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把人全都送走,宴玦招来温钟,看着院里那两堆占了大片面积的“慰问品”,扬首道:“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吧,务必亲自送到。” 闻言,重尘缨赶紧把自己的那两副锦盒取了下来,一抬头,对上了宴玦稍显困惑的表情。 “别人送的不收,我送的总该收吧?”他走上前,一手托着盒子,一手去拉宴玦,“之前答应你的。” “什么东西?”宴玦由着他牵,进到屋子里,问道。 重尘缨不接话,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是套佛头青颜色的衣服。 底衫绣了暗纹,溢溅蓝光,外袍刺了绣线,流淌银亮。全身坠着红白两种颜色的链条环佩,繁杂又重工,连护腕上都打着银饰,同他耳扣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宴玦一向热衷漂亮玩意儿,人是,东西也是。他不自觉把指尖摸上去,嘴唇率先勾了起来。 之前重尘缨说要赔他件金缕丝和软烟罗做的衣裳,当时只当是玩笑,压根没往心里去,谁能想到他竟真能弄出来。 重尘缨看他一时发了愣,眼睛也跟着眯起了笑。他覆上宴玦的手背,牵着他一起触碰到银色部分的织锦:“金缕丝本是金色,但我觉得这颜色衬你总差点感觉,便叫人过了趟银水,染成现在这个颜色。” 宴玦含着眼睛看他,腔调带笑:“重公子,真够阔绰啊。” 重尘缨不敢使劲抱他的后背,便只虚虚贴着,脑袋也悬在肩膀上,把掌心拉起来,亲他的腕骨:“不阔绰点怎么配得上你?” 声音很轻,更故意压得很低,去咬宴玦的耳朵:“喜欢吗?” 宴玦微微一缩脖子,偏过脸,羽毛一样在他嘴唇上碰了碰,又刻意吹了口气,把嗓子都熏得有些哑:“你觉得呢?” 黑寂处忽然啪嗒一声,是簇火燃了起来。 重尘缨不想放过他,暗着眼睛凑过去同他接吻。可又实在怕控制不住让那满身伤痕再雪上加霜,硬是压住火气,扣住他的后脑发狠咬了几口便退了回来。 像是一条受伤的毒蛇匍匐在灌木丛里,不敢抬头,只悄悄吐着信子,有些狼狈。 宴玦被困在桌前,眼睛里藏着笑,听见耳边那过于显眼的重气,便把声音敛起来,无辜又低顺:“你顶到我了。” “别说话了......”重尘缨几乎要压不住那妄念,称得上是句闷吼。 若再来点什么,势必就要爆炸。 他闭上眼睛,把鼻尖窝进宴玦侧颈里,深吸一口气,嗅他的味道:“让我缓缓......”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不能紧紧相贴,还要隔着层聊胜于无的虚空阻碍,这抓心又挠肝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 好在那泠清若水,只要时间足够,便能平息所有的恶。 宴玦安安静静地站着,由着他把自己十指死死抓在桌案上,捏得筋骨发疼,压白了大片血色。 等感觉到重尘缨终于熄了火,把脸从自己颈间抬来起来,宴玦便打开另外一个盒子,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个里面呢?” 同样是件衣服,相似的款式,只是是朱樱色的。 重尘缨呼了口气,又把脸埋回去,闷声说道:“这是我的,要和你一起穿。” “好。”宴玦笑得很轻,“过年就穿。” 重尘缨用脑袋蹭他,嗓子很软:“那我今晚能留下吗?” 可宴玦还是拒绝得很干脆:“不能。” 重尘缨不死心,把脸抬起来和他对峙:“昨天你不在,我都没睡着。” 奈何宴玦不吃这套,面上毫无波澜:“那你一个月都没睡觉?” 重尘缨憋了口气,第三次把脑袋埋进宴玦肩窝里:“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人。” 宴玦反手揉了把他的发顶,安慰道:“现在你见到了。”
第62章 独善 “刑部接到报案,曲觞楼发现一具女性尸体,血液尽失身如枯槁,疑似是妖族所为,故而特来请玄甲卫帮忙。” 书房里,温钟的声音如雷贯耳,宴玦盘腿坐在案后,膝上蜷着一只蓝眼睛的白猫,掌心搭在后颈位置,曲着指尖挠。 “此事本不该劳烦将军,只是刑部来人说曲觞楼的管事是太子门生,需请将军亲自定夺。” 圣上久病未愈,皇后垂帘听政,九皇子借机起势,竟有和太子平分秋色的苗头。 一时之间,党派二分,水火难容。 谁都能站队搏命,可宴玦不能,玄甲卫是北洲最不可撼动的底线,只能听命于圣上。这也是为何太子和九皇子争相示好,而宴玦一律不作搭理的原因。 而今节骨眼上不仅闹出人命,还涉及妖族,更得谨之又谨,小心再小心。 宴玦嗯了一声,吩咐道:“把案卷整理一下,此事我亲自办。” 温钟领命退了出去,宴玦垂下眼睛,掌心挪到猫咪前颈,整个托起来放在了地上。 “去,把他叫来。” - 重尘缨借着宴玦的路子寻了几本北洲皇族的武修典籍,正伏在案上翻古书。玄门一途越后越无参照,八重之上更是无人得知,他已经卡在七重长达三年之久了。 着急,却也急不来。 窗户被惊动,木框发出几计吱呀声响,一只白猫跳了进来。 四肢轻巧,长尾高扬,正正站在重尘缨案前,抬起前肢的爪子矜矜舔舐。 毛发不长,白茫茫的干净,像映了高天的雪原,尤其是那双竖瞳眼睛,湛蓝,似琉璃。 从容淡定,居高临下。 很像宴玦。 想挖出来,独占。 重尘缨眯着笑,从座上站起来,藏住那惯坏的祸心,想要把它捉到手上。 