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尘缨仰着后脑嘶了声,也混不在乎这没什么攻击力的报复。他紧紧搂着后背,咬住耳垂,在拉扯的疼痛里含糊不清:“第一天知道我混蛋?” 宴玦不说话,依然搭着脑袋凑在一块儿。 他从前都不觉得自己会喜欢这种没什么实际接触的拥抱。可只要一挨上这个人,好像自己身体里的每滴血液都叫嚣着冲破本有的肌骨,去到对方的身体里。 很要命。 在终于平息的恶欲里,重尘缨闭着眼睛,忽然冷声开口。 “宴玦,如果有一天你敢离开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宴玦睁开眼睛,睫毛微动。 “然后抱着你的尸体在野山上挖个坑跟你一起埋了,直到僵硬横陈尽做枯骨,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重尘缨面无表情地说着话,手上也威胁一般勒得更紧。 “口气不小。”宴玦眨了眨眼睛,懒着语气趴在他耳边,声音很淡。 却没觉得那是一句假话。 “但你也得知道一件事。” 他忽然一打响指,冥麟横空出世,巨大的灵力漩涡在瞬间收束,凝聚在枪刃,隔着胸口指向了重尘缨的心脏。 肉眼不见,几乎贴近皮肉。 死亡近在咫尺,压迫之下,甚至让重尘缨凭空落下了滴汗。 “你若敢背叛我,必死。” 寒声响起,浸透骨髓。 宴玦轻飘飘地指了指他的胸口,声似浮云却又暗含阴狠:“这里有我的印记,要杀你,易如反掌。” 重尘缨愣了半秒,接着便突然笑出了声,偏头看过去,像是没看见那明晃晃的威胁,径直把人抱紧:“什么时候?” “你猜?”宴玦也跟着没什么情绪的笑,把冥麟收了回去。 那笑从惊讶演变成了兴奋,又从兴奋演变成了疯狂。 藏在眼睛深处,只有对方能够看见。 重尘缨再次把宴玦拥紧,鼻尖凑在颈窝,恨不得拆碎自己的每一块骨头,放空每一截血流,混杂在一起,通通塞进宴玦的身体里:“宴宴......” “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是异类终于找到同伴相依的无措。 是野兽终于得到血液洗礼的亢扬。 宴玦没立刻搭话,只敛着眼睛摸了摸他的脸。半晌,才慢吞吞吐出几个字: “因为我是最好的。” 这是一个月前他说过的话。 重尘缨抬起脸,视线流淌,细声细语地重复道:“嗯,只有你是最好的。” 他凑过脸,想讨一个吻,但宴玦避开了。 重尘缨垮起脸,想到宴玦说要退回去的话,作出副委屈表情,语带不满:“那之后只能抱抱吗?不能亲亲?” 宴玦一眯眼睛,捏着他的脸,搓出了两块肉:“装什么可怜,你哪次想做什么我没顺着你。” 他重新直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渴得发干。明明前面就有水,宴玦却懒得动,只没什么力气地拍了拍某个人的后背,说道:“我渴。” 重尘缨嗯了一声,把宴玦托起来,走几步放在了桌面上,给他倒了杯凉水递进手里,接着俯身去捡地下掉落的护腕。 给他重新戴护腕的功夫,门外响起了一声锐利的嗓子。 “宴将军,皇后娘娘有请。”是皇后身边伺候的黄公公。 宴玦抬了抬眼睛,朝重尘缨叮嘱道:“你先在这将就一下,等我处理完再带你回家。”
第58章 好兄弟 宴玦不在,重尘缨百无聊赖。 他斜倚在门板上,手臂抱在一起,懒着眼睛看玄甲卫夜训。 温钟得了宴玦临走前的指示,让他多照看着点,指不定能套出点儿好东西。于是便走上前,自来熟地朝重尘缨挥了挥手:“重公子,来过两招?” 他碰了碰拳头,显然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在众多兵士面前一展拳脚了:“连宴将军都夸公子武修绝群,如今有机会那定得过上一过。” 重尘缨眯了眯眼睛,把背从门板上挺直,音调轻佻:“后果自负?” 似是没料到这人如此不客气,温钟表情一愣,越发兴奋,立刻便摆出了起手势:“如此便再好不过!” 眼底闪过一瞬狠意,重尘缨慢悠悠地笑了一下,再眨眼,竟已经出现在了高台之上,温钟背后。 几个回合接连而至,从开始的势均力敌逐渐演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宴玦不在他就浑身刺挠,总想干点什么动动筋骨,这是正好遇见活靶子了。 重尘缨看着温钟嘴角浸了血,想是受了点内伤,碍着宴玦的面子,便好言提醒道:“你既修灵,不必把灵力藏着掖着。” 温钟淬了一声,顾不上将士面前什么丢人不丢人,只觉得过瘾极了:“重公子都不用灵力,我自然也不能。” 重尘缨压了压眼皮,忽得反手制住他的后背,一声不吭地把左胳膊给卸了下来。 “服了吗?”淡声问道。 “服服服!”温钟哎呦叫了两声,连忙把另一只手举了起来,“重公子快松手,温钟服!” 重尘缨敛着神色,嘴边一声哼笑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众齐喊给愣退了气势。 “重尘缨——重尘缨——” 是底下那伙看戏的将士在高声喝彩,全不顾自己老大被压着打的鳖孙窘境,个个高舞着手臂,摇旗成拳,颇有一副要举兵造反的架势。 最直接,最简单 最热烈的认同。 而温钟也混不在意自己丢了面子,在这呐喊声里自己把脱臼的胳膊又咔嚓一声接了回去。 一直在各自为营的鬼域过活的重尘缨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登时睁了眼睛,要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一向游刃有余的人竟还无措了起来。 