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锐一时心急,想一把推开碍眼的鲁若拙,没想到鲁若拙下盘稳当,竟挪不动他,于是脚后跟一旋,绕过他去,身子刚站定,便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从厅里传出来,“阿拙,别胡闹,让锐儿进来。” “文姨。”上官锐欣喜地喊道,回头向鲁若拙瞪了一眼后,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小跑。 鲁夫人笑盈盈地迈过门槛,一如既往地慈眉善目,“锐儿过来,让文姨好好瞧瞧,这么久没见着你,还怪想你的。”说着,又揽过上官锐的手臂,将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颔首道,“唔,瘦了一点。” “娘,您可真够偏心的。”鲁若拙在旁佯装撒娇,“您关心小锐,怎么不关心一下您亲儿子?” 鲁夫人睨了儿子一眼,道:“又胡说,我怎么不关心你了?” 鲁若拙本来想继续和母亲互怼,恰见上官锐微蹙了眉头,暗暗朝他投来恳切的目光,又见他嘴巴一张一合,朝他无声地说话。鲁若拙读懂了上官锐求帮忙的唇语,于是难得地做了一回好人,把准备和母亲抬杠的话又憋了回去,转而说道:“是是是,娘对小锐和我是一样的关心。不过,娘,小锐现在出来一趟不容易,人家可是专门向师父请假来看阿愚的。” 鲁夫人是看着上官锐长大的,当然清楚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他们家的阿愚,“阿愚在她自己屋里呢,这会儿应该刚梳完妆。” “红儿,把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个箱子搬出来。”鲁若愚喝完早茶,对自己的婢女说道。 “小姐,那箱子昨天就搬到小姐的书房里了。”红儿道,“夫人说里面装的都是小姐从洛阳带来的东西。” 虽然睡足了五个时辰,但鲁若愚还是觉得没有将一路的旅途劳顿彻底从身体里消去,她站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 红儿转身往门外一看,笑道:“是锐二爷来了。”正说着,上官锐一脚就踏了进来。 鲁若愚掀开木箱,正准备清点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抬头看见一脸欣喜的上官锐,懒洋洋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算早,我现在四更天没到就得起来了。”上官锐盯着鲁若愚娇俏的脸庞笑道。 红儿在旁低头笑道:“小姐没在这些日子,锐二爷隔几日就来我们家看小姐回来了没,如今小姐真的回来了,二爷当然要早点来。”红儿这些话明明说的是上官锐,反倒鲁若愚觉得有些羞,粉嫩的脸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忙指着红儿出去倒壶茶进来。 红儿一走,上官锐笑嘻嘻地跳到鲁若愚身边,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问道:“从洛阳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什么好东西,也没有你的份。”鲁若愚俏脸颊一扬,哼声道。 “没有我的份,我也可以先看看。”没等主人发话,上官锐就自来熟地随手在箱子里翻了,拾起一个锦盒,打开来见里面是一条挂了两颗金坠子的剑穗,“这剑穗好看。”刚想拿起来再仔细瞧瞧,便被人一把夺了过去,“这不是送给你的!” 这就是送给我的。上官锐心里笃定,还笑阿愚说起话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红儿很快端了茶壶茶碗和两盘小点心进来,“小姐,夫人知道二爷来,特地命人送来两盘二爷喜欢的点心来。” “还是文姨疼我。”上官锐一边笑呵呵道,一边继续翻看箱子里的锦盒。鲁若愚嘟嘟嘴,心里骂这人无赖,但也不想嘴上再和他计较,往盘子里拿了一块枣泥糕,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你怎么带了两块木头回来?”上官锐一手拿了一块,只觉得沉甸甸的。两块木头差不多宽,长度却不尽相同,长的大约两尺,短的有一尺。 “那是我姑姑特地让我带回来送给我爹的。”鲁若愚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两块木头,这是五百年的紫檀木,也不知姑姑从哪里得来的。” “这么贵重!”上官锐一边惊叹,一边盯着木头表面的年轮数圈数,这一圈又一圈的,有些还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他没数清是否真的有五百个年轮,但能肯定的是这木头确实取自上百年的老树。把两块紫檀木放回去后,上官锐又将剩下的盒子都打开来看了一遍,什么东西该送给谁的,他心里也能猜得□□十。 鲁若愚见他查看完所有锦盒后拍拍手就想拿枣泥糕吃,忙伸手递给他一块绣帕,让他先擦擦手,“姑姑也真是的,要送我爹东西还非得以我的名义。” “敏姨肯定觉得全叔还在生她的气。”鲁不敏是鲁不全唯一的妹妹,同样深得鲁氏机关巧术的真传,十年前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与兄长闹翻。在鲁不全看来,他才貌双全的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一个毫无前途的三流镖师,但鲁不敏认定的人和事也绝不会轻易改变,即使是至亲的兄长也不能。最终,鲁不敏还是嫁给了她想嫁的人,一年后,又跟着丈夫到洛阳定居,往后的岁月里,再没回过钩据庄。 鲁若愚道:“我爹早就不生姑姑的气了,虽然他每年过年都发牢骚,说姑父这么多年竟然还在镖局里做个普通镖师,说他没让姑姑过上好日子。其实大家都知道,爹爹心里可记挂姑姑了。而且我和娘这次去洛阳,见姑姑他们家虽然不富贵,但是姑父对姑姑好得很,什么重活都舍不得她干。”
