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南彦面色古怪地哽了哽口水,发觉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便撞了下温钟的胳膊,朝他挤了挤眼睛: “要不你去问问?”
第59章 血痂 重尘缨把动作放得很轻,又极力克制着手抖,才给宴玦背后那骨肉淋漓的伤口上好药。 冰冰凉的药膏每次触碰皮肤,他都能感觉到手底下那极其细微的隐忍和颤动。 重尘缨站起身,手里已经空了的瓷瓶被他箍在掌心里,无意识五指收紧,“哗”得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割在皮肉上,感觉不到疼,流了满手血。 “我想杀人。”他恻恻盯着宴玦的后背,忽然说道。 宴玦侧过半张脸,向后冷冰冰地瞧着他:“你要杀了我亲姐姐?” 重尘缨不说话了。 宴玦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我现在背后疼,不想哄你,你听点话行不行?” 重尘缨低了眼睛,走到床头,在宴玦旁边蹲下来,声音很轻:“没让你哄......” 他握着宴玦的手贴在自己脸侧,血染过去,把交扣的指间和脸颊都弄得很脏。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地蹭他的掌心:“我听话。” 宴玦眯着眼睛笑了笑,拇指微动,把那摊红色晕得更开。他转过脸,朝里边偏着头,隔了一会儿,说道:“这床板趴着好硬,硌得我睡不着。” 重尘缨正给他擦手,闻言便把身上叮叮当当花里胡哨的物件儿都给卸了,把自己脱得只剩件里衣,爬上床仰躺着,好让宴玦能够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己胸口上。 他背后有伤,不能把被子直接盖上,如今便是搭在木架上隔空罩着。 天已入冬,夜里更是寒重,重尘缨怕他再着凉,便一只手握在侧腰,把内力渡进去,温温热热地暖着,止冷,止痛。 “这样好点吗?”另一只手覆在他耳侧,轻声问道。 宴玦扒着他的肩膀往上再挪了挪,凑近了颈窝,把脸埋进去,鼻尖嗅嗅,低低嗯了声。 重尘缨顺着他的动作把人往上提,低着下巴,挨着额头,紧紧贴着:“才刚回来你就这么折磨我......” 宴玦闭着眼睛,回答得很慢,也很懒:“幸好你回来了。” 重尘缨喉间一哽,忽然有点不适应宴玦主动说软话,脸颊上无端发起烫,幸好那人瞧不见。 “你,很希望我回来?”他问得小心翼翼,哪怕答案早就得到过许多次肯定,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反复确认。 “嗯......”宴玦依然没什么反应,拿着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很想。” 好像在说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 重尘缨心尖一跳,胸口扑通扑通起伏着,避无可避,还是叫宴玦发现了这莫名激动的情绪。 他终于睁开眼睛,向上看过去,眉毛微蹙:“发什么疯?” 重尘缨低着视线,看见那张伏在自己颈间的脸,抿了抿嘴唇,抬手把他的眼睛给虚虚捂住,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哑:“没什么......你睡。” 他深呼吸几口气,掌心里感受到宴玦逐渐放缓的气息,才慢慢挪开,将胳膊肘盖在自己脸上。 但宴玦还没完全睡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问:“这一个月去哪了?” 重尘缨也闭上眼睛,脸颊压在他发顶,懒洋洋地聊天:“去了趟云阁,不过是偷偷去的,二师父应该不知道。” “想通了?”宴玦问他。 “想通又怎么样,不想通又怎么样,我又打不过他,交代了什么事还是得办......” “那还是想通了。”宴玦轻轻笑了声,暖气蹭到他颈侧,很亲昵。 重尘缨也跟着笑:“不过看见他对云阁弟子,甚至所谓的少阁主都那么冷冷淡淡、公事公办,心里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宴玦安静听着,在他说完之后淡声接道:“也是,辛辛苦苦养大的狗反嘴把自己咬掉块肉,换成谁都得要它脱层皮。” 重尘缨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略带不满地捏了把他侧腰,声音却里有嬉笑:“说谁是狗呢?” 宴玦没搭话,无声扯了扯嘴角,呼吸得很浅,显然已经困意渐浓。 重尘缨在上盯着他无意识间隐隐挣动的眼皮和睫毛,忽然哽了嗓子,轻飘飘的语气甚至有些呆愣:“那你就是栓狗绳,要时时刻刻套牢了,不许丢下我。” 手指摸到他耳后,若即若离地碰了又碰。 重尘缨以为宴玦不会再接话,可那人轻呼了口气,声调很低,细细温温:“怎么又绕回去了......”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无意识地拍了拍,越来越轻:“不会不要你的。” 泠夜也生暖风。 重尘缨几乎没怎么睡,半阖着眼睛闭目养神,给宴玦温了大半夜的内力,等太阳探了头,屋里没那么冷的时候才收回手,彻底放了心。 等他再次睁眼,屋子里已经基本覆盖澄金,看来已然不早。懂事的温钟心里有把尺,按住了早间要破门而入的玄南彦,没让任何人打扰。 宴玦已经醒了,安安静静地枕在他肩头,手里捏着一缕带卷的发,绕在指尖,没什么逻辑地转。 “醒了?”他察觉到胸膛上微弱的呼吸差别,问道。 