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有刺客!” “快去叫子人将军!” 侍卫高声示警,团团将太子懋护住:“殿下退后!” 顿时,王宫鸦雀无声的氛围就像一面镜子被摔在地上,再也不复存在。 太子懋淡漠地注视着在空气中小幅度颤抖的软剑剑尖,丝毫不见怯意,那黑衣人独自面对数把侍卫剑,同样一句话都不说。 “什么人!”宫人尖声道。 黑衣人抖开软剑,离弦之箭似的冲出来,侍卫大惊,不由得提剑来挡。 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黑衣人实在高强,就在他们即将死于其手的电光石火的刹那间,一阵凶猛的掌风从黑衣人身后拍来。 黑衣人鬓边头发一扬,凭借本能硬生生地撇开剑尖,侧身在空中翻转,躲开掌风,无声落下,以手抓地,整个身体像蛇般低低地伏在地上。 这边黑衣人甫一落地,那边靳樨就飞跃而至,护住太子懋,双目沉沉地注视黑衣人。 众宫人并侍卫都如同看见了救世神般惊呼出声。 “大君子?!” “哥。”太子懋弯起眼睛,“你来了。” 因那黑衣人已经再度掠了过来,靳樨没有回应太子懋,随手从侍卫手上抽走剑,迎身上去。 黑衣人身法快似鬼魅,一柄软剑快得看不清具体所在,动若灵蛇,无从猜测,总能找到些刁钻的、不可捉摸的角度,简直防不胜防。 靳樨一口气跟黑衣人过了数十招,始终避其锋芒。 两人犹如风中相互缠斗的落叶般飞舞,从长廊翻出到了外侧的空地里。 软剑如蛇攀柱般缠上了靳樨手中的剑,发出如割磨骨骼般的尖锐鸣叫,令在场众人皆一阵耳鸣,头皮发麻。 靳樨当机立断,登时松手弃剑,转而侧身狠狠一脚踹去。 这一踹用了十足十的气劲,黑衣人躲避不及,实实在在地被踹飞出去,鲜血顿时溢口,却不觉疼似,手中还有余力,将软剑绞住的剑如蛇吐信般投掷出来,正向靳樨命门。 靳樨一个后空翻,同时抓住站在那方向的侍卫掼在地上。 就在那身体砸地的“嘭”一声的同一时间,长剑直接刺穿了那原地的大树。 靳樨猛一回头,就见那黑衣人已经如飞花般朝宫外掠去,不过几息,就完全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赶来的子人真只看见了一抹残影:“太子殿下!!!” 此时一片狼藉,树干被侍卫长剑洞穿,两名宫人的尸体横在长廊下,双眼还未合上,血泊正在逐渐凝固,溅得到处都是。 “大君子!”子人真立马要追,“快!封锁宫门!快去追!!” “是!”禁卫应声鱼贯而出。 靳樨没阻拦,只是慢慢站直身体,摇了摇头,说:“追不上。” “居然还有哥你追不上的人。”太子懋撇开宫人搀扶的手,踩在未凝固的血上,看向靳樨。 靳樨一用力,将扎在树上的长剑拔出,扬手抛给原本的侍卫。 被摁倒在地的侍卫也才回过神来,一翻身,就结结实实地向靳樨叩了个头:“谢大君子救命之恩!” 太子懋问:“你觉得这刺客是谁?” “我不知。”靳樨答,“下手狠戾、莽撞,年岁应当不大,刺客行刺都会有所掩饰,其余所见不能当真。” “好一把出神入化的软剑。”太子懋感慨道。 靳樨说:“殿下回宫歇息吧。” 太子懋挥手屏退众人,说:“我叫哥来,本想说央夫人当日之事。” 靳樨猛一抬眼。 横死的宫人已被抬走,其余众人都极远地站在那里,只独之前翻倒的香灰慢慢地融进暗红的血里。 “我想你这回肯来绎丹长居,定也是为此而来。这些年来,不只靳叔无法忘却,我们密氏亦是。”太子懋慢慢道,“死在无棣关的,也是我的大父,我爹的父亲。” 靳樨沉默了一会,才道:“那么殿下查出了什么。” “当日那名庸国武士,姓栾,名响,是传说中蝉夫子的弟子。”太子懋说,“据说蝉夫子当世有三位弟子,我亦不知其余两位又身在何处。栾响武功高强,即便能与……央夫人持平,也不该会走向四人皆死的结局,于此,我父亦讳莫如深,无从探知,于是我开始与庸王通信。” 太子懋接着说:“如今的庸王祭闻,与我父年岁相仿。听闻我父重病,他也有所感慨,想必天下英杰皆会彼此相惜。” “庸王说了什么?” 太子懋道:“庸王说当时他确定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无棣关,且庸国已经对此有所探知。” 闻言,靳樨的神色终于大变,不由问:“……是谁?” 太子懋却摇了摇头,唇角勾出一抹略显残忍的笑容:“庸王说若要得此消息,须得要一人的头颅来换。” 靳樨:“……” “我不必说你也能猜得到。”太子懋笑道,“哥与阿栊皆是央夫人后裔。因哥当年杀退庸军,故而哥最好,若肜不舍,阿栊也可勉强可替。为此,庸王愿拿无棣关外三城相换,密信已在我的案头。” 靳樨摁捺不住怒气,怒道:“殿下!” “哥你担心什么。”太子懋哈哈大笑,拍拍靳樨的肩膀,说,“且不说无棣关那三城没有防备难以长守,便是没有这份赠礼,也断没有因亡者而连累生者的道。