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辞反问:“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闻岸潮:“小时候没钱买球鞋,他嘴硬说自己不喜欢打球。那些人前的热闹、嘴上的花样,没什么意思。” 游辞:“他以前没钱,现在有了。” 闻岸潮:“失败让人痛苦,成功也一样。” 游辞:“成功后那叫矫情。” 闻岸潮:“那就说以前,欠我钱是一回事,他应该不止欠我一个人的钱。想想看——每天睡觉,怕不怕有人堵他门口?连朋友圈都不一定敢发,怕露了马脚。说回现在,人的贪念不会停下来,他想赚钱就有吃不完的苦。” 游辞撇撇嘴:“你倒是替他着想。” 闻岸潮说:“为了自己,我得原谅他。不然就要因为恨一个人失眠了。” 游辞在心里默默说,我有时候是真的讨厌你。 闻岸潮忽然来了句:“知不知道你什么都写在脸上。” 游辞一惊,想来好像也有别人提过,他总是一副涉世未深的表情。 那他有没有看出来……爱一个人也会失眠,这同样写在自己的脸上。 闻岸潮笑笑,不再说话。 游辞猜,他大概看不出来。这样也好。 等到家里,自然进去就开始脱衣服。但不知是否因为刚刚亲过,这次闻岸潮很自然地就吻住了他,搞得游辞呼吸急促起来。闻岸潮低头看了一下,游辞没办法挡住他的视线,只能自己闭上眼。 “你明天早上有事吗?”突然,游辞问道。 “嗯?”闻岸潮短暂停顿一下,显然觉得他有点想一出是一出,但还是在吻里费解地答,“可能去健身房……怎么……” 有没有可能,抱着你睁开眼?游辞没有问出来,只是一边躲着他的吻,一边挣扎着说:“那我也去……明天是周六。” 闻岸潮听到就笑一下:“你明天可健不了身。” 这话什么意思,游辞立刻就领会。他艰难道:“不行……” 闻岸潮在他脖间落下匆匆几吻,连抱带推地将人拉去床上,说:“好不容易到周末……” 游辞喘着气道:“难道你就等着这一天?” “嗯。” 不过是随意应的一声,但游辞心都颤了。 *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 闻岸潮洗完澡,看见游辞半坐在床上,光滑的后背挺得笔直。 他不知在想什么,尽管头发乱糟糟的,也不妨碍他表情如此严肃。 看见他出来,游辞只是快速瞥一眼,然后继续做思考状。 闻岸潮擦着头发问:“还不去?” 游辞点点头。这就是全部。他没有很快站起来,甚至动都没有再动一下。闻岸潮又看他几眼,转身离开房间,临走前把门带上。 游辞这才松口气,拉开被子,缓缓挪下去。他刚刚的确在想事情,每次做完,心情都跌宕起伏,一会儿想好的,一会儿想坏的。 既想和他开始,也想和他结束。但哪里有开始,又哪里能结束? 还有就是,他到现在都无法做到在闻岸潮面前换衣服,更别提光着走来走去。至少得穿上个短裤,再简单套个T恤。 “嘶”,衣料碰到胸前,他忍不住发出声音。 ……太过火了吧。游辞掀开衣领往下看,好像被人打了一样。不对,是被狗咬了好几口…… 门在这个时候推开,罪魁祸首一顿,道:“你不舒服?” “没有。”游辞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玻璃。” 其实是想说他没那么脆弱,不知道表述到位没有。 游辞觉得不能想太多,再怎么说大家都是男人,又上过几次床,遮遮掩掩太不大气了…… 他干脆就这么走过去,一双腿,笔直又匀称,腿肚肉多一些,明晃晃从闻岸潮眼前过去。 闻岸潮将人捞回来,刚从后面搂住,游辞就惊道:“干嘛?” “你裤子呢。”闻岸潮问。 “我是去洗澡!”游辞推他,不怎么用力的那种,“别闹了……” 闻岸潮竟然说:“这样还不如光着。” 游辞大多时候都话不多。这种时候也一样,从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好像就是随便怎么他都没事的样子,但也像是生气了。闻岸潮拿不准,手上的力道稍松了些。 稍往前面一看,才发现游辞低着头,半张脸都是红的。 说他面子薄,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特意观察。 游辞快速看他两眼:“我要去洗澡了。” 就这样闷头离开。 回来以后,当然是又来两次。这澡算是白洗了。 * 这天晚上,游辞踹了三次被子。 闻岸潮倒是不怎么怕冷,但他能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在轻微地哆嗦。于是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将被子抓起来,往后放去。 深睡的时候,这些都发觉不了。直到做梦梦到自己被八爪章鱼缠住,再睁开眼,果然是游辞,从后面紧紧抱着他,身上拔凉拔凉的。 闻岸潮用被子裹住他,连人带被子一起用手臂压严实。 再然后,就是抱着睡了。 天一亮,闻岸潮第一反应就是摸索一番,好在被子还在,人也乖乖的。总觉得游辞摘了眼镜和戴上眼镜是两个人,现在这样闭着眼睛、安静松懈的模样,真是十分少见。 闻岸潮松开手臂,掀开被子确认了一番:游辞的状况还可以。他微松一口气,打算下床洗漱,刚坐起来,游辞突然向这边靠过来,抱住他的胳膊。 闻岸潮停了一会儿,等游辞呼吸平稳,再慢慢抽出来——对方怀里一紧,他立刻不动了。 想了想,摸摸他暖和的脑门,这次游辞肯让他走了。 今天其实没什么事。 昨晚游辞给他一副新牙刷,现在闻岸潮叼着牙刷在屋里溜达。地板光洁,连灰尘都见不着一粒。 书桌上摆着整齐的文件夹和几只质感良好的笔,笔尖都朝一个方向。