意,可小酒已经长大了。 他有他的人生,能陪她一辈子的始终是封祁年。 而封祁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天一般,从一双儿女还小,她还年轻时就给他们说,家人之间的羁绊是助力不是束缚。 任何以爱之名义的绑架强迫,都不是爱。 时娘明白了时有凤的选择。 而她不会拖他后腿,让儿子两难抉择的。 要是霍刃对她儿子不好,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霍刃得到报复。 时越男就这样静静看着地上跪着的霍刃。 从窗花飞入的光线落在他眉骨和下颚处,眼下一片暗淡,唇线锋利显得几分冷血薄情。霍刃平时喜形于色,可现在难以从他面上窥见丁点反应。 只肩膀笔直跪着沉默着。 收敛着凶性。 时越男缓口气道,“之前为什么没告诉小酒这件事?” 时有凤立马道,“是我不让说,他因为这件事拒绝过我,后面他想告诉我时,我觉得自己解决不了徒添烦恼,就想回家时再让霍大哥说。” 时越男心里欣慰,面色却道,“你还解决不了?你不是条条道路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 “你知道打仗凶险吗?三年五载不见人,守活寡的处境你能熬得住吗?” “我都知道。” “我能。” 时有凤字字果断声声铿锵,霍刃眼底蓦然一热。 他喉结滚动,驱走咽喉的炙热灼痛。 眼下阴翳一颤,霍刃重重磕头,郑重道,“不负天下不负妻。” 一大一小的两人跪着,目光都是披荆斩棘的坚定与赤诚。 路不难走,只要两人扶持,路只会越走越宽。难走的是人心多变弯弯曲曲的路。 时越男还想问,一旁封祁年示意她够了。 时越男其实也看得心里一热,叹口气道,“都起来吧。” “娘,你这是同意了?” 时有凤抬头惊喜道。 “外族入侵战火四起,就算我们偏居岭南蛮荒,覆巢之下无完卵。”时越男道。 “谢谢娘亲,谢谢爹爹!” 时有凤连忙磕头。 霍刃也跟着磕头。 “快起来吧。”时越男心疼道。 时有凤刚准备起身,他就这么原地被抱起来了。 时有凤眼睁睁看着地面石砖上多了两双一大一小的手掌印,那是他们手心发汗留下的痕迹。 他被放在椅子上,霍刃掏出巾帕给他擦手,又给他揉膝盖。 时有凤连忙拍他手,脸都红了。 可霍刃擦完手后,还紧紧握着他手不放。 霍刃手心发热的厉害,烫的时有凤手指都红了连着他心口也被烫着。 偷偷瞧霍刃,他神色镇定,可时有凤知道,霍刃唯独抓着他的手,才能克制又宣泄他内心澎湃的激涌。 时有凤便由着他握了,可终究没好意思抬头看坐上父母。 可坐上的时娘时爹只是欢喜,儿子被人当成眼珠子疼,这才让他们安心把人嫁出去。 封祁年道,“这么说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传闻中的金库?” 这消息极为隐蔽,知道的人很少。但封祁年消息一向灵通。 “是。” 封祁年摸着下巴道,“难怪齐王会围城。” 与其说围城,不如说是借机收刮周围府县的粮草。 更重要的目的,怕是盯着青崖城里的金库。 派兵驻守各个要道,到时候金库运出道上直接截胡。 可齐王怎么就确定一定有人找到金子,还就快运出城了? 如果没有切确消息,哪会驻守在青崖城外不走? “小谢,你们的消息会不会走漏风声?” “不会。” “我带的都是出生入死的亲卫,他们嘴很严。” “那就奇怪了,齐王为什么笃定有人把金子运出城呢?” 霍刃道,“说来,这件事还有点灵异。” 起先,霍刃听到齐王派二十万围青崖城,只觉得奇怪。 毕竟青崖城是来历兵家不争之地。没什么攻打价值。 后面见他只把守各个出口要道,便不由得往金库想了。 再后来,发现阿文的异常。 霍刃很难不把齐王和阿文联系在一起,阿文告诉了齐王金库消息,所以才驻兵不走。 阿文还可能贪功,没告诉金库具体线索,并且告诉齐王他很快找到了,而齐王也不想惊动青崖城内的时家堡和知府。 所以才吊住齐王没攻打青崖城。 此时霍刃把阿文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时越男听的皱眉,玄之又玄的事情但又说的言之凿凿。 她看向封祁年,后者还是没什么反应。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小谢说的?” 封祁年道,“听了啊。” 齐王借买粮草骗了他们所有人啊。 之前他也和时家堡、知府认为齐王不过是看中青崖城的粮草。 粮草不过是借口,目的才是金库。 眼下知府对给齐王运送粮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齐王的人就是抓着这个口子,到时候把金子借粮草运出去。 不过,现在霍刃出现了,这个计划就泡汤咯。 封祁年道,“来送金手指的炮灰嘛。” 虽然没听过炮灰,三人又都明白他说的意思。 时有凤道,“我这灵泉空间就叫金手指吗?” 封祁年笑呵呵道,“咱们小酒才是天选之子。” “你娘亲的身体药石无医,如今焕然新生了。” 三人都很淡定,就时越男半天没合上惊讶的嘴。 时越男发懵的眼里闪出亮光,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脸,“小酒那泉水真那么神奇,我眼尾皱纹都没了。” 这些东西大大震撼了时越男。 这世上还有这些灵异的东西。 那…… 时越男自言自语道,“那小酒的身体应该可以慢慢调理好了。” 那就再也不用怕被发现痛觉异常,被族人抓住把柄,造谣妖邪附体了。 “小酒,你快多喝泉水。” 时越男激动道。 霍刃瞧着时越男,第一反应是惦记着儿子,而不是自己的身体。 就像小酒当时也一样。 瞧小酒嘴角梨涡都笑意深深。 似乎是高兴自己终于能不让他娘操心了。 时有凤当即摆好茶杯,时越男一瞬不瞬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可只见儿子把茶杯摆好,一眨眼功夫,里面水满了。 时有凤和霍刃各端一杯递给时娘时爹。 时爹看了眼一饮而尽,时娘倒是细细的抿着,神色庄重虔诚的厉害。 时娘道,“这都是老天的恩赐啊。” 时越男道,“那小谢到时候如何把金子运出去?造反的兵力在哪?” 时有凤暗想,运出去不愁。 就是惋惜谢行悬那十五万亲兵被埋在雪山下了。 他刚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 谢行悬化作霍刃在这儿,那十五万亲兵又何尝没金蝉脱壳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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