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匕首什么时候开刃……裕儿,”中年男子故弄玄虚地说道,“等到你觉得你可以完全驾驭这柄匕首,或者它有了非用不可的时候,就是这匕首的开刃之日了!” * “母后,父皇呢!” 已经长成少年儿郎的小男孩跑进大殿,四处一望,却是不见那个慈爱男人的身影。 高座之上,只有一个雍容华贵,看着又满面忧愁的女子。 “裕儿,母后跟你说了多少次,这是父皇与诸位大臣议事的地方,不要轻易地跑进来。” 她皱着眉责备道。 “母后。” 正到了换声的年纪,少年的声音褪去了儿童的稚嫩清澈,逐渐变得低沉浑厚。 “现在不是也没有大臣议事吗。” 女人还欲再说,殿外,却是有人摔了一跤,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不好了——” 内侍扶正帽子,一口气还没喘上,脸上带着哭丧之意。 “域外,域外已是大兵压境,庞将军的部队快要顶不住了!” “咳咳……” 座位后的屏风处,传来了两声微弱的咳嗽。 女人一愣,转入屏风,不久后,她搀扶着后背佝偻的中年男子一同走了出来。 “咳咳。” 女人递上了帕子,再拿开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年仿佛看到了手帕上的隐隐红色。 “裕儿,咳咳……你怎么也在这里。” “父皇……儿臣不过出城打猎了几日,短短几天不见,您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少年皱了皱眉,几日不见,男子的变化太大,他甚至有些难以置信,那就是他刚过不惑之年,以前可以轻松将他从树上接住的父皇。 “咳咳,父皇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上了年纪,身体有些累罢了。” 中年男子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摆手示意那依旧杵在殿中的内侍退下。 “父皇,您若是累了,为何不回寝宫睡,而是在这屏风后的小榻将就了?还有刚刚那内侍说的陈兵压境,到底是什么意思?庞将军的儿子不是前几天还跟儿臣一起出城打猎吗,怎么才这么几日,庞将军就出征了?” “咳咳……裕儿,这些事都是大人要操心的。”中年男人勉强地扯住一个笑容,扯开了话题,“裕儿此番出城打猎,可有收获啊?” 他被女人扶着坐在了王座之上。 “自然是有的!”提到这个,少年暂时压下了自己心中的诧异,滔滔不绝地说道:“儿臣此次和庞将军的儿子一同出城狩猎,简直是收获颇丰!不仅见到了好多以前只能在书上看见的奇珍异兽,还从天上猎下了一只……对了,儿臣还想问您——父皇?父皇?” 太久听不到男子的回应,少年中断了话题,小声呼唤了几句。抬眸一看,他的父皇坐在椅子上,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明显一副精神头不太好的样子。 “儿臣还想问您……儿臣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给匕首开刃的时候了……” 少年的声音渐渐落了下去,最后半句,简直只存在在他的唇齿之间,没有人听清。 “裕儿。” 女子长叹一声,“你父皇累了,退下吧。” * “国破了!国破了!要亡国了!” 青年正在寝殿中翻阅一本兵书,突然听到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 他握住桌上的长剑,再一思索,又是从床榻的枕头下抽出了那柄匕首塞入怀中,推门而出。 一向井然有序的皇城突然变得混乱一片,无数的婢女内侍神情慌张,嘴里大叫着亡国之言,背着行囊四处跑动。 青年揪着一名内侍的衣领,将他逼到了墙角。 “什么亡国之言,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殿下!”那内侍满脸恐惧,甚至已经不自觉地落下眼泪,“城门破了。敌军……敌军打进来了!陛下和皇后正在宫门口迎战,过不了多久,皇宫也要被攻破了!到时候……我们,我们都得死!要亡国啦!” “住嘴!” 青年额头青筋暴起,用手肘顶着内侍的喉咙,发了狠劲地将他顶在墙上。 “你再妖言惑众,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 “妖言惑众?!”那内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用力地推开了青年。 “国都要亡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吗!你想跟着陛下皇后一起殉国,大可以去殉,没有人拦你!别挡着我们逃命!”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背着行囊冲了出去。 几乎是于此同时,响彻云霄的一声,“宫门破了!” 无数持枪带刀的别国士兵冲了进来,将他们围困在原地。 手起刀落之间,那刚才才与青年有了言语纷争的内侍就喉咙一红,倒在了地上! “不许动,都不许动!” 青年冷漠地看着内侍的死亡,眼睛逐渐变得通红,“你们究竟是何人?” “是何人?哈哈,死到临头了你还不知道杀你的是谁,也罢,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再上路吧!” 敌人的嘴唇一张一合,青年的耳膜一片轰鸣。 “不可能,你们明明被庞将军挡在了城外……” “庞将军?!” 那人伸手一挥,下属徒手提着一个睁大眼睛的头颅,鲜血还未流尽,“你说的,可是这个庞将军吗?哈哈!” “你该死!!” 