旁边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是停留在昨晚打开的学术文献页面。 桌旁的小盆栽长得郁郁葱葱,看得出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看来他挺适应这种风格。 闻岸潮的目光掠过整面墙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分类明确,每一类都有清晰的标签:“金融市场”、“风险管理”、“投资理论”、“国际经济”…… 他顺手拿起一本,随意翻了几页,眉头微挑,对书里的某些内容显然不陌生——毕竟生意场上打滚这些年,风险和资本是每天绕不开的话题。不过,这本书显然偏理论,文字严谨又略显枯燥,和游辞本人一样,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再看一眼书架,他还注意到几本书的侧脊已经有了些许磨损,显然被主人翻阅了很多次:《金融衍生工具分析》、《行为金融学》、《投资组合管理》…… 这些显然都是游辞的常备工具书。 除了学术类书籍,闻岸潮发现了几本显得格外突兀的东西——一套精装版的外国经典文学选集,还有几本日记本模样的笔记。 可以看吗? 刚要放回去,书架边缘的笔记自己倒了,摊开密密麻麻的学习笔记,每一页都被标注了日期,偶尔还夹着几张摘抄的纸条。 甚至连窗台上那几本随手放置的书也都是财经类杂志。 闻岸潮把它们整理好,边刷牙边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书桌旁,靠在椅背上,随手翻看起一本书。 很久,外面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游辞看到他显然一愣,支支吾吾道:“我以为你走了。” 其实他在床上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才起来。 这次没觉得多腰酸背痛。搞不好他真的开始适应这件事了。 闻岸潮倚在椅背上,手里拿着那本《资本市场与风险管理》。是我的书——游辞张张嘴,他还真是不客气。 要是换个人,游辞会觉得边界感被冒犯。但现在……只希望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不客气。 闻岸潮看他一眼:“醒了?” 游辞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从桌上拿起眼镜戴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为什么看这个?” 闻岸潮翻了一页,只说:“随便看看。” 游辞:“看出什么来了?” 闻岸潮:“资本市场确实不讲情面,里面说的‘风险规避’,像凡事都有路可走。实际做生意,很多时候根本没路,只有硬扛。” 游辞:“那你觉得风险不可控?” 闻岸潮:“风险可控,但是能控制住的人没几个。过去上课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风险像数学题,能算得过来。” 游辞有些坚持:“理论给的是思路,不是结果。” 闻岸潮:“老板都比较浮躁,只要能赚钱的结果。” 游辞抬眼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说:“下次来参加陈教授办的讲座吧,上次就有优秀毕业生回校讲‘从生意人的视角看风险’。” 怎么就这么认真了?再聊下去感觉他要生气。闻岸潮笑笑:“当学生的时候听过不少,毕业后还是脑袋空空,手忙脚乱。” 游辞语气正经得让人有点想笑:“那你就去给他们讲点实际的,别让他们毕业后和你一样。” 闻岸潮合上书:“我怕讲的太多,他们直接放弃了。知道卷到最后,结果还是很残酷。” 游辞盯着他,缓缓道:“那你是想眼睁睁看着他们撞墙?” 闻岸潮撑着下巴,想了想:“看人撞墙有时候挺有意思的。” 游辞:“……” 聊到这里,游辞才算是真正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脱离出来。窗外的冬日阳光懒洋洋地洒进房间,流连在闻岸潮身上。浅灰色毛衣的纹理微微起伏,袖口卷起了两道折痕,露出一截干净利落的手腕。 他的侧脸笼在光里,眉眼间的懒散像是被阳光揉开的,温暖得不真实。 眼睛都不会眨了。这感觉,就像置身天堂。 闻岸潮不知道他怎么又沉默了,这么面无表情的,难道在较真?他完全没有吵架的意思,合上书问:“你还困?” 游辞这才慢吞吞回答:“没有。你怎么没去健身?” 早上是想过,闻岸潮看了眼时间,问他:“你想去?” 他昨天说的真是一点没错,游辞憋了半天,只说:“我不想去了。” 闻岸潮点点头,也没有戳穿他——不如说,这到底是谁的错? “那你休息,我走了。”闻岸潮站起来,他果然还有别的事。 游辞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开了个怎样的公司,他虽然没有在自己面前从不藏着掖着,但也完全不聊这件事。 “……嗯。”游辞应了声。 他拿起外套就走了,每次他离开,游辞都觉得堵得慌。明明想说很多,最后却只是硬邦邦丢下一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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