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娘们就在跟前,我羡慕什么!” 奚越在东州和下属们打成一片,这些子猛将并不以他年纪轻而小觑与他,在战场上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在他带领下东州军队已经打了几场胜仗, 再加上他的身份可是国舅,谁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只是一想到萧慎所行之事,绕是他这种性子也是黯然。自己在外镇守边疆,皇宫突然易主, 他这个被林清一手调遣而来的东州督军就多了一层不明意味。而没过多久又传来姐姐入宫为后的消息,他从中是半分开心不起来。 奚今的性子他比谁都要清楚,一副名门闺秀的外表下是一颗渴望征战沙场的心, 若不是女子身份受限,不比他这个弟弟逊色。 奚越叹息, 此事他和绵绵在信中多有沟通,如今东羌数次来犯,一个二个都携猛虎之势, 这是上回错过了东州哗变之机, 吃准了这回皇权更替的动荡,势要将东州收于囊中。常言道英雄出而百姓苦,这一回, 萧慎还真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这已经不是奚越能够多加考虑之事了,大敌当前,他不得不拿出十分心神去应对,东羌人相比于北狄更加熟悉宁朝,且长期在东州商贸,对东州情况了如指掌。为了百姓不赴朔西百姓的后尘,奚越必须身先士卒,拿出自己最强硬的一面。 “记着,东羌战士比起北狄更有组织性,擅长伏击作战,这一回大家务必都打起十足的精神!咱们身后可是东州千千万万的百姓!” 在将士们面前,奚越高举铁戟,腰胯火铳,随着他的一声吒喝,众军携排山倒海之势,向北奔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顺天城,宋知止就着轻薄日光,摊开一张信纸,抬笔落笔,点点墨迹都是思念和叮嘱,他在想为何这次没有收到奚越的回信,大抵是出征时刻,没有时间写罢。 兀自摇了摇头,宋知止写满了整整两页纸,他以为,两人之间是可以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 “离忧……”他温存地叹息,“安全回来娶我啊。” —— 皇城前的午门阴影处,齐桓将一小袋银子递给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这老太监还是先帝时期的秉笔,如今虽还就着这个职分,却也是有名无实。受冷落排挤之际,齐桓主动结交,是以老太监对齐桓很是感激。 “在宫里的一处宅子里住着呢。”老太监低声说,“位置倒是个僻静地,周围都是把守的侍卫,平日里除却出入时刻也没见人影。” “陛下会去么?” “常去,常去。”老太监左右瞧了瞧,凑近了说:“但更多时刻,是那林大人去崇宁殿,一待就是一整夜呐。” 齐桓勾起嘴角,恍然道:“啊,还有这回事。” 老太监挤了挤眼,怪模怪样地朝齐桓使了个眼色,软绵绵地道:“咱家如今就只剩一双眼睛了呐。” “哪里的话,还有那么多干儿子干孙子等着孝敬您呢,郑公公。” 齐桓在跟这太监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兵部衙门,如今东州战事吃紧,他几乎每日都要熬到半夜才回府。好在奚越的确有几分本事,将东州局势堪堪稳了下来。不过,半月一小战,一月一大战,如此长时间地消耗,大宁朝还真拖不起。 只是,他也并非全心全意扑在这件事上,辎重的压力给到户部,他兵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户部如今上下忙成一团,程菽如今情势危如累卵,齐桓想,是时候烧上一把火了。 指节一下一下敲在红木案面上,齐桓嘴角噙笑,眉眼间胸有成竹。 “变法,变法…… ” 他轻声念着,“当真还只有你们心底为国为民了?” 转眼间入夏,林清在宫中也住了两月有余,这两月当中他想尽办法让自己脱离与皇帝的肌肤之亲,他无法再忍受皇帝的爱,尽管有时皇帝会在午夜噩梦之际,像个孩子一般往他怀里钻。 林清很心痛,是怀有师长、臣子、或者僭越一些的兄长的怜爱,若是以往,林清还有拥抱萧慎的心,可如今,萧慎不仅要往他怀里钻,还要望他身子里钻。 他无法忍耐,每一回,他都会想起隋瑛。 他会想起他不要自己了,他把自己让给了皇帝,让皇帝来占有自己。那么多信,他央求他回来,却得不到一丁点回复。 他谁的爱都不想要,若不是国本未定,他只恨不得早日死去。 为了躲避去崇宁殿,林清有时甚至会用冷水沐浴,让自己不住风寒,又在暑热间棉被裹身,患上热病,太医往这处宅子里跑断了腿,一个夏,林清几乎在病榻上度过。 萧慎为国事忧愁,又为林清心忧,好几次金瓜想劝他,却又不敢出声,有时他领着沅儿来到萧慎面前,他知道萧慎会对沅儿心软。可萧慎只是抱着沅儿,什么都不说,在无人之处红了眼睛。沅儿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皇帝的黑发,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你还愿意抱着我……” 沅儿心里想,你已经拥有了他,却依旧在我身边,可见他并不爱你,他宁愿在病榻上死去,都不愿意与你共度一夜,而我,央求你的爱,你却视而不见。 每一个人,好似都在未这难解的情而忧伤,而绝望。 一日,萧慎来到林清所住的宅子,坐到了林清的床榻边。他静静地注视林清很久,又拿了干帕子为他揩拭额头上的冷汗。