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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州官要被除掉。
“疏文馆的弟子死了……”贺垣弋忆及此，问：“他们也都知晓此事？”
“不，他们是被我连累的。”虞砚池说：“州官的事是我一人去办的，但是沈桥救了我。宫及羽疑心甚重，我本就该死，又在万滁宫待了这么久……沈桥如果没有来救我，他就不会死。”
她从狱中出来时曾让沈桥走，沈桥没有。
虞砚池和他的交情很浅，她在疏文馆没有朋友，如果硬要说有一个可以交谈的人，那便是沈桥。
沈桥与虞砚池不同，他是个意气风发的好儿郎，他曾说虞清樾出色，感戚虞旸将军的忠节，却不知道在疏文馆，他自己便是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物。
他负有才气，谦逊有礼，关怀同门，他本有明烁的前程，却在阴寒的伏烟河畔，那样暗淡地死去。
为了救交情不深的虞砚池。
虞砚池以为自己不会痛，但她早已嘶哑了声音。她说不清为什么，因为她是那个询问的人。
虞砚池不知道宫及羽为何将疏文馆的人都杀了，可是沈桥的死，让她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宫及羽杀那么多人，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贺垣弋试图把虞砚池从绝望中拉出来，“先别担心这个，我会看着办。眼下你的情况要紧，你的长灵很可能已经被人打散了，那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不知道……或许是宫及羽的人，或许是我之前得罪过的人……”虞砚池用手盖住发红的眼眶，“我记不清了。”
她是宫及羽的刀，她为宫及羽杀过很多人，她在宫及羽制定的法则里循规蹈矩，是个乖小孩。
但是乖小孩更容易受伤，他们的世界很简单，也很易碎。
虞砚池不再听话，她有了心伤。
设陷
“吃药了。”
虞砚池反反复复烧了两天，第三天清醒过来开始和以前一样发呆，贺垣弋把药碗递到她跟前，“乖一点。”
虞砚池怕苦，很不爱吃药。从前贺垣弋第一次照顾生病的她，每逢吃药也被她气个半死。
她吃药时最有个人样，喜怒哀乐中的怒展现得淋漓尽致，贺垣弋白日忙着别的事，到了晚上就往虞砚池这边来，他那个时候实在不知道虞砚池对于他而言到底意味的是什么，反正他就是每天都要见她。
虞砚池喝药的时候必摔碗，颇有壮士扼腕的架势。每一回摔都像是下一次再也不喝了。贺垣弋心疼碗，就教着虞砚池，“这样不成，冲撞了药神，你一辈子也别想好。”他让虞砚池把药喝了，只留了药渣，随后拿着虞砚池端碗的手，走到窗边，手把手将剩下的药渣给泼了，“像这样，跟着我学，泼给烛天岭和尚喝，小池的病就能好。”
……
这一回虞砚池没摔，她捧着碗一口闷，也没有剩药渣，她不知道怎么对贺垣弋开口，她刚说了要回天南，但是她马上就生了病。
所有的一切都在暗示，她离不开，她一直在依靠贺垣弋。从遇见这个人起。
“诶？”贺垣弋对着还回来的碗略显吃惊，“你喝光了？”
虞砚池很烦躁，她的记忆乱乱的，不知道贺垣弋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耐心，她对他一点都不好。
虞砚池说：“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救回我的？”
贺垣弋坐过去：“这些年的事你没忘吧？”
虞砚池想了很久，才摇头。
“药宗之人有护灵的古方，你是陆子叙救回来的。”贺垣弋停了一下，他的眼神带着试探，“就是那个把你眼睛扎明的老头。”
陆子叙要是在现场，一定会被气得冒火，但是虞砚池就很淡定，她失明许多年，不认识人脸，贺垣弋说陆子叙是老头，她就信了，也一直这么叫的。
虞砚池沉思片刻，“天南的邪灵，还没除尽吗？”
贺垣弋说：“还没，但是此事暂时无需你管。”
贺垣弋的这句话意味深，他不想虞砚池管，是因为虞砚池有要去天南的念头。可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不可能放这样的虞砚池回去，她沉睡了太久，还什么都不知道。
“邪灵是冲我来的。”虞砚池说：“我得回去。”
“不行。”贺垣弋说：“我是帝胤，你得听我的。”
虞砚池偏过头，“你是北地的帝胤，不管天南的事。”
“我们成过亲。”
贺垣弋的筹码很直白，他坦然没有顾虑，把一切摊开来说，仿佛虞砚池一朝忆起，他的情感就再也无法压抑。贺垣弋把虞砚池零散的头发挽到耳后，他逼近，呼气既轻又沉，“虞砚池，我心爱你，所以我会担心你，你要是也心爱我，就……跟我好好商量。”
“那不是成亲。”虞砚池又烫了起来，这和发烧不同，她的注意力很集中，全被贺垣弋带着走，“我们说好了，那只是……”
“只是一场交易是吗？或者说是做戏……”贺垣弋替她答，他很了解虞砚池，知道虞砚池想躲避什么，但他不想放她逃，“我知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无情了。但是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把你留在身边，你还不明白我想要什么吗？”
“我不明白……”虞砚池说，“你别说了。”
“不明白？”贺垣弋看到虞砚池的耳垂泛红，他有点坏，因为虞砚池还很小，“那我亲你了。”
“不行，”虞砚池躲避着，她在贺垣弋的陷阱附近挣扎，显露出无情，“小月已经不在了，贺垣弋……我们没必要再假装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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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砚池成为了众矢之的，因为常延宫列出其三大罪状。