可那白猫并不安分,见他过来了就往外跑,一路穿墙过院,又回到了书房门前,钻进了屋里。 重尘缨在门前顿了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也抬脚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宴玦低头垂眸,那只白猫懒洋洋地趴在膝上,懒洋洋地伸长脖子,让指尖能够顺畅接触皮毛,舒心又畅意。 “你养的?”重尘缨笑了笑,兀自挨着宴玦坐下,有些庆幸自己下手还没那么快。 “之前南彦总说这府里太阴沉,没什么人气,便抱了只活物进来,也算添些烟火。”宴玦把白猫托起来,放在了重尘缨腿上,“你摸摸。” 重尘缨下意识就要躲开,可宴玦动作太快,压根不容他拒绝,在那簇温度捂在自己腿上时,鸡皮便起了一身,霎时竟叫人全给僵住了。 可那并没有想象中的抗拒和难熬。 毛绒绒的一团蜷在腿上,反倒很舒服,甚至让人想要小心翼翼地护着。 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重尘缨梗着手臂悬空抬着,一时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想摸也不知道摸哪。 宴玦难得见他局促,眼睛里也弥上了笑。他拉着重尘缨的手,强行放在了白猫头顶,带着他,教他怎么摸:“怕什么,又不会咬你。” 重尘缨被这新奇的触感怔愣了神,软绵绵,热乎乎,一时竟连话也忘了接,只一进一退地往下试探,在完全触碰到那块皮毛时终于贴了上去。 毛发浸在指间,体温交融,顺了猫咪,也顺了心。 重尘缨很快就掌握了门道,挠它的脑袋,痒它的脖子,发出几声哼哼的喵叫。 “它有名字吗?”重尘缨眼睛盯着它,一时竟有些舍不得挪开。 “有,叫白樱。”宴玦把手肘支在膝上,懒洋洋地答,眉眼半敛,很柔软。 “缨?”重尘缨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少自作多情,它来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呢。”宴玦哼了一声,手掌搭上白樱的后背顺了把,离重尘缨也挨得更近,“樱树的樱,当年南彦把他抱回来的时候,正值樱花开的季节,便就叫这个名了。” 重尘缨勾着嘴唇嗯了一声,转过脸,视线又落回猫上,爱不释手地来回磨蹭。 宴玦看他笑得纯粹,自己也不自觉跟着笑,眼皮微阖,瞳中有暗光。 这光拉着丝,牵着线,隔着不远的距离若即若离挂住了重尘缨。他忽一顿手,感知到什么似地转过头,看向了宴玦。 视线撞在一起,溅射了水光,晶莹剔透。 同夕阳一道,落在宴玦脸上,亮在他眼底。 重尘缨在那清浅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心跳如擂鼓。 宴玦微抬了下巴。 重尘缨停了气,立刻倾身过去吻他。 手掌隔空停住,猫咪感受不到顺切的安慰,便不乐意再待下去,站起来噌得一声跑走了。 宴玦代替了猫咪的位置,被重尘缨拦腰抓过来,勒紧了,抱坐在腿上。 脸颊贴在一起,是同频共振的脉搏,扑通接着扑通,久久难息。 “腰带。”重尘缨挨着嘴唇,指尖搭在那难拆的结上,沉下眼睛看他,声音很低,“自己解。” 宴玦睫毛有些颤,胳膊也有些抖,他哽了喉咙,慌慌张张叫最外层的衣袍落了下来。 重尘缨从底下一路摸上去,随着轻微发抖的皮肉,寻到了他后背的伤口,这会已基本好全,没了黏乎的血迹和棍痕,只剩了点凹凸不平的疤印。 等确认了他的伤口已经差不多好全,重尘缨便把外袍拉上来,给人重新穿好。 然后脸埋进颈窝,不动了。 宴玦有些惊讶,把他鬓前的卷发捏在指尖嗅了嗅:“转性了?” 重尘缨咬了口宴玦的耳垂,语气有些得意:“你光点火不灭火,我可不上当。” 宴玦扬起唇角,轻笑了声。 重尘缨环住他的腰,食指和拇指张开,做出比量尺寸的动作:“你最近都瘦了,我给你做衣服的时候,一个月前的尺寸都大了。” “心里有什么事这么值得记挂?” 这样若无其事的一声问,却让宴玦忽然愣住了。 那无故生出的漆黑翅膀,无端黯淡的灰色瞳孔,的确让他在那一个月里辗转难眠,多生思虑。 是日渐蓬勃的心魔。 但重尘缨回来之后,这一切似乎又像是一场梦,短暂消失了。 可宴玦知道它还存在着,藏在某个角落里,静待时机。 “能有什么事。”宴玦随口应道,“无非是天冷起来,底下的人怠懒不动,多费点心力罢了。” 他眨了眨眼睛,勾住重尘缨的手指,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曲觞楼是武都出了名的乐坊,你来了北洲都没怎么逛过,想去看看吗?” 重尘缨抬起脸,眼睛望向宴玦,神色定定:“出事了?” 宴玦一愣,他记得重尘缨不想参与政事,可又想拉他一起,便随便胡诌了个借口,但谁知道他起眼便能看得这么透。索性便也不瞒了,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重尘缨哼了一声,有些不满:“伤才刚好就要出门,能不是为了公事?”他把脑袋凑进宴玦颈间,混不乐意地挤了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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