也许他会一直睡下去,在长久的安眠中,他永远属于自己。可当萧慎将手掌轻轻摁在林清的胸口上时,心脏的微弱跳动却是另外一人的旋律。 萧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又轻轻握住林清的手,端详他那扭曲的指节,若珍宝般捧在手心。就在他兀自出神时,他听到林清在梦里呼喊。 “不要……父亲……不要…… ” 伴随摇头,林清的眼泪汹涌而出,“不要…… 求你……” 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里,是慕清帝依稀的轮廓。 “慕清”二字,林清初时反对过,可萧慎却坚持道,他说过这是他们两人的天下。 如今,他们二人,亲密无间,却又相距千里。 “陛下……”林清艰难地发出声音,想要起身跪拜,萧慎将他摁了回去。 “你不必……如此。” 萧慎难过地说,他在林清面前,要靠很大的努力才能维持一个皇帝基本的威严,可他的伪装好似在第一次强迫林清的那一天发挥到了巅峰,至此之后,他不过就是一个渴望爱的孤独人。 萧慎将脸贴在林清的手掌心。 “林师……你做噩梦了吗?” 林清微微侧头,眼泪就淌了出来,“没有。” “可别欺君。”萧慎红着眼笑了笑。 林清也淡淡一笑,“哪敢欺骗陛下,我……我只是梦见了父亲……” “你有多久没有回广陵了?” “十几年了罢。” 萧慎放下林清的手,凑近了说:“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为林可言平反。” “平反?”林清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来看他,“什么意思?” “当年的真相,也得有见光之时,否则在旁人眼中你永远都身负一个罪名,莫须有的罪名。另外,林可言的确,是为了…… 先帝,而如此的。” 林清闪烁着眼望他,“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会颁发诏书,昭告天下,另外——”萧慎伸出手,拨了拨林清额间的发,“广陵林氏祠堂,听闻在那次动乱中被摧毁了,你若是愿意,你去主持修建罢。” 林清的眼眸彻底明亮,不掩欣喜地问:“你是说,你愿意放我出宫了?” 萧慎的心被刺痛了一分,他苦涩地笑:“我差人护送你回广陵,在那里寻一个宅子,你好生养病,修建的事你做主,却不要亲力亲为,我会派工部的人跟着你去…… ” 萧慎深情地抚摸林清脸庞,那样不舍,那样心痛,可他说不出话来了。他垂首,黯然几分,起身预备出门,可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看向林清。 他的眼眸已然湿润,亮晶晶的。 “我……我并没有把你困在宫中,我只是,很难过……” 可好似为了使林清安心,他又扬起嘴角,佯装轻快地说:“可是,我是皇帝,我会战胜一切,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待,我也会等你…… 直到你愿意回首来到我怀里的那一日……我会等待。” 遏制住哽咽,萧慎转身离去。 日光吞噬了他的身影,就好似他从未来过。 床榻上,林清颤抖嘴唇,两道热泪涌下。 他从未想让萧慎承受这样的痛苦,可他该说抱歉吗? 可有没有一个人,欠他林安晚一个道歉呢?
第134章 有的从来只是牵绊…… 秋雨纷飞, 在慕清元年这一年,林清于一驾马车中行驶在江南的官道上,掀开车幔, 在他前方,是倪允斟在马上的背影。 萧慎不放心他,特意派了倪允斟陪他回江南, 林清自然无异议,他身体病得严重,已经到了咯血的程度。一路上郦椿好生照料着他,有时少年觉得,林清的半条魂儿已经飞去广西了。 “林叔, 咱们到了,咱们到了!”郦椿激动地叫醒靠在他肩头睡着的林清,林清艰难地睁开眼,露出笑容。 “到了?” “是, 到了!我还是头一次来这边,这边真美!” “是啊,真美……”林清笑了笑, 又咳嗽几声,郦椿连忙为他系好了披风。 “见善, 我抱你下来。”倪允斟掀开车幔,爽朗地笑,林清点了点头, 倪允斟便抄起林清膝弯, 将他从马车上抱下,送进了一座江南宅院。林清靠在倪允斟的胸口,环视周围景色, 尽管气息奄奄,他依旧恬然地微笑。 “我都记不得这里了……”他在倪允斟怀里说:“这里,离我的墓,近吗?” 倪允斟连忙说:“什么你的墓,你哪儿有墓,不许胡说!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你,晚上喝上一两幅汤药,明日还要干活儿呢!你信工部的那些人?我可不信!万一他们偷工减料怎么办,你得盯紧点……” 倪允斟佯装快活,他分明感知到,他怀中人是那样轻,好似一个不留神,就要从他双手中飞走了似的。 林清低声说:“高子运手下的人,很踏实的,高子运,他和在山关系好……” “嗯,见善聪明,什么都明白……” 倪允斟喉结上下滑动,将将进了屋子,林清就猛地咳嗽起来,不一会儿手帕上就见了血。倪允斟连忙叫来太医,给他施针喂药,又烧了盆炭火,服侍他在床上睡下了。 做完这一切,倪允斟出来,见郦椿在外的一棵火红的槭树下抹泪。 “哭什么,他好得很。”倪允斟没好气地斥责。 “隋叔不回来,他是好不了了。”郦椿哭哭啼啼的。 “没有一个人能如此轻易地带走另一个人的命,我就是死,也会吊着林见善这口气!”倪允斟忿忿说,“别再提什么隋在山了!别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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