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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怪你，因为兽人的知识受限。我不怪你，因为你已竭尽所能。你愿意帮小白实现愿望，证明你有一颗温柔的心，仅仅心有余而力不足。」 约翰接下来的话令澪呆立原地。 就像对学生谆谆善诱的老师，约翰朝澪伸出友善的手：「你不懂的，我可以教你，你不明白的，我们可以讨论。我不希望再有生命因知识的局限而白白丧命，所以你要来我医馆学习吗？」 老实接受这份唐突的善意真的可以吗？ 约翰拥有一双仁医的巧手，指节布满厚茧与伤痕，技术熟练，动作麻利，渊博的知识令澪望尘莫及。 如果握上这只手，我也一定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医师。 正当澪缓缓伸出右手时 嗖嗖—— 冷不防，一支冷箭瞄准约翰，直往胸口飞去。
第28章 杀意 约翰察觉危机时，凶箭已近在眼前。 在小黑眼里，这支来势汹汹的箭正以极慢的速度飞行，甚至能看清箭头所沾的黑色毒液。 他是救了大哥的人，绝对不能让他死。 小黑二话不说便挡在约翰身前，合掌一拍便把箭徒手接下，再反手投掷回去。 眼见箭矢竟笔直往回飞，放箭者扬起的冷笑僵在嘴角，急忙俯身回避，掠过的飞箭削落头发，「咚」的一声插入树干，入木三分，令他吓出一身冷汗。 面对兽人露骨的杀意，小黑回以愤怒的瞪视，他向来最讨厌卑鄙的偷袭，而意图伤人的暗箭再次提醒小黑，这群兽人就是导致小白身受重伤的罪魁祸首。 「勇士，这不关您的事！」恼羞成怒的托指着约翰的鼻尖破口大骂，贤者睿智沉稳的形象荡然无存：「你当我们是布景板吗？竟胆敢当众以花言巧语拐骗我们的首席医师！」 面对莫名其妙的指责，加尔禄挺身维护约翰：「拐骗什么的！前辈可是为了澪好！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呸！兽人的事还轮不到低践的人类插手！」托特厌恶地吐了一口口水，转而朝澪怒吼：「澪！你给我回来！」 托特怒目凝视迟疑却步的澪，直至他夹着尾巴走回来。 最重要的白鸟也救回来了，这些人类再无利用价值，于是托特下了格杀的命令。 「全给我上！」 士兵握紧手上的长矛，缓步收紧包围网。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是小黑行事的座右铭，他坚决挡在众人身前，以行动展示其立场一一这些人类他罩定了。若兽人执意进攻，必需先把他击倒。 对手是凭一己之力消灭怪物的勇士，多多少少令兽人们有所畏惧，纷纷刹住冲前的脚步。 托特恨恨地瞪着小黑：「您是打算与我们为敌？」 虽然这人行事作风异于常人，但终究是人类，在危急关头还是会优先维护同类。 「我无意渗和你们之间的恩怨。」 「那么请您让开，别挡路！」 对比托特的气急败坏，小黑依然冷静如常。 「虽然我没兴趣管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但这些人救了大哥，我在情在理也有责任保护他们，而且」 「什么？」 托特挤出仅有的耐性跟小黑交涉，最理想当然是避免与小黑一战，要摆平他不知道要损多少兵，折多少将，为了寥寥数名人类并不值得。 小黑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平静地理性分析：「我这个旁观者只是想说，怪物已被消灭，你们也不再需要以人类投喂怪物吧。」 「那又怎么样？」 「你们就不打算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审视与人类的关系吗？」 小黑的话引起哗然，有错愣、愤怒、不解，更多的是困惑，因为从来没人会思考这种不设实际的问题。 人类与兽人对立多年，造成两败俱伤的定局。由于两者交恶，兽人没法直接向人类学习，依赖从书籍吸收的皮毛知识，以致技术水平停滞不前，因而只能维持基本的原始生活。 另外，兽人获得能与人类匹敌的力量和智慧后，基于世代的积怨对人类展开大报复。人类受尽兽人迫害劳役，死伤无数。 仇恨越叠越多，化作纠缠不清的死结。 如斯恶劣的关系真的仍有新的可能性吗？ 无谓让鲜血白流，小黑也希望以和平方式解决纷争，进而建议：「既然已无俘虏人类的必要，那么亦不必赶尽杀绝，何不放这些人类一马？」 「别说笑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托特紧握双拳，指甲陷进手心嫩肉，浑身颤抖不已：「为了过去被无辜杀死的同胞，我们要让他们切身感受兽族的恨，兽族的痛！把人类曾对兽族造成的伤害加倍奉还！」 现场群情汹涌，不乏力挺托特的人。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们根本没有错！何来需要反省！」 小黑沉默半晌，缓缓道出的话令现场霎时鸦雀无声。 「刻意的报复，故意的伤害，这么一来不就成了你们口中最痛恨的加害者吗？在我这局外人看来，如斯行为等同自打嘴巴。」
