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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路百寻又来问父母的事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件再也不愿想起的事，毫无保留地说给他听了。 第185章 切记约定 元宵节那日，他去街市上看花灯玩累了，回家的路上趴在爹爹的肩头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厮杀声吵醒的，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的地面上。有三个黑衣人，带着两只长相可怕的凶猛野兽，正在围攻爹爹。 娘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害怕极了，爬起身来想要去找她。可是自己似乎被困在一个圆圈里，无论怎么用力也出不去。 他大声的呼喊：“爹爹！爹爹！” 那三个黑衣人听到声音立刻回头，爹爹趁机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是孩子的声音！你竟然有了孩子！说！他藏在哪里？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爹爹否认：“我知道你脑子不好使，现在连耳朵也不好使了吗！邻家孩子的吵闹声都会听错，留它何用，我来帮你割了！” 甘玄觉得很奇怪，他明明就在眼前，他们竟然看不到自己。 那黑衣人见爹爹出手攻向自己，大喝一声：“杀！” 爹爹抵挡不住三人两兽的攻击，在野兽扑过来时，大声说道：“我们的秘密，还有约定，一年一粒，切记……！” 野兽咬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甘玄知道不能再出声，死死地捂住嘴巴，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爹爹倒地不起，渐渐没有了声息。 “他刚才说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我跟他的秘密！呵呵，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他死在我的手里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三人两兽在宅院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直到天快要亮时才离去。 太阳升起来时，那个困住他的圆圈消失了，他急忙去看娘亲，她的脖子上一样有被野兽咬过的痕迹。 他又跑到爹爹身边，抓起他血淋淋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呼唤道：“爹爹！醒醒！你摸摸我的脸就不疼了，你摸呀！快摸呀！” 可是爹爹和娘亲一样没有回应。 “啊——！啊——！”甘玄连连发出怒吼声，他恨极了那三个黑衣人，一股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他想像那两只野兽一样咬断他们的脖子。 如果他们再回来，如果让自己见到他们，他发誓一定要咬断他们的脖子。 他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变成了血红色，就像浸泡过爹爹和娘亲的鲜血一样，殷红一片。 这时，院门被推开，他以为是黑衣人又来了，凶狠地盯向门口。 走进来的是左右邻居，他们听到孩子凄惨的嚎叫声，赶紧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撞见这可怕的一幕。 那孩子满脸，满手都是血，眼睛看不到瞳孔，整个眼球都是红色的，很明显那不是人类的眼睛，而孩子的父母双双倒在他的身边。 五六个邻居都被吓傻了，尖叫着逃走了。 甘玄守在父母的身边过了两日，又累又困睡了过去。醒来时，父母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见一个道士围着自己转圈，口中还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 道士走后，他觉得很饿，去厨房找吃的，剩菜剩饭都被冰住，他啃了几口隔得牙痛。 他去邻居家想要点吃的，可是他们都关着门，怎么叫都不开。 又过了两日，他都快被饿晕的时候，有个人来到家里，说可以带他出去吃好吃的，他立刻点头答应，跟着那人走了。 可是没想到，那人只给他吃了一顿饭，就把他关了起来，后来把他卖给一个戏班子。 跟他一起被卖掉的还有两个孩子。班主说他的脸蛋漂亮，是个好苗子，对他格外严厉，整日让他单脚站立不能动，一动就打。 他跟着戏班子走了好多个地方，中间逃过两次，每次被抓回去都是一顿毒打，后来班主还把他关进笼子里，一关就是好几日。 戏班子准备渡江南下搭乘了一艘大船，船下是滚滚江水。班主觉得没人敢跳船逃跑，就把他也放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他一出笼子，竟然毫不犹豫地跳下船去。船上的人大概觉得跳江必死无疑，没人去救，也没人去追。 爹爹从前常常带他外出游玩，在江河里游泳这等好玩的事自然少不了。 甘玄的水性很好，上岸后凭着爹爹教他记路的本事，顺利地回了家。 可是，此时他的家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百寻听完他的讲述，很心疼这个无辜的孩子，他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再也没有了。 他去教书时，会让甘玄坐在旁边听着。他写字作画时，也会给他一张纸一支笔，随便他涂鸦。他去给舞姬奏乐时，会让他一起击板打拍子。 甘玄跟着他长了不少见识，渐渐地话也多了起来。 “为什么跟别人说我是你的孩子？” “不这样说，私塾不会让你进去。” “可是，我不想叫你爹爹！” “你想叫什么？” “叫你路百寻呀。” “我倒是没关系，别人听了会觉得我没有教好你，不能胜任教书先生。我赚不到钱，饿肚子的可是你。” “那，我叫你哥哥吧！” “我们年龄相差太大，不如你叫我师父好了。” “好的，师父！” 甘玄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师父，为何你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的名字？”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你以前见过我？” 百寻本不想再说起元宵节的事，怕他想起爹娘会伤心，既然被问了也不再隐瞒。 “我曾在那个烧饼铺子的墙边烤火取暖，把你绊倒了，你不但没有怪我，还送了我一个灯笼。” 甘玄想了想，惊讶地问道：“师父！你从前竟然是个叫花子？” 百寻苦笑着说道：“差不多吧。” 甘玄的眼中亮起了光，他急忙问道：“那个灯笼，能还给我吗？爹爹和娘亲的东西都被烧毁了，那是他们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百寻满是歉意的说道：“对不住！那个灯笼，后来被一个小混混抢走了。那时我受了伤，没能追回来……。” 甘玄很失望：“是这样呀，那，那就算了。” 百寻说道：“你好好记住那个灯笼的样子，日后我们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甘玄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第186章 乐坊惹事 他们一大一小居无定所，赚的所有钱都用来买食物和住客栈，这样平静地过了三个月，正月初一过后，甘玄好像生病了，脸色不好看，无精打采。 百寻看不出他生了什么病，就去了医馆，大夫也没看出他哪里不妥，开了一些滋补的药，嘱咐家长要让孩子好好休息。 百寻细心地照顾甘玄，可是他的病却越来越严重，还常说身上很难受。问他哪里难受，他又说不清楚，但能看出来他正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又到元宵节，乐坊的生意忙不过来，请百寻去奏乐。 他原想拒绝，可是甘玄病需要去请名医诊断，没有钱不行。 他对甘玄说道：“今日估计很晚才能回来，你在客栈好好休息，睡前记得把药喝了。” 生病的甘玄很粘人，他摇着头说道：“师父，我跟你一起去！” “今天的歌舞必然要到很晚才能结束，你撑不了那么久。” 甘玄拉住师父的衣角，难过地说道：“我，我总是忍不住，想起去年的事……。” 今日是他父母的忌日，他必然会悲伤、无助又害怕。 “那好吧，你若是撑不住，就坐在我身后休息，但是不能出声。” 甘玄点头答应。 节日里的乐坊比平日热闹很多。 其他四位乐师都已经就位，歌舞眼看要开场了百寻才带着甘玄姗姗来迟，主管连发牢骚的时间都没有，赶紧带着他们上了台。 百寻在长琴前坐定，甘玄手里拿着板子站在他身边。这几个曲目乐师们以前经常合奏，无需磨合，只等到舞姬上台就可以开始了。 主管把隔离舞台和乐台的卷帘摆正了一下，他回头看着甘玄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今日的客人是老板巴结的大人物，曲目也是他指定的，万万不能有闪失，这孩子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还是让他到外面休息去吧！” 甘玄听了立刻挺直腰板，说道：“我没事！” 百寻看了看他，对主管说道：“孩子在外面乱跑，我反倒不能安心抚琴，就让他在这里吧。” 主管没再反对，左右看了看没有不妥便退了下去。 一段悠扬的笛声响起，舞姬们翩翩登场，随后合奏也开始了，百寻一边抚琴一边留意着甘玄的脸色。 他打板虽然合拍，但是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已经没有了力气。一曲奏完，百寻拿走他手中的板子，示意他到身后去。 琴凳很宽，他可以在后面坐着休息。 第二曲奏到一半，百寻感觉甘玄的头沉沉地靠在自己的背上，似乎是睡着了。 可是奏到第五曲时，他开始不安分起来，小声呢喃着曲名：“十五月光……！十五月光！我不想听这一曲……！” 百寻皱了一下眉头，往后靠了靠，想提醒他别乱出声，可是他突然离开了自己的后背。 百寻心道不妙，一只手抚琴，另一只回手抓住他按到坐凳上。 没想到他却挣扎着大声地叫了起来：“停下！不许奏了！我不想听……！” 台下坐席里很快传来怒斥声：“谁敢大胆喧哗！” 突然出现变故，乐师们被打乱了节奏，曲不成调，立刻停止了演奏，舞姬们也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 主管慌忙给观众赔罪，说小娃娃不懂事，闯上乐台，请大家担待。 台下的观众不依不饶，叫嚣着：“这是什么乐坊！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进来的，你们竟然这样儿戏！退钱退钱！” 百寻无奈地想着，不知要赔多少钱给人家才行。 他回头去看甘玄，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他双目赤红，眼白和瞳孔都变成了血红色，那副样子很像是要吃人的魔兽。 这个孩子竟然是魔族！ 他来不及多想，拉着甘玄就要离开。 可是原本病恹恹的孩子，突然间有了很大的力气，把他推了个踉跄，扯掉卷帘闯入舞台。 他对着台下怒吼道：“不许听！谁都不许听！” 顿时乐坊惊声四起。 “妖怪！妖怪！” “快跑！他会吃人！” 大家争先恐后地夺门逃命，乐坊瞬间人仰马翻，狼藉一片。 百寻追上台去，捡起舞姬掉落的衣衫罩住甘玄，把他的头死死地捂在怀里，拖着他退到台后，混进逃跑的人群中离开了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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