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浪又心疼又后悔,脑中什么旖旎都没有,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明知沈醉身上有伤,这干的什么事儿! 他飞快地给沈醉套上裤子,自己一边穿衣一边走出门,直奔三昧鸟房间,门都不敲一脚踹开了门。 只着中衣的三昧鸟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看了看他,眼睛睁大双手一把护在胸口:“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要喊啦!” “别喊,”岑浪忙道,“你们城主伤崩开了,你飞得最快,去请个大夫。” 三昧鸟一听他说“城主”俩字,表情严肃了不少,当即跑出房门,跑到敞着的寝房门口,看见床幔上的血和昏迷的沈醉,当即杵着不动了。 岑浪催促道:“快去……” “啊!”三昧鸟口中蹦出一声尖叫,“你把我们城主杀了!你是不是把城主杀了?” 岑浪被他喊得耳朵穿刺,急急捂住他的嘴,恶狠狠道:“是啊,杀了,你再不去喊大夫,老子连你一起杀!” 第二十章 “小畜生!” 趁着三昧鸟去请大夫,岑浪赶紧把屋里那杀千刀的香炉灭了。 不到两炷香,三昧鸟驮着一个大夫飞回了院儿。 看出来三昧鸟路上飞得快了,愣是给白发苍苍的大夫吹成了白发蓬蓬扫帚一样向后竖的模样。 大夫给沈醉重新开了药,提醒道:“就是再好的药,也得等伤口愈合再沾水。” 岑浪狡辩:“没让他沾水。” 大夫瞟了他一眼:“出汗也算沾水,切忌干出汗的事儿。” 岑浪轻咳一声,不说话了。 见沈醉身上伤口确实止住血,摸沈醉额头也不发烧,也没见沈醉身上冒虚汗什么的,这才确认大夫的药是奏效的。 付了钱,道了谢,问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给大夫问的连连打哈欠,岑浪才作罢。 三昧鸟要送大夫回去,大夫摇头晃脑双手猛摆:“不劳烦尊驾,太晕了,老朽还是走回家去。” 岑浪看这大夫瘦骨嶙峋腰佝偻,胡子眉毛都是白的,岁数一大把,怎么也不能让老人家一个人走回去,他便步行把人送回了家。 送完大夫,刚好天亮,估摸着王老板的饼店应是开张了。 想起沈醉喜欢吃王老板做的馅饼,便走向无妄城城门口。 王老板的店果然已开了门,香飘飘的馅饼味在几百米外都闻得见。 今天倒是带够钱了,得把上次的钱给人家补上。 岑浪小跑着过去,还未开口,王老板先看见了他:“呦,这么早?” 岑浪拱了拱手:“王老板也早。” 他看着新烙好的饼,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灵石递过去:“做好的都给我吧。” 王老板没接:“哟,我这总共也就做好五六张,用不上你给这么多灵石。” 岑浪捧着灵石往前递了递:“你拿着,提起付好,下次我若是忘带钱也好直接上你这儿拿饼。” “那行。”王老板伸出手接过灵石。 王老板伸手过来的时候,岑浪忽然注意到对方手腕内侧有一道刚结痂的伤口。 “这怎么弄的?”岑浪问道。 王老板摇了摇头:“我还想问呢,前晚月黑风高,一个黑影钻我家里来,我以为他要劫色,谁知他不劫色,只是伤了我的手,接一小瓶血就跑了,我都没看清那人的脸!” 王老板看了看饼,又说:“你别介意啊,饼没毒!我虽是鸩妖,但我这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不会滴到饼里。再说,鸩毒其实根本没有传言那么厉害,都是凡人造谣。” 岑浪想了想:“那取你血的人是想……” “他绝对干不成坏事,鸩毒能药着的人只有……”王老板没往下说,只道,“反正你放心,你就是把我整个吃了,也不一定够药死自个儿的量。” 岑浪笑了笑,接过王老板递来的饼,揣进怀里,转身走向城主府。 进院之时,太阳恰好露出一个角,将房檐儿的雕凤映得通红。 岑浪走过长廊,和突然拐出来的柳素问碰了个正着儿。 “走这么快,别摔了。”他开口。 柳素问抬头看了他,神色显得莫名慌张。 岑浪扫了眼柳素问拐出来的方向那边是后厨,这个时辰,估莫着央姬夫妇才刚开始忙活。又留意到柳素问两手空空,以为她饿了去后厨没找到吃的,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馅饼,塞到柳素问手中:“先垫一垫。” 柳素问双手端起饼:“谢谢岑公子。” 岑公子? 不记得“沈惊鸿”倒是把他假名记住了。行吧,这也算不容易了。 沈醉房里,三昧鸟还坐在床边儿守着,见他进屋,嘟囔道:“你怎么去这么久!” 岑浪从怀里掏出一张饼递向三昧鸟。 三昧鸟纠在一起的五官当即展开,跳过来一把夺过那饼。 前半宿一直被床上这位还没醒来的罪魁祸首扣着折腾,后半宿搀着大夫送人回家岑浪现在只觉腰酸腿软屁股疼肚子饿,把剩下的饼一张张摆在桌上,剩最后一个凑到嘴边,刚准备一口咬下,听见三昧鸟叫唤:“你那个是不是肉馅多?我要你那个!” 岑浪点点头,跟三昧鸟换了馅饼。 屋子里安静下来,直到两人分别吃完了馅饼。 三昧鸟擦了擦嘴上油花儿,问:“你说,城主为什么不报仇了?