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做的,就是看见那对贼父子千万忍住,别发火,好言好语请他们滚出云州。 “我没太注意。” 盈袖淡漠道:“他好像憔悴了很多,比以前成熟了。” “是啊。” 左良傅轻揉着妻子的腿,叹道:“他后来也成亲了,娶了新夫人,先后纳了几房妾,可至今膝下无子。” 说到这儿,左良傅回头,瞧了眼自己的女儿,摇头道:“他的头一个孩子也是女儿,不到半岁就夭折了,纳的两房妾室先后有了,可都胎死腹中,一个都没生下来。 如今家中的奶奶和宠妾成天斗法,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安,他嫌烦,就去外地经营生意。以前经历了那么多事,他老练了不少,倒闯出些名堂,别人提起他,不会说陈砚松儿子,而是尊称一声陈大爷,对了,给自己取了个字,叫什么怀安。 这银子越挣越多,他的笑就越来越少,行事说话更像你爹了,而今我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人。” “哦。” 盈袖淡淡应了声。 怀安,当年他因为不安,做出那些畜生都不如的事,真讽刺啊,如今彻底平安了,有了免死金牌,万贯的家财,心里却空了。 “我说……” 左良傅顿了顿,将盈袖的腿搭在自己的肩头,脸轻轻蹭,谄媚笑道:“老陈肯定得见你,到时候你能不能给个面子,帮我个小忙,劝他离开洛阳?” “可以呀。” 盈袖一口答应。 “真的?” 左良傅一喜。 “除非你答应我个条件。” 盈袖用脚背轻拍了下丈夫的脸,笑的很坏。 “说,一百个我都答应。” 左良傅笑道:“这对父子走了,咱也能过个安生日子,对不对呀。” “我要吃螃蟹。” 盈袖咂着嘴,两眼放光。 左良傅“白”了眼妻子,把她的腿放下来。 男人双臂环抱住,强硬道:“那你还是甭见老陈了,我今儿还真虐待你了,坚决不给吃啊,那玩意儿多脏啊,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好?硬壳把牙崩了咋办?咱乖乖的,吃鱼片粥,等出了月子,我陪你吃一百斤螃蟹,怎么样?” “没劲透了你。” 盈袖把书砸向男人,打了个哈切。 她就喜欢这样,被他关心着、宠着。
第159章 番外(三) 陈南淮去夜摊儿吃了碗馄饨, 听了会儿说书,才回的家。 刚踏进大门,海月就迎了上来。 四年过去了, 这丫头也由当初的一等女使, 变成了内院姑姑,行事越发稳重, 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 海月打着灯笼,紧紧跟在大爷跟前。 原本她想问几句大奶奶怎么样, 一闻见爷身上的酒味, 就全都明白了。 “少夫人今儿又责打青黛,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了姨娘好大的没脸。” 海月笑着摇摇头, 道:“左不过嫌青黛是教坊出身,当初又仗着有孕之身进门。少夫人是官家出身的姑娘, 耻于和这种贱籍女子共侍一夫,必得寻个由头发卖了不可。青黛也不是好相与的,联合了李、宋两个姨娘, 撒泼哭闹, 很不是样子。爷,西风压倒东风可不好。” 陈南淮揉了下发疼的太阳穴, 淡淡道:“待会儿你同少夫人说,我先去伺候爹爹用药, 今晚在她屋里歇。” “哎。” 海月忙答应了,低着头立在原地,等大爷走了,才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大爷瞧着后院花红柳绿, 其实,他一年到头碰不了这些女人几回,而那青黛,也是因为和他的结发妻子眉眼有一两分相似,才赎了身,纳进门,倍受宠爱。 四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法忘记她。 …… 陈南淮快步走进父亲的小院,不出所料,父亲屋里的灯火亮着,没睡,一直等到深夜。 大管家陈泰一看见他来了,立马将帘子挑开,请他进去,低声说了句:好好同老爷说会儿话,他心里不好受。 陈南淮点了点头,进去屋子,瞅了一圈。 与往日不同的是,屋里没了浓郁的药味,充斥着珍馐美食的香味。 正在此时,里屋传来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一个疲惫的男人声音传来:“是淮儿么?” “是,父亲,我回来了。” 陈南淮叹了口气,疾步走进内间。 父亲此时端坐在四方扶手椅上,面前满满一桌子酒菜,见仅他一个人来,明显有些失望,笑了笑,招呼他坐下吃夜宵。 陈南淮先给母亲袁玉珠的灵位上香,随后坐到陈砚松跟前。 魏王之役,父亲被贼兵追杀,寒冬腊月躲入冰河中才逃过一劫,可就此肺上落下了病根,总是咳嗽,尤其天一凉,越发厉害,都能咳出血来。 陈南淮偷偷看向父亲。 这几年,父亲真的老了很多,皮肤不再光洁细致,眼角生出皱纹,疲态十足。去年李良玉得病没了,父亲狠狠哭了场,又添了夜里失眠的症状,把他屋里的那十几个姨娘、通房都放了出去,只留大管家陈泰一个伺候。 陈南淮给父亲舀了碗老鸭汤,笑道:“您喝点汤,这汤是用喂了人参鹿茸碎的老雄鸭炖的,补身。” 陈砚松接过儿子递来的汤,喝了两口,忙放下碗,凑近儿子,问:“见着她了没?” “见着了。” 陈南淮笑道:“她肚子下垂,瞧着应该快生了。” “她有什么变化没?” 陈砚松激动之下,都没咳嗽。 “胖了点,不过比以前更漂亮了。” 