勾结冥司斥鳌以致怨灵屠城，其罪一，残害疏文馆世族子弟，其罪二，引鬼火烧灵殿叛离常延宫，其罪三。
天南帝庭下诏，从都城到州府，各地军兵严查逃犯，五军营上将许竞总掌此次缉拿。天南世族的人出动了一众府将，更有甚者在江湖上放言，重金悬赏虞砚池首级，一时间四方求财的杀客尽出。
这消息传得快，传到贺垣弋这里的时候，正值朝会。群臣不知从何处得的消息，都听闻宁王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是天南逃犯，皆上奏将此女交出。
贺垣弋当堂大怒，把奏书摔到殿外，不允。
事后夷则在殿外求见，为劝贺垣弋，勿轻朝臣之谏。
贺垣弋差点没把人拎起来打。
他气了半晌，静下来，才说：“我只问你一句，三罪之中，何者为实？”
夷则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是了解实情的人，所以贺垣弋这样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夷则道：“没有……”
“既如此，我为何要交出虞砚池。”贺垣弋在殿前伫立，“虞砚池已然成弃子，宫及羽这样大张旗鼓，要对付的不是她，而是我。”
眼前围攻看似是冲着虞砚池去的，其实都是宫及羽给贺垣弋设的困境。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下，谁藏着虞砚池，谁就是四方公敌，世人皆可起而攻之。
宫及羽是先发制人，贼喊捉贼，好绝后患，这一次是贺垣弋输了。他毁了炼炁炉并没有用处，这点警告对于宫及羽而言是幼稚的挑衅，宫及羽应战了，并且给了贺垣弋回礼。
贺垣弋说：“夷则，我不管她，就是害她。”
他不可能用虞砚池去平众怒，这种割地式屈辱的认输想都不要想。
贺垣弋早在得知疏文馆子弟被杀之时就怀疑宫及羽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培养一个心腹不易，他杀那么多人，除了灵械与血灵之事，一定还想掩盖些什么。
他不关心众人在外面如何叫嚣，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今日之后，宫及羽的一举一动他都不会放过。
夷则问：“那殿下，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发布诏令，即日起，虞砚池是我北地王妃，谁敢造谣论罪，按律法严惩不贷。”贺垣弋远望长空，目光阴鸷，“宫及羽用邪术求安定必会遭反噬，他若坚持行此道作乱，我只会要他的命。”
夷则微俯着身，在这样的指令下，汗渗湿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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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砚池还在病中。
她病得很重，外面那些人要着她的命，却不知道贺垣弋救她有多难。但她自己半死不活的，还每日都要问一句，“小月呢？”
小月就是贺垣弋在常延宫偶然遇见的那个女孩，也是虞砚池从恶徒手上救下的小孩。
贺垣弋那日问过话后，让人把她带出了常延宫。虞砚池的病让她不得不把小月扔给贺垣弋，贺垣弋没空看小孩，他最多只看虞砚池，小月也不怎么敢亲近贺垣弋，觉得他凶，所以平时要么是王犊，要么就是宫娥带着小月玩。
“睡着了。”贺垣弋答着，他心情不是很好，因为虞砚池的病一直不好，而且她的眼睛到了晚上就看不清。
药师来看过，说虞砚池的长灵很可能已经被人夺去了，只是长灵化形后恋主，还留了些散灵不灭。
贺垣弋问那个夺了长灵的人是谁，虞砚池说她不知道。贺垣弋还很想问常延宫的人到底还对她做了什么，然而虞砚池显然不愿意再谈天南的事情，他就没有问。
“这小丫头家到底在哪里？”贺垣弋最后问，“她到底有没有同你说？总不能一直待在我这里，我还没娶亲呢！”
贺垣弋嘴上烦躁埋怨，实则盯着虞砚池，虞砚池的眼睛不是很能看清贺垣弋，但那不代表她的深眸只剩空洞，她这样同样望着贺垣弋，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让贺垣弋没法设防。
“她没有家。”虞砚池说：“如果我说她没有家，你怎么办？”
他怎么办？
那就当女儿养着呗。
万滁宫什么都不缺，他贺垣弋养个小孩也没什么，反正只要不要影响到他，贺垣弋都无所谓，真正棘手的是虞砚池。
贺垣弋能感觉到，她好像没有多少求生的念头。
贺垣弋无情地说：“我会把她赶走，然后把你也扔了。”
“那你把我扔了吧。”虞砚池身上都是苦药味，“叨扰你多时，我明日就可以走。今晚恐怕不行，你知道……我快看不见了。”
贺垣弋指节隐隐作痛，“走哪？我日夜辛劳在你身上耗了这样多时间，你半点没报，就说要走了？”
虞砚池觉得贺垣弋阴晴不定，但她如今寄人篱下，只能忍着，“那你想如何，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贺垣弋蹙眉，他发觉虞砚池真的是很讲究礼尚往来。
“好说。继续照顾你二人也并非难事。只要你在我身边，做个乖小孩，听话就可以。”
他的要求和宫及羽一模一样。
但是虞砚池答应了。
“好。”
贺垣弋先是惊诧，随后对虞砚池的回应感到满意，但是他还没发表自己的满意，就听虞砚池说，“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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