无论是大父、父亲,还是伯父、大哥,都是这么想的。” 太子懋在血腥气的包围下走回东宫,一步一个未干涸的血脚印。 靳樨回府时一言不发,身上的血气把夏山险些吓晕,胆战心惊的一句话也不敢说,靳樨迈过门槛,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冷声吩咐夏山取水和新衣来,夏山忙应“好”。 脱完外袍、中衣,靳樨又将靴子踢了,就着冷水快速地清洗身体。 这时门一开,靳樨没回头:“放外头。” 屏风外说:“怎么不叫烧水?” 靳樨动作一滞,接着狠狠地摁了一下眉心,道:“怎么还没有睡?” “这样冷,你还用冷水洗。”漆汩把衣服搭在架子上方便靳樨取,自己则站在屏风外。 “烧水太慢了。”靳樨答。 “听说太子遇刺了?” “嗯。” “那你肯定累了。”漆汩说,“我叫夏山煎了定神汤,你喝了再睡吧。” 一只强健的胳膊伸出屏风外,取走衣衫。 少顷后,靳樨着衣衫走出来,眉宇间仍有未消的担忧,尽管已经习惯了终年都穿薄些,但仍然披上了漆汩特地取来的裘衣。 漆汩没问,只见靳樨又叫了一声夏山,道:“今日换下来的不必洗,都烧了吧。” 夏山:“?” 夏山看着地上那套那么精致的暗红锦袍,咂舌不已,觑了一眼漆汩,漆汩使眼色叫他听命,夏山只得应了,又说:“阿七大人叫煎的定神汤已经放在桌上了。” “知道了。”靳樨平静不少,“麻烦你熬到现在,去睡吧。” 夏山应了,接着合上门。 寝屋里萦绕着定神汤苦而不涩的香气,漆汩等靳樨将其喝尽,便要走,却被靳樨叫住。 漆汩一时茫然。 靳樨交给他一只绣着桂花的钱囊。 漆汩盯着那钱囊和拿着钱囊的手,心尖微动,迟迟未接过来。 “压岁钱。”靳樨说,“本想子时给你,没想到有意外。” 漆汩的嗓子忽然滞涩一下。 冬至是西亳的新年伊始,靳樨居然还记得。 出来院中,漆汩在夜色下解开钱囊,倒在手心。 里头是七枚铜钱和一枚白玉似的贝壳,莹润发光。 靳樨方才的语气一直环绕在漆汩脑海中,“神明在上,新年喜乐。”靳樨对他说。 这还是漆汩第一次听见有人以神明的名义贺自己新年快乐。 在这个千里万里的……他乡之地。 【作者有话说】 发现前一章刚好3333的字数诶!
第26章 就是非他不可。 红燕落入高明殿的当晚,肜太子懋遇刺。 子人真搜遍绎丹寻找刺客,一无所得。 第二天,肜王王驾在鹿王后的陪伴下被抬进了神坛。 虽然子人真已竭力维持秩序,但仍然无法阻拦已经多年未曾见王露面的绎丹百姓赶来围观。 但驾辇四面都垂着厚厚的帘子,连影子也瞧不见。 只有四只精巧的铃铛在风中摇摆发出清脆的声响,于是百姓只好心想:没关系,我至少听到了王的铃铛,便如同见过了吧,之后各自散开,各回各家。 当日下午,太子懋突发奇想,顶着要为肜王祈福的名义,破天荒地准备了中断好些年的岁贡,要给成室天子进贡。 除金银财宝、丝绸锦缎外,另有粟米数车,一路浩浩汤汤地往西亳去了。 又过了几日,眼看要冷得骨头疼,侯府里开始准备重新启用浴池。 漆汩听到时原本还不信,等靳樨带他真的走到那个刚被夏山带人收拾完、足有一间屋子大的浴池边时,顿时瞠目结舌道:“怎么你家也有这么大的浴池?” 夏山笑嘻嘻道:“滑大人临走前特意来叮嘱我,说府里有个很大的浴池,虽然比较偏,但绎丹冷,记得别忘了用。” “老天爷……”漆汩喃喃道。 夏山又补充道:“我看过了,这个池子离王宫引的温泉近,大君子已向太子说过了,我们可以直接引那儿的水来,既干净又方便。” “明天就能用了。”靳樨说。 “大君子说的是!”夏山乐呵呵地道,“且外头这截可以把木板拆掉做成露天的,围上一圈屏风就是了。” 夏山继续走开去忙后,漆汩愣了半会儿神,转身极认真地问靳樨:“你当时去紫微宫的时候有没有觉得那里很空、很旧、很破?” “没有。”靳樨毫无波澜地答,“当时我不记得之前的事。” “所以你要是记得就会那么觉得了对吧!”漆汩大受打击。 靳樨:“……” “反正那只是天子的地方。”靳樨提醒。 漆汩悲愤道:“我家还能比天子家好么?!” 靳樨无言以对。 臧初和公鉏白闻讯而来,臧初手里拎着一壶酒,没听到他们之前在说什么,只当漆汩感慨于浴池的阔气,说:“我就知道早就该浴池开了用,干嘛白白放着做摆设么?” 说完,臧初用小刀撬开酒坛,倒了一碗递给旁边的公鉏白。 公鉏白哗啦啦地只管喝酒,道:“沙鹿也该挖一个的,瞧这多享受。” 臧初和颜悦色地提醒:“可是沙鹿没有温泉啊。” “原来如此!”公鉏白恍然大悟,手里的酒飘出香气,有股淡淡的桂花味,漆汩鼻尖一动,感觉嘴里有点馋。 公鉏白看见漆汩眼神:“阿七要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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