第53章 天圆月满(1) 这一日,上官锐在钩据庄吃了中饭,又待到吃晚饭。没等饭菜上桌,鲁若拙斜倚着屋外的廊柱,跟上官锐打趣道:“今天怎么回事,一大早地跑来,非要吃完我家两顿饭才肯回去。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告了假出来的,倒像是偷跑出来的。” 上官锐老实道:“我是和师父告了假,但是我没和大哥说。” 鲁若拙道:“既然都让你拜到了郭爷爷门下,铭大哥还管得这么严?我看你现在简直套上了三圈绳索——你师父,你三叔,你大哥。”说着,还仰天呜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表示哀叹。 “也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上官锐道,“以前是我过的太逍遥,现在接了巨阙亭的担子,才渐渐体会到大哥的辛苦。”
这是鲁若拙从来没见过的上官锐,在他的印象中,上官锐是上官家兄弟三人中最自在洒脱的,出身武林世家,却不用像上官铭和上官铮那样承担家族责任,“小锐,你真的不一样了。这才去了巨阙亭三天,就能让你有如此大的变化。” 上官锐扯了扯嘴角,言语中带着三分无奈,“既然要继承巨阙亭,不变也得变。我知道他们都对我不放心,第一天大哥亲自陪着我去巨阙亭拜师,第二天铜爷又来巨阙亭盯了我一天。不知道今天大哥去巨阙亭发现我不在,会不会生气?” “放心好了。”鲁若拙道,“你以为你大哥会不知道你来了我家,他要是生气,早就派人来叫你回去了。” 上官锐一听这话,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他来了钩据庄一天,也没见府里有人来寻他,这么一想,心里立即轻松了很多。 鲁夫人不想让上官锐回去的太晚,特地将家里用晚饭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因此等到吃完饭,上官锐走出钩据庄的时候,天还亮着。 不过毕竟到了秋季,天黑得快,一路上,上官锐都能感觉到每行百步路,周围的景色就暗沉一点,到了家门口,敲门前他往身后看了看,发现整片山林都已被夜幕笼罩了,一座座山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二爷,您可回来了!”跟着上官锐的小厮见到主人的脸孔出现,忙跑上前去。 上官锐斜睨了这小子一眼,一边往前走一边道:“看你这么急巴巴在这儿等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没什么急事,就是侯爷说看到二爷回来,让您去一下他书房。” 上官锐倏然止步,眼看着自己的院门口就到了,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了。”说着,转了个弯,往他大哥的屋子去了。 上官铭的院子到了晚间,门上有两个守夜的人,其中一人眼睛尖,看到上官锐来了,上前笑道:“二爷来了。侯爷这会儿一个人在书房里呢!” 上官锐知道他大哥的脾气,虽然看起来总是不愠不怒的样子,但他沉默的时候更可怕,一双深沉见不到底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你,不用说一个字就能让人不寒而栗。这种对峙的游戏,上官锐从来没有赢过。 “大哥,我来了。” “进来。” 上官锐开门进门又转身关门,站定时,只见上官铭丢下手里的书,问他道:“听说你今天和郭师傅告假去了钩据庄。” “嗯。” “是去看阿愚的吧?” “嗯。”这一声过后,上官锐良久都没有听到大哥的问话,越是安静他就越觉得不安,只得慢慢抬起头往他大哥的脸上看去,还没看清就听到一声叹息。 上官铭道:“我和郭师傅商量过了,从明天开始,你就直接搬到巨阙亭郭师傅的小院里住下,一来方便你向师父讨教学习,二来郭师傅年老眼盲,你做徒弟的也该近身照顾,以尽孝道。” “大哥!”上官锐脱口叫道。 “有什么问题吗?” “……” 见上官锐低着头嗫喏了半天也迸出什么话来,上官铭道:“那就这么定了。” 这时,屋外有骚动传来,兄弟俩开门出去。上官锐大声叫来门上守夜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门上那两人先是在院门口往外东张西望,听到叫喊,忙回过头跑回去答话,“小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好像府里进了贼!” “进了贼?”上官锐惊呼,“大哥……”转身却没见上官铭的身影,“大哥……” “二爷,侯爷上了屋顶。” 上官锐跳下台阶,跑到院中央,转过身抬头往屋顶上看去,也不知上官铭何时跃上去的,“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闯进了府。”府里动静越来越大,各处回廊都点起了灯火,夜里巡逻的守卫个个都举了火把,站在高处,上官铭将周围几个院落都看得一清二楚,夜风下,没人看见他微蹙的剑眉,“王檀!王檀!” 正巧带人在院外搜寻的王檀听到上官铭的喊声,立即带了一队人鱼贯进院,“侯爷,府里有人闯入。” “我都看到了。”上官铭沉声道,“去,叫人把今晚不当差的守卫全部召集起来,府里府外各处仔细搜!只要那贼人是在神兵侯府方圆十里内,就务必把人抓到。” “是。”王檀回完话,一面大步流星地走出小院,一边随手指了五六人去喊人。 王檀等人一出去,上官铭随即飞身落下,一头冲进书房取了墙上的弓箭。“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抓贼让王檀他们去就可以了。”上官锐追着上官铭的身影喊道。 上官铭丢下话道:“海月姑娘和那人打起来了。”说完,人已经一跃而起,翻过几重院墙,往海月住的那间屋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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