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愣了一下,好笑道:“哦对,现在轮到咖啡了?” 她曾多次调侃咖啡是闻岸潮的“第三选择”——瘾与瘾之间的过渡品。 闻岸潮低头扣了扣西装袖口。 老周侧头嗅了嗅,没闻到熟悉的咖啡味,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最近搞什么新花样?又开始自律了?说真的,你那些戒瘾的方式,没一个正常的。” 闻岸潮抬眼瞥了她一眼,笑意淡淡。 见他还是一副游离在外的样子,她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这些年把事儿做大了,你也没少折腾吧。现在网吧都卖了,钱挣得是爽,可换谁干这行,能真放松?” 她吸了一口烟,语气不紧不慢地继续:“大环境差,房地产首当其冲,虽说我们是租地段。但拿最近的新项目来说,哪儿合适、哪儿值,就得一圈圈跑着看,测人流量、挑装修风格、谈合同价格,哪样少得了?搞不好遇上个拖延症客户,还得盯到天亮。” 闻岸潮带着点敷衍的笑,与她拉开距离。 不想吸二手烟?老周翻了个白眼,还装上了! 她轻笑一声:“你看老王,忙完一个商业街,就跑去玩古玩字画。后来居然还练上了茶艺,一套紫砂壶玩得比老年活动中心的大爷都专业。真是一会儿扮收藏家,一会儿扮鉴定师。” 闻岸潮步伐加快,她则踩着恨天高噔噔噔跟上:“黄总更夸张,直接迷上改造老房子,前阵子又买了一片厂房,说要搞成艺术园区。” 说完,她朝闻岸潮脸上吐了口烟圈,示威似地咧嘴一笑:“就算你不抽,当老板走哪儿不都得闻点二手的?要我说,烟和酒真不算什么,把自己活成圣人才受罪。” 闻岸潮抬手赶走飘散的烟圈,低头扫了眼手机,拨了个号。 没有人接,老周直接凑过去看,他把手机扣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直给人家打电话,你有相好的了?”老周问。 “弟弟。”答得简略。 “游辞?”老周笑,“这名字好。我一次就能记住。知不知道这名字什么寓意?” 老周转专业前是学汉语言文学的。闻岸潮淡淡一笑:“不知道,你说说看。” 老周吐了个烟圈:“删其游辞,取其要实,或义在可疑,则数家兼列。” 闻岸潮道:“听不懂。” 老周掐灭了烟,直说:“你自己回家搜吧!” 闻岸潮笑笑:“你这话倒是能唬人,不像平时谈生意那劲头。” 老周道:“我现在也喜欢和文字打交道,就是找不到工作,也不想考公,只好转专业。” 闻岸潮道:“幸亏转了,埋在公文堆里多可惜。” 老周哼了一声:“少拍马屁。” 不过,她道:“你早上怎么会从他家出来?” 说完,发出一阵八卦笑声:“大老板,我早就觉得你男女通吃,该不会……” 闻岸潮打断道:“老周,文学分析归你,他的事别乱猜。” 这时,手机响了。 周围车来车往,尾气混着路边烧烤摊的烟味弥漫开来。一家音响店正放着震耳欲聋的流行曲,间或传来烧烤摊老板吆喝的声音。 他看了眼手机,又去看老周。老周举起双手,识趣地朝路边走去,站在一辆刚停下的商务车旁等他。 闻岸潮接通的瞬间便背过身去,抬手挡住耳边。 老周远远看着他,见他说了几句,不时垂眼看眼屏幕。最后因为信号不好,仓促挂断。 就在此时,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静音键。原本震耳欲聋的街头忽然安静下来,烧烤摊的煤火被浇灭,油烟散尽。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收摊了收摊了!城管来了!” 烧烤摊老板忙不迭地收拾东西,旁边的音响店也慌慌张张地关掉音响。嘈杂的人声逐渐散去,路口显得前所未有的空旷。 信号满格的图标这时突兀地出现在闻岸潮的屏幕上,像一场事后才来的补救。 有种冥冥中注定的感觉。 * 游辞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徐洋与他拉开距离:“别传染给我!” 游辞无奈道:“我没感冒。” 徐洋递给他纸巾,换上熟悉的笑:“甲流又开始了,我可害怕这玩意。” 游辞“嗯”了声,接过纸巾,继续操作电脑。 徐洋说:“唉!我们系是轮流来的,今年到我了。最讨厌的就是监考这玩意,尤其是四级,早上七点就得到。流程太繁琐了。” 游辞正在做“四六级监考培训”。作为新老(zhuang)师(ding),他当然也被安排上了,就是有些困惑:“为什么监考也要培训?” “只有今年有!”徐洋拍桌子,气愤不已,“还有考试呢!监考还要考试,有没有天理?” “这考试不难。”游辞说。 “那也过分!”徐洋掏出手机和他示意,“你看看,网上都在骂。” 游辞认真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徐洋打量着他。 他手一顿,笑一下:“干嘛?” 徐洋笑道:“我发现你这人是真佛系。别人气得跳脚,你看完就点个头,好像天塌下来你都能随手接住。” 游辞老老实实地说:“不一定就能接得住。” 徐洋摊了摊手,笑得轻松:“那就砸呗,看你这反应,就是再点个头的事。” 她忽然语气有点犹豫:“对了,许兰阿姨今天和我提了一句,说哥和思语妹妹黄了。” 游辞脑袋都跟着一木,轻声重复一遍:“黄了?” “嗯,就这几天的事,”徐洋说着,从桌上捞起手机,“具体谁拒绝的谁,我也不清楚,反正结论是没成。” 