也是趁着这会愣神,温钟自顾自把手肘搭上他的肩膀,一副不打不相识的语气:“重公子,你看弟兄们一个个都这么崇拜您,不如,教两招?” 重尘缨微微皱了眉,想把那胳膊打下去,可面前这么多人斗志昂扬喊着自己的名字,倒让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起来。于是只好哽了哽嗓子,敷衍答道:“这你得问宴七。” “哎呀宴将军早就交代过了,他早恨不得从你身上搜刮点什么了......”显然温钟早有应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再说了,你俩好兄弟分这么清楚干什么。” 交代过,好兄弟? 重尘缨蓦然一怔,胸腔里某处似乎隐隐流淌出了静泉,嘴角不自觉便翘了起来。哪怕对某个称呼还不太满意,可心里的那根弦又被悄声拨动了一下,就算这个人现下并不在。 他抿了抿唇没接话,忽然发现宴玦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便错开话题,淡声问道:“宴七经常大晚上进宫吗?” 温钟摇摇头,解释道:“那倒不是,今天是特例,之前杨凌横死,东洲来讨说法了。” 讨说法...... 重尘缨念着这几个字,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甚至那点不好的苗头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就立刻被府门口的动静引去了视线。 他闻到了血腥味。 还有推搡,错乱的脚步声。 玄南彦背着宴玦,在一众太医兵士的簇拥下奔了进来。 宴玦气息微弱地垂着头,背后已经被鲜血大片侵染,皮肉粘连进衣服,满目狼藉。 重尘缨呼吸一滞,眨眼之间便出现在玄南彦跟前,挡住去路,最后一个音节都不自觉发起了抖:“怎么回事?” 玄南彦猛然顿住脚,抬起头,看到人时先是面色一惊:“你什么时候来的?”接着毫不犹豫地就把宴玦交到了他手上,快速说道:“宫里扛了三十军棍,御医现下也跟着。” 重尘缨生怕碰着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自己的几次呼吸都放得轻极了,断断续续,小心翼翼地一手托住宴玦的后脖颈,一手穿过膝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宴玦阖着眼睛,闻见熟悉的气味,下意识便把手臂圈上了他的脖颈,松松环住。好像感受到那人没受伤也同样薄弱的呼吸,便动了动手指,贴着他的颈侧皮肤安慰般地蹭了蹭。 “没事......别慌。” 声音飘在水面,虚晃极了,堪堪攀附住肩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重尘缨不说话,微微低了下巴,闭上眼睛挨在他的额头上静静靠了会儿。然后便沉默着,阴鸷着,一路把人抱回室内,趴着放在了榻上。 宴玦把脸埋在枕头里,扛着密密麻麻的疼,任由太医取下背后几块零碎的残布。在那片狰狞血腥的皮肉完全露出时,屋子里本还算通畅的氛围陡然间压了下来。 遍布黑泥,堵塞呼吸。 重尘缨定定地站在床前,眼皮半敛半压在瞳孔上,视线凝聚于道道血痕,如锥冰。 “谁干的。” 声音不大,语调却极寒,忽得让在场所有的吵嚷都噤了人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甚至直白冒了冷汗。 玄南彦哽着嗓子,在这突如其来的死寂里缓缓出声:“东洲咄咄逼人,非要宴七给个说法,皇后娘娘为保证两洲和平,赐了三十军棍,太子殿下没拦住,最后妥协用半条命换一条命。” “娘了个腿的,那东洲的宗师自己技不如人还能怪到咱们宴将军头上?”温钟勃然,出声吼了一句,“皇后娘娘怎么也这么狠,自己亲弟弟还没太子殿下护着多。” 玄南彦抿了抿唇,眼睛静悄悄地瞄向重尘缨,斟酌着开口道:“毕竟是宴七统领全局,他不能完全摘出去。” 他的忧虑完全有道理。 重尘缨忽然抬起眼睛,放空似地盯着窗外,冷不丁说道: “我不是你们北洲的人。” 落地脆响。 玄南彦汗毛乍起。 重尘缨面无表情地迈开腿,似乎就要出门去,但没走几步,衣角就被轻轻浅浅地拉住了。 他回过头,是宴玦的手臂落在床边,指尖有气无力地拽着他的袖摆。 宴玦从枕头里挤出一只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在众目睽睽和满堂寂静之下,低声喝了句。 “回来——” “给我上药。” 重尘缨哽了喉咙,不怎么甘愿地又退回去,没什么好气地踹了太医一脚,粗声道:“滚开。” 宴玦把脸重新埋回去,落在床外的手臂随性摆了摆:“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待着碍眼。” 温钟拉着玄南彦跑出去,左顾右盼寻了个没人的位置,悄声问道:“宴将军和重公子到底什么关系?我给弄糊涂了......不是好兄弟吗,怎么看着这么怪呢?” 玄南彦一扬眉毛,觉得这话分外好笑:“谁告诉你他俩好兄弟?” “将军自己说的啊......”温钟理直气壮,“而且将军也从不把私人关系带进玄甲卫里啊。” “那之后估计就开始了。”玄南彦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温钟一瞪眼,不自觉搓了搓手,语气也焦灼起来:“那我之后怎么称呼重公子啊?难不成叫嫂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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