重尘缨嗯了一声,眯着眼睛避阳光,一只手去摸他的侧脸,指尖兜住下颚,一来一回慢慢醒神:“怎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挨了三十闷棍还不让人好好休息了?”宴玦把下巴仰起来,像猫儿一样舒展脖子,顺着他挠。 重尘缨低低笑了声,托着他的脑袋坐了起来:“我看看你的伤。” 他坐直上半身,一条腿架起来,另一条腿屈起平放,好让宴玦能够枕在自己大腿上。被褥掀开一半,正正好能看见整个后背。 重尘缨是真佩服宴玦的自愈能力。 昨日还称得上交糅泥泞的血痕今日便已经各自剥离,一条条一道道,混着腥红和湿痂,像是生在白色沼泽里的花带,附着妖冶的慈悲。 圣洁的皮肤,肮脏的血迹,邪恶的慈悲。 重尘缨盯着这画,不自觉便出了神。 指尖触摸到一处浸出血花的疤痂,竟摒住气息,没什么忍耐地按了下去。 “唔......”宴玦闷了一声,那突如其来的疼让他陡然冒了满额头的冷汗,指尖也不自觉揪住了垫在脸颊底下的裤子。 重尘缨被这声喊回过神,瞳孔一颤,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抱歉。”他低低说了声,可听起来也没那么真心。内力聚在指尖,帮他把这疼给缓过去。 宴玦抬起眼睛,看见他喉间那块骨节滚动又落下,是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闭了闭眼,说话还有些急促:“你不是真疯了吧?” 重尘缨没什么反应地笑笑,一直托在宴玦脸侧的手滑到额头,把汗抹去了,然后又落回来,安慰般地磨了磨。 “没人跟你说过你的后背很好看吗?”他忽然问道。 风吹过,雪落过,线条直溜,是奇崛的山脊。 宴玦眯了眯眼睛:“一般人看不见我的后背。” 重尘缨笑得意有所指:“那我可算是常见。” 宴玦枕着他大腿,转过脸,朝向外面,不说话。 重尘缨摸他脸颊的手依然没停,眼睛敛着,听不出语气:“宴宴,我不会勉强你的。” 宴玦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你最好是。” 重尘缨扬起眉毛,两只手去托宴玦的肩膀:“能起来吗?” 宴玦顺着他的动作缓慢坐了起来,身体往前倾,两个人相对而坐,把脑袋靠在了重尘缨肩窝里。 重尘缨不敢再去碰他的后背,只一手护着后颈,把被子拉上来,防止漏风松松掩住。嘴唇凑在他耳边,音调带笑地亲了亲:“害羞还是闹脾气?” “都没有。”宴玦闭着眼睛应得干脆。 重尘缨适时闭了嘴,又给他围了层厚氅:“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食。” 不多会儿,重尘缨便端了碗漆黑的药进来,但还没等他说话,宴玦就把眉头皱了起来,立刻摇头道:“不喝,苦。” “你还没好,要喝。”重尘缨在他床边坐下来。 “顶多再一两天,基本就好了。”宴玦不退步,继续跟他争。 两个人还在因为一碗药掰扯着,玄南彦便推门进来了。 他下巴朝着外面,却向宴玦使劲眨眼。 “宴七,你家十一小姐来了。” 玄南彦特意朝重尘缨挤了挤眉毛。
第60章 入赘 青溪。 很像青溪。 重尘缨见到这位十一小姐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同样粉青色的薄纱衣服,同样俏皮活泼的灵动举止,只是稍显刻意,隐隐藏着股贵家小姐的跋扈。 倒不如说,这是在模仿青溪。 重尘缨忽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知实情的世人都道宴将军潇洒风流,身边红粉不断,但都只是过眼云烟,唯有青溪最长久,甚至有谣言流传,若非青溪姑娘出身不对,定是要被抬回将军府做正妻的。 既然宴玦喜欢青溪这种类型的人,那想要被他喜欢,最快最简单的方法自然就是“成为”青溪。 这个十一小姐,明面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心思却真够招啊。 重尘缨眯了眯眼睛,手上依然端着药碗,坐在宴玦床尾岿然不动。 “玦哥哥!”宴瑶提着裙子步履飞快,仗着宴玦的本家面子,把玄甲卫当自己家,叮叮当当便跨进了门。 一入目,是宴玦披着大氅盘腿坐在床上,而他旁边的亲近位置,坐着一个男人,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正端着碗汤药伺候。 不出意外应当是玦哥哥身边的新欢。 仅仅只是多停留了几秒视线,宴瑶便坦然接受,毕竟她早早便已清楚并习惯,宴玦身边情人如流水,都是过眼云烟。 只有自己这种淌着一半相同骨血的亲缘才能长长久久待在宴玦身边。 “玦哥哥,他们说你受了好重的伤,瑶儿特地前来探望......”宴瑶走上前,直接当重尘缨不存在,眼睛也没斜一下,就在宴玦另一侧床边坐了下来,“之前你受伤那次都怪父亲拦着,非不让瑶儿来看你,可把瑶儿担心坏了!” 宴玦没什么痕迹地把自己往重尘缨那边挪,无声无息和妹妹拉远了距离,语气淡淡:“学堂最近很闲吗,还能让你有空来玄甲卫?” 重尘缨看见了宴玦的小动作,嘴角些微勾起,上扬的眼尾要笑不笑,透着点精明的玩味。 宴瑶鼓起嘴,音调里掺了过腻的糖:“哥哥!天天修炼多没意思,还不让人出来透口气嘛?” 她眨着眼睛,余光再次瞥见重尘缨手里端着的那碗汤药,登得一声站了起来。 “玦哥哥是要喝药,那我来照顾哥哥吧!” 说着竟直接伸出手,将药碗从重尘缨手上夺了过来。重尘缨被这不客气的动静惊得一愣神,倒还真让她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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