游辞低头继续翻着手边的资料,稍显僵硬地划过一页纸的边缘。 正在这时,陈教授推门而入,夹着一本厚厚的教案,目光扫过房间。 徐洋连忙道:“陈教授好!” “嗯,”陈教授点点头,眼神淡淡扫过去,“刚才谁提我家那丫头了?” 徐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啊……是我,我听说您闺女的事……” 游辞也感到尴尬,和她大眼瞪小眼。 “黄了是吧?”陈教授像谈论某个课题似的,“那臭小子倒是干脆,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徐洋跟着瞎感叹:“他……哎呀……真是……” “回头我去说他!”她拍掌道。 “不用。那丫头看得开,昨天说‘温柔的男人果然留不住’,要我给她介绍新朋友。”陈教授摇头,嘴角却带点自豪笑意,“还以为她会伤心几天,倒是我被训了一顿。” 徐洋松了口气:“那就好。” 陈教授听出她的意思,只道:“谁家没个喜欢和不喜欢的,这都不丢脸。” 说完,他站起身,顺手将桌上一支歪倒的笔摆正:“徐老师,别老拉着小游聊八卦。我们教研室可是指着他出成绩呢。” 徐洋玩笑似地问:“他要出什么成绩?” 陈教授拍拍手中的教案:“小游没和你说吗?他申报了个选题,方向很新颖。你们这些老教师,别让人家新人给比下去了!” “申报选题?”徐洋眼睛瞪大,惊讶地转向游辞,“游老师,你不是刚进来当助教吗?申报课题这事儿,助教也能干?” 游辞看了看她,语气是一贯的冷静:“学校没明确限制助教不能申报,只要通过初审就行。” 徐洋啧了一声:“我们系的助教,大多还在熟悉工作流程呢。” 陈教授道:“你们要是开不出有意思的课题,干脆换系向他取经得了。” 徐洋忍不住笑了:“陈教授,您这话可够挖墙脚的。但游老师是真厉害啊,刚上岗就这么拼。” 游辞说:“算练练手吧。” 陈教授见状,拿起教案往外走:“还是得让新人给我们带个好头!” 话音落下,陈教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徐洋转头看向游辞,恨铁不成钢道:“公主!你傻呀,刚进来不躺平,搞这种高难度操作?” 游辞翻资料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为什么不能试试?” 徐洋语重心长道:“积累几年经验再上不香吗?你现在冲得这么猛,就算运气好成功了,万一选题有成果,还不是给别人当了嫁衣?” 游辞微微皱眉:“怎么会算是‘当嫁衣’?” 徐洋一拍桌子:“你是真没经验!咱们这儿是高校,不是大厂。不懂人情世故,最后吃亏的就是你。申报选题这种事,你该悠着点,先躺平几年,等资历到了,位置稳了,再搞大的不迟。再说,你真以为谁都会好心帮你跑后续?” 游辞静静看着她。 脑子其实很懵,完全没消化她的意思。 徐洋看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语气放缓:“行吧,反正你也听不进去。不过记住我的话,万事留个心眼,别真让别人把功劳抢了。” 游辞轻轻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徐洋叹口气,走了。 他不知道徐洋是不是在暗示陈教授,但在他看来,陈教授是个专注学术的人,待人也不算刻板,和他想象中的“老教授”形象有所不同。 心绪未定,他抱起一堆厚厚的资料,从办公室匆匆跑出来,思绪却没完全回到正轨。拐过楼梯口时,没注意迎面走来一拨人。 “哎——”对方有人及时出声,游辞连忙刹住脚步,却还是被惯性带着撞了上去。他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整个人险些摔倒。 “游老师,怎么着急忙慌的?” 这熟悉的声音……游辞捂着被撞的额头,果然看到盛子昂站在一旁,笑得一脸无奈。可他更懵的是面前的人。 闻岸潮正低头,扶着他,眉头微蹙: “撞到没有?”
第40章 晚上见面? 游辞躲掉他的手,道:“没事。” 你情我愿的事,说起来也没有多么见不得人。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都说假糊涂才难得,他有时候是太清醒了。 闻岸潮将手收回去,默默看着他。盛子昂倒是问:“你做什么去?” “送材料。”游辞往后退了步,端正一下眼镜,“你们呢?” 盛子昂道:“去干架。” 游辞惊讶地看着他们,闻岸潮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离开了。临走前,盛子昂对着游辞指指手机。 他生我气了吗?游辞对闻岸潮的背影感到束手无策。 大概有些多想。他们之间,说到底,是不会一泻千里地诉讼衷肠的。不说就是没有。不做就是不想——目前为止,他只能这么理解闻岸潮。 没多久,盛子昂就来了电话,听上去是偷偷打的:“谁脱单谁是狗。” 游辞:“这是什么暗号吗?” “那个群!里面有个‘浮萍漂流’,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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