他不是天天师父长师父短死去活来,我还以为他服下忘川花就得去报仇呢……是不是忘川花没有用啊?” “你说的对。”岑浪敷衍道。 三昧鸟沉默片刻,又盯着岑浪上上下下来回打量:“我听说你是九重天派来的奸细,其他奸细也都像你这样擅长色诱吗?” 岑浪:“……” 他干巴巴笑了两声:“你说的对,我可太擅长色诱了。” 没想到三昧鸟却兴致勃勃凑近了:“那你这副悲悲戚戚的表情也是故意练出来的吧?能不能教教我?朱十一说我长得很欠揍……” “你长得不欠揍。”岑浪打断他,两根手指撑在自己嘴角往上一扯,“我悲戚个屁,我偷着乐呢。” “哎,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三昧鸟又问,“城主不是睡客房么,怎么到这儿来了,他伤口怎么崩开的?” 岑浪不厌其烦,想道“小孩子别瞎问”,话还没出口,忽然听见榻上传来沈醉的声音:“聒噪,出去。” 三昧鸟嘴角耷下来,从圆凳上站起身,走出去时还从桌上又顺走两张馅饼,终于是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屋里就剩下他们俩。 衣物窸窣,是沈醉坐了起来。 岑浪压根儿不敢往沈醉那边儿看。 别说看沈醉,岑浪连呼吸都是轻轻吸轻轻呼,忐忑得不行。 昨晚还揣着雄心壮志打算今早就不认账,现在别说认账不认账,就是跟沈醉说话,哪怕一个字儿,都有些张不开嘴。 他现在满沈醉都是脑子……呸,满脑子都是沈醉。 那些桎梏啃咬与低语,还有一次次极乐。 口中瞬间干燥得不像话,眼见着手臂上汗毛儿腾地竖起来,岑浪心虚地拽了拽袖口,心中大念阿弥陀佛道法自然。 他清了一下嗓子,毅然起身,大步走到桌前拿起一张馅饼,又扎马步似的坐回床边圆凳,将馅饼推到沈醉面前,率先开口:“你饼了吧,吃点饿。” “……” 啊? 什么? 我说的是什么? “谢谢。”沈醉伸手过来接饼。 指腹蹭过岑浪手指,岑浪又腾地蹦起来! 知道自己反应过于一惊一乍,装没事儿一般悄悄坐下了。 数九寒天,屋里算不上冷,但也凉飕飕的,岑浪愣是憋出一脑门汗。 想起昨夜某一个细节,岑浪动了动唇,犹豫又犹豫,闭眼道:“对不起。” “对不起。”沈醉也道。 二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岑浪睁开眼,讶异地发现沈醉的神色也是与他同样讶异。 “对不起?”沈醉歪着头,“师父对不起我什么?” 岑浪舔了舔嘴唇:“我不该骂你是小畜生。你从小就心思细,怕你想多。你不是小畜生,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岑浪很少说这么肉麻的话,脸皮烧起来,他抬手搔了搔鼻梁,“但你以后不能再与我……做那事儿。” 沈醉:“可我喜欢你。” 心口如同被一只大锤“梆”的敲中,脑袋也跟着回荡着嗡嗡响,岑浪像个提线木偶顺着往下说出自己备好的词儿:“我是你师父……” “你是我师父,我就不能喜欢你?”沈醉问道。 岑浪抬起头:“你懂不懂,以前我拿你当儿子养,这……有违伦常,天理难容,”说着,他又撇开视线,“我禽兽不如。” “我才是禽兽。”沈醉停了停,继续道,“我本就是飞禽。我喜欢你,强迫你,你被迫受辱,你什么都没做错。” 岑浪被沈醉堵得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正愣着,只听沈醉又道:“师父可喜欢我?” “反正不行。”岑浪辩不出好的道理,觉着自己口中的“不行”越发无力,心烦意乱,又强调道,“不行就是不行。” “我没问行不行,我在问你喜不喜欢我?” 岑浪被他问得心口发软,嘴也硬不下来,只好抬眼看着沈醉:“你如此不可方物,我又不是瞎了,怎么会不喜欢。” 沈醉笑了起来。 和小时候笑得很像,不大好意思的模样,笑一下抿回去,又再弯起唇。 仿佛遭了传染,岑浪也跟着有些不好意思。 沈醉:“那师父是什么时候喜欢了我?” 岑浪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道:“那时你以为我逃回了九支夷那儿,朱十一给你镣铐来锁我,你见我不喜欢,解了镣铐改设结界,结果你自己损耗灵力吐血。” 他说完,发觉沈醉定定地注视他。 看的时间长了,搞得岑浪发毛儿。 阿捡破壳后,他很快就发现阿捡耳聋,但却是养了许多天才发现阿捡几乎看不见。 看不见,眸光却总是格外灵动,叫他光是看着这雏鸟的眼睛就能差不多猜到它是困是饿,或高兴或委屈。 心里知道眼前这比他还高出小半头的青年是当初自己用双手托起的那只雏鸟,也明白自己此刻对沈醉满腔的恋慕离经叛道,却只能明知而故犯。 盯着沈醉的脸愣神的工夫,沈醉朝他伸出了手,将他一缕耳前的发丝绕回耳后。 浅浅触及他脸颊,岑浪瞬间想起那手指昨晚做过的事情,脸啊脖子一股脑儿泛起了酥痒。 遮掩一般,岑浪抬起双手将自个儿头发揉得稀乱。 沈醉又倾身过来,在他唇上浅浅啄了一下,直接把他整个人亲石化了。 他连“不行”都忘了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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