青年大吼一声,抽出长剑攻了过去,不过几招之间,他就被擒在地,被迫半跪着身子。 “将军,这小子衣着不凡,又细皮嫩肉的,该不会是皇子吧?” “皇子?也罢,那就送他去和自己的亲人团聚!” 青年又是被推搡着,粗暴地提到了城外。 这里几乎是尸横遍野,青年脚下的每一步,踩得不是路,而是血。 突然,他发了疯地向前跑进,在那座由尸体堆成的小山中,最上面的明黄身影……怎么那么像他的父皇?! “皇后娘娘,果真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是谁在夸赞? 青年一懵,刚伏在尸体堆上来不及查看,若有所感地一抬头,竟是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拿起了地上的一把匕首,眼中含着恨意和决绝,轻轻抹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裕……裕儿……快……” 透过口型,青年不甚清晰地辨认出两个字。 快?快什么?! “接下来,就到你了!” “匕首,我的匕首,匕首呢?!” 青年眼眶通红一片,他突然大叫了一声,推开了眼前的士兵,连滚带爬地到了女子的身边,接住了她欲坠的身体。 他的匕首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又被女子攥在了手中。 女子贴着青年的耳朵发出气声,递出那柄匕首,“快……快跑……” “母后!!” 伴随着青年一声痛苦的喊叫,女子终究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柄匕首仿佛还带着女子尚未散尽的温度。 青年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手上沾的不知是谁的血。 好冷。 他有些奔溃地想哭,张口喑哑了两句,却只能发出痛苦的音调,不成语句。 “我……” 青年的记忆骤然闪回。 “至于这匕首什么时候开刃……裕儿,”中年男子笑着说,“等到你觉得你可以完全驾驭这柄匕首,或者它有了非用不可的时候,就是这匕首的开刃之日了!” …… 父皇,母后……他还未用过这柄匕首啊。 第一次开刃,竟然…… “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仰头大笑了几声,眼角泛出眼泪。 “我要你们偿命!” 第五十五章 我想要谁,皇叔心知肚明 迎亲的这一日,照例是锣鼓喧天的。 谢裕与陈怡这虽然是第二次大婚,但一应事项安排,比第一次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排场之大,足以载入史册,让世人津津乐道一月有余。 为了接亲这项仪式,陈怡在大婚前三天就带着青缇回陈府小住。 沈蔺在当天被解了禁足,门口的侍卫撤去,是梁顺屈尊来到小院,亲自传达谢裕的命令,好叫他凑一场热闹,眼睁睁地看着谢裕另娶他人。 他被带到了一扇门前,青衣被扣在了院中,未能跟随左右。 这是一扇沈蔺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又是叫他万分厌恶,隐隐想恶心作呕的门。 因为门的背后,站的就是谢裕,他只要轻轻将门推开,就可以看见那个他曾经无比眷恋,又在四年之中饱受煎熬,承载着太多的屈辱、不甘,还有他心中难言的爱恨的地方——谢裕的寝卧。 后背传来重重的力道,沈蔺被人一推搡,被迫往前踉跄了几步,进入房间。 入眼是一片刺眼的大红。 谢裕未着喜袍,他居高临下,懒洋洋地垂下眼眸,看着沈蔺仓皇进入,洋相百出。 “瘦了。” 他不留情面地嘲笑道。 “也憔悴了。” 他继续说,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是因为被困在府中,太久看不见你想看的太子殿下,思念得紧了?” 他从容不迫地走下台阶,与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像是踩在沈蔺的心间,将他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捻个血肉模糊,并以此为乐。 “玉琢。” 沈蔺被人捏起了下巴,被迫半抬着头,直视谢裕冰冷的眼神和嘴角上扬的弧度。 谢裕贴着他耳朵,语气堪称温柔,耳鬓厮磨之间,吐出来的话却极尽残忍。 “四年了,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它的心也该捂热了。” 白猫玉琢恰好在此时慵懒地路过,蜷缩成一团,发出一声餍足的喊叫。 “喵。” “去。” 谢裕用脚尖踢踢一勾,白猫起身抖了抖毛,迈着优雅地猫步跑了出去。 沈蔺半仰着头,只能用余光艰难地看着。 “玉琢,你是没有心的吗?” 谢裕还在问:“还是你的这颗心里,装的都是旁人?” “哈哈。” 沈蔺却是看着谢裕,没由来的笑出了声。 他简直不明白,谢裕怎么有脸,在他大婚之日捏着一个男人的脸庞,然后堂而皇之地问出这些假的作呕的话。 谢裕是入戏太深,真的以为自己在演什么苦情戏码,真的以为是他天性浪荡,在主动雌伏在谢裕身下的时候,还想着勾另一个男人,好像丢弃一只弃鞋一样将谢裕舍弃出去,到头来还要被谢裕指着心口一遍遍质问他是没有心的吗。 “谢裕。” 因为被人钳制着下巴,沈蔺开口说得每一个字,在此时都显得无比艰难。 “别再惺惺作态了。” “你欺我辱我,强迫我干尽了我不愿意的事,不顾我的意愿,执意在我身上刺青,留下那些我想起来就会一阵阵恶心,洗上千百遍都擦不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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