第29章 转念 见托特不说话，小黑平淡地说下去。 「人类把野兽关进笼子，所以你们也把人类囚禁于铁笼里。人类捕捉野兽投喂宠物，所以你们就把人类丢去喂怪物。这样做很快乐吗？」 「」 「在获得力量后，以实力辗压人类，把他们通通踩在脚下。这样做很满足吗？当你们伤害人类时，抚心自问，良心有没有一丝不安和同情？」 「」 小黑一个又一个的反问，兽人都没有回应，张着嘴却连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不知不觉间，他们也变得跟人类一样，成了可恨的加害者，对别人造成不可磨灭的伤痕。 现场的兽人纷纷移开目光，陷入沉思。 「冤冤相报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和悲伤，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这就是你们渴望的结果吗？渴求知识，追逐力量，难道不是为了获得幸福吗？」 先祖曾受迫害的兽人们聚起来围炉取暖，谁也没有思考处心积虑的报复会否带来恶果，一股热血上头便行动起来。 小黑的话如同当头棒喝。 小黑看向横躺在身边的小白，眼神变得柔和：「我也曾跟你们一样被仇恨蒙蔽，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报复，但遇上大哥后，我渐渐学会转念，尝试去改变思考角度，一切也变得不一样。」 其实，小黑踏上这趟旅程并非心甘情愿，他会答应下来完完全全是为了小白。如果单纯问他，他从来也不觉得这场为了人类寻找希望的旅程值得自己真心付出。 他听到诺亚的命令时，马上嗤之以鼻：「你竟然要求我们前往下界，为可恶至极的人类挺而走险？」 人类对他的伤害，对小白的伤害是如此刻骨铭心，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凶狠暴虐的人类被神消灭是大快人心的事。根本没有阻止的理由。 直至小黑听了小白一席话，他才开始去反思，重新审视以往的想法。 小白拥有小黑没有的东西——一颗纯粹澄澈的心。与思想偏激，爱恶分明的小黑相比，正面包容的小白总能摒弃先入为主的想法，以平常心看待事件，所以看得比任何人都要中肯和透彻。 小白往住能给予小黑截然不同的看法，让他得以在讨论中从别的角度看世界。 自从从执务室回来，小白一直愁眉不展，担忧地垂下眼睫：「诺亚大人说世界要毁灭了。」 小黑无法理解这样的情绪，质疑冲口而出。 「大哥，你不觉得这个腐朽的世界被毁掉也不可惜吗？」 小白闻言只是轻轻摇头：「我觉得世界就此被毁，无辜被害的生命不是很可怜吗？」 「欸？」小黑对于小白竟的想法深感诧异。 被抛弃、被杀伤、被践踏，大哥明明你被人类伤得那么深，为什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真的太善良了。 小白朝小黑微微一笑，述说他的想法：「我认为人类也有好人，也有坏人，正如兽也有好的，也有坏的，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道理我都知道，但坏人多不胜数，数量之多足以令整个世界腐败不堪。我赞同神明大人把世界推倒重来，彻底清算罪孽。」 仇恨、怒火、不愤深植小黑的心，阻隔应有的理性和感性，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去思考。毁灭世界，要人类为伤害动物，伤害自己付上代价，他满脑子就只有这个念头。 小白看向小黑苦笑道：「小黑你还是不明白呢」 「不明白什么？不明所以的是大哥吧！」 小黑不其然提高音量，把小白吓得缩了一下。 「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受到这么多的伤害，甚至几乎死在人类之手，你为什么还会为人类说话？我一点也没法理解！」 小黑从来都不会对小白大声说话，亦甚少与他争辩，尽量予以迁就配合，但这个问题涉及他根深柢固的价值观，而最亲近的兄弟竟持相反的看法，他还是忍不住动气，拼命想说服对方。 两人相视无言半晌，最后小白凝视窗外澄蓝的天空，仅仅轻声问了一句。 「小黑我俩相遇的世界在你的心中，就没有一点存在的价值吗？」 小黑呆愣原地，一阵语塞：「我怎么会」 小黑从没想起，这个恨不得亲手毁掉的世界，亦是自己遇上重要的人的地方。 小白拉起小黑的手，娓娓道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的生命跟昔日的我们一样，拼命在绝境中挣扎求存，好比总有好人会在万恶之中行善。」 小白温柔似水的声线洒进小黑干涸的心灵，溶化充耳不闻的偏执。 「我们并没有资格扼杀别人的生命，轻言毁灭世界什么的，那不过是神的傲慢而已。」 傲慢 「我认为以审判的铁锤把世界砍掉重炼并不是最优解，世界毁灭再重生，一天人心不变，思想不改，最终只会重蹈覆辙。破坏与重生，周而复始，没完没了，受苦的却总是芸芸众生。」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大哥请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第30章 钥匙 「世界没有所谓的正解，我的想法也绝对不是唯一答案。」 小白双手按上小黑的肩膀，认真注视那双茫然的眼睛：「人是主观的动物，受困于固有的观念，深陷思考的螺旋而对别的声音充耳不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只要拉他们一把就能茅塞顿开，我希望为此出一份力，为他们带来新的可能性。」 小白勾起嘴角，金瞳弯如新月，丰盈的睫羽交叠，自然绽放的笑容就像把世上所有的温柔聚于一身般，耀眼得令小黑无法移开目光。 「我想这就是诺亚大人想要我们寻找的希望。」 小黑收回思绪，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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