陈南淮给父亲碗里夹了块鱼,笑道:“身上穿着压金线的衫子,手里拿着把团扇,大概路上累着了,困得直打瞌睡,所以就没来家里,她想着您呢。” “哦,这样啊。” 陈砚松紧着又问:“那颜颜呢?看见她没?” 陈南淮心里一咯噔,没把积年的痛苦表现在脸上,笑道:“特别好看的丫头,扎了两个小辫,粉雕玉琢的,像瓷娃娃。” “颜颜长多高了?” 陈砚松恨不得立马看见孙女。 “这么高吧。” 陈南淮张开双臂,比划了一小段距离,如果他女儿没死,今年该有四岁了。 陈南淮揉了下眼,笑道:“我虽离得远,却瞧得真切,颜颜跟您老也像,很乖的好孩子,趴在她爹身上,吃着指头,对什么都很好奇。” “好,好。” 陈砚松忽然老泪纵横。 这辈子算计到头,争名逐利到头,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只能靠听别人的描述,来想像孙女的样子。 他老了,活不了多久。 他想像普通的老人那样,含饴弄孙,可却不可能。 女儿恨他,不认他,不见他。 “这么着吧。” 陈砚松捂着口,猛咳嗽了通:“明儿我找左良傅说说,再去趟荣国公府,请国公爷夫妇出面,一道去她家里,谢家对她有恩,她肯定不会拂了谢家的面子。” …… ※ 从父亲那里出来,已经子时了。 陈南淮心里不痛快,在花园子里走了几圈,估摸着身上的酒味儿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往他和夫人祁氏住的院子走去。 祁氏闺名曼宁,她爹今年升迁去了长安。这妇人在家时多学女红、管家等内宅之事,略认得几个字,性子直爽,还算好相处。 离得老远,陈南淮就看见祁氏站在门口,不晓得等了多久,身上披着大氅,冷得直发抖。 瞧他来了,祁氏面上一喜,赶忙让丫头们打灯倒热水,急匆匆地跑下来,扶住他,笑着问:“公爹可是又拉官人说生意上的事了?嗐,每回都说这么久,你倒罢了,年轻力壮,他身子差,最不能熬了。” “爹吃了药,睡下了。” 陈南淮淡淡微笑,低头瞧了眼,第二任妻子祁氏的样貌还算清秀,官户出身,举止是有章法的,当初相亲时,她对他一见倾心,也没介意他曾成过婚。 祁氏这几年还算将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条,就有一点不好,爱吃醋,心是不坏的。 “你也是的,怎么在外头等呢。” 陈南淮嗔了句,轻推开祁氏挽他胳膊的手,低声笑道:“这么多丫头看着,不太好,先回屋吧。”
“是。” 祁氏忙笑着答应了。 官人就是这样,很庄重,哪怕是妻子,都不会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纳妾也多为了子嗣考虑,素日里常在外头忙生意,没什么闲心思在女人身上。 论起来,在她屋里算是多的,只可惜她肚子不争气,姐儿夭折后,再也怀不上。 进到屋,祁氏伺候着陈南淮宽衣,偷摸瞧了他一眼,真是越看越俊,洛阳第一美男子,果真名不虚传。 忽然,她的腰被丈夫揽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到了塌上。 他吹了灯,连衣裳都没脱,一把撩起她的裙子,急不可耐地弄了起来。 她还没准备好,是有些疼。 但喜欢他呀,难得他今晚有兴致,总要迁就一下。 想到此,祁氏搂住丈夫的脖子,口里轻哼了起来。等她刚有了点感觉,他却完事了。 祁氏还沉浸在方才的愉悦中,她扭头,看见丈夫已经坐起来,自顾自的用帕子清理,她看着他黑糊糊的背影,咽了口唾沫,柔声求:“官人,能不能再……” “今儿谈生意,喝多了,过几日罢。” 陈南淮笑了笑,扭头,看着平躺在塌上的妻子,柔声道:“今晚少不得要吐,又折腾得你睡不好,我去书房对付一晚。你身子单弱,赶紧睡,乖啊。” “嗯。” 祁氏忙点头。 瞧,南淮总是这么通情达理,对女人温柔体贴。听说他前一个妻子是老爷亲生的,但婚内偷汉,逼着南淮和离,最后跟了左良傅。 可见是个不长眼的,那些粗人能和南淮比? 如今那贱人过得肯定不好。 想着想着,祁氏就犯困了,丈夫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还像以前那样,没有清洗,往腰底下垫了个枕头,这样更容易受孕。 …… ※ 陈南淮面无表情地从上房里出来,疾步行到书房里,反手把门插上,坐到椅子上,双手使劲儿搓着自己的脸,心里一阵空虚。 他从脖子里勾出红绳,用绳子末端系着的那个小小金钥匙,打开抽屉的金锁,从里头取出个锦盒。 陈南淮苦笑了声,手摩挲着锦盒,拿出里面的那副画,挂在对面的墙上。 画似乎被利刃划破,并且沾了血,上头是个窈窕的妙龄少女,穿着抹胸亵裤,正在洗头。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陈南淮看着画,给自己倒了杯酒,轻声吟诗:“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他闭眼,忽然回想起当年和袖儿刚成亲的那段时间。 每天最高兴的,就是趁她不注意,偷偷亲她一口。 以前一睁眼,一翻身,她就在跟前,触手可及。 如今醒来,身边不是祁氏,就是那些妖里妖气的姨娘。所以,很多时候,他都选择一个人睡,把袖儿的画挂在跟前,一睁眼,看到的起码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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