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做到,这是一株百年茵陈草,生死有命。”说完一挥长袖,转身扬长而去。 吴虞双手捧着百年茵陈草,脑子里发生了无数个可能,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打开女尊的琉璃棺。 青灯阁有传统,在人死后,会在七窍中填满药材保持尸体不腐,更何况宋在水身份高贵,乐师遗身,当以国葬。 只要开启琉璃棺,身体不腐,有百年茵陈草,就有一线希望。 呼吸都暂停了,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开棺。 一滩尸水。 吴虞被眼前的场面吓得腿发软,怎么可能呢?! 除非…… 青灯阁已灭。 先前在那里学琴时听到过一种说法,青灯阁好乐器爱乐器,万物的生命周期都有定数,乐师作为青灯阁国运联系者,个人生命和国运紧紧俩系在一起。 人已血肉糜烂。 则国灭。 吴虞心里燃起一阵剧痛,可他这几天长期处于这种低迷的情绪里,再也没有力气去发泄了,他只能默默接受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一切。 他拿出铜镜,想看看青灯阁现在是什么状况,是否已经真的灭国,怎么可能呢?一切都太突然了。 他像之前一样看着镜面,可这次居然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吴虞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面具男子的所作所为。 面具男子删除了铜镜里关于青灯阁的一段景象! 吴虞低头瞥见了手里那株百年茵陈草,心灰意冷,尸体已经全损,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眼下,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女尊葬下吧。 他往东南走,终于来到了一片森林里。 “这地方,是听风堂东北方向的深林。”衡观说道。 裴展闻言,转过头看着衡观道:“你认得这里?” “不错,小时候常在这里练武,静谧偏僻。” 吴虞觉得就是这里了,将女尊的琉璃棺放置在一旁,收集了大量巨石,一连三天三夜不间断,铸成了一座石墓。 “你从未发现过女尊的石墓吗?”裴展好奇地问。 “说来也奇怪,的确如此,从没发现这深山里有谁的墓。” 接着,吴虞取下背上的长琴,将时思逸做过手脚的琴弦一手拔下来,扔进了一旁的山间溪流中,那琴弦很快被冲刷走了,不见踪影。 他抚摸着手里的长琴,又看了看一旁的琉璃棺,将长琴狠狠往地上一摔,瞬间爆发金光笼罩起来了整座石墓。 果然,这么多年下来,人和琴的感情是不可割裂的,这份情谊让长琴通晓人性。这座石墓在金光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人的肉眼压根寻觅不到。 吴虞在女尊墓前跪下来道:“就让长琴替弟子永远陪着你,我们山水相逢,弟子吴虞。”说完把头狠狠磕在地上,久久不能平复。 裴展道:“原来是长琴的庇佑,外人才看不见这座石墓。” 吴虞离开深林,一路上听到了关于青灯阁一夜覆灭的事,验证了女尊尸身的事。 他想去一探究竟,可往西边走,进入青灯阁的悬崖瀑布也找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一般,这事就没了后话,青灯阁成了这个世上的迷。 吴虞来到斜阳村当上了长老,收养了哑女吴秋,度过了人生的后半段,直到斜阳村发生这一系列怪事。还有那株百年茵陈草,阴差阳错的救了裴展的性命,吴虞的一生缓缓落下帷幕,铜镜里的场景渐渐变得模糊,直到消失。 客栈里的二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看完这些已经到了深夜,原来吴虞长老的一生经历了这么多。 “郎君,吴虞长老说的答案就在镜子里,可是我们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啊。” “很正常,没那么简单,面具男人是谁,青灯阁是怎么覆灭的,还有斜阳村的事情,可能之间息息相关。” 裴展点了点头,掐灭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将被子伸展开。 黑夜里,衡观对着裴展说道:“你的伤,还差一味深山竹沥。” “郎君你怎么还记得啊,其实已经差不多好了,以后多调调就行了。”裴展心里想到,郎君这个人还是很细腻体贴的。 “谢谢你啊。”衡观抬头对上裴展的目光,尽管是黑漆漆的卧房里,他的眼神仍然清澈如水,映出淡淡的光。 衡观又迅速低下头,一阵错愕。 “郎君啊不早了,睡觉吧。” “好。” 两个人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思绪乱飞,没一个睡去的。 裴展不过刚满二十岁,对情爱十分青涩,看了吴虞长老的一生,心里充满了惋惜,终究是有情人没能终成眷属,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衡观听见裴展叹了口气,侧过身看着黑夜里裴展朦胧的侧脸,轻声问道。 裴展听见衡观问自己为何叹气,发现他并没睡着,就侧过身面向衡观,长长的睫毛挡不住他如水的目光。 “郎君,我是替吴虞长老和女尊感到苦楚啊,他们的一生怎么就不得善终呢,明明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却落得这种地步。”裴展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认真的说:“倘若苍天有眼,他们的结局一定不是这样,最起码都有善终才对,希望下辈子有缘再相遇吧。” “会的,今生相逢,来世不忘。” “郎君,都忘了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而且你对我真的对我很好,要是我回须辞台告诉仙尊师姐他们,他们一定不相信我能受到堂主这样的照顾。” 说完把手搭在衡观的手背上,说来也巧,黑漆漆的房间里裴展一摸就摸到了衡观的手,好冰。 “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得。”说完,才把手抽开。 衡观看着眼前的人:“从前,也有人对我这么说。” 衡观的语气带着悲伤,裴展捕捉到这种情绪,轻声说道:“郎君,这说明你真的很好,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呢。” 说完,裴展笑了两声,企图缓解这种氛围。 “他忘了,不怪他。只是他说的话我都记着,时间越久,我就记得越清晰。” “你放心,我不会忘的。郎君,你信我。” 裴展的语气和他的目光一样,像一汪清泉,轻轻地却不失坚定。 衡观感觉心里有一处地方被融化了,一点点的,蔓延到全身。指尖抽动了一下,所有的冰冷都烟消云散。 忽然,黑漆漆的卧房里闪起一片红光,在衡观的胸口那里微微跳动着。 裴展察觉到红光,惊慌失措,一把抓住那发红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指骨。 “郎君,我、我以为又是什么……我怕这东西伤到你,对不起啊,这指骨什么意思啊。” 裴展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实在不稳妥,还有这指骨,一想到是用骨头做的,心里直发毛,可是又不好意思撒手任指骨掉落,只能握在手里。 “是青玉散,那偷盗之人出手了。”衡观冷冷的说道。 “在哪里,什么时候。” “现在,听风堂东北部的深林。” 裴展抬眸,心里一紧道:“女尊的石墓!?” “就是那里。” 是什么人做的手脚,偷青玉散居然为了炸开有长琴庇佑的石墓,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知道女尊埋葬地的人少之又少,想到这里,裴展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人跟踪我们?” “不排除这个情况,应该跟斜阳村作恶的是一伙人,为的可能就是找到铜镜,由此找到石墓所在地。” 裴展双眉紧蹙,是什么人下这么大一盘棋,他心里紧张起来,说不定暗处有人正监视着自己的行踪。 他的手放在腰间别着的铜镜上,紧紧护在手心里,这铜镜实为关键,万不能落在歹人手中,即便是睡觉也不能掉以轻心。 衡观道:“青玉散是听风堂秘宝,将其追回是我职责所在,这石墓我非去不可,明天就要走。” 裴展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衡观顿了顿说道:“我们就此分开吧。” 第20章 你不一样啊 ◎深林落入坑洞底,天元血破救郎君。◎ 裴展皱起眉头,很是不解:“为何要分开,我也要去。” “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插手进来,现在连对面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你已经中伤了,深山竹沥交给我,等我找到我会把它送到须辞台,你不必忧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挂着深山竹沥。”裴展嘟囔道:“让我去好不好,要不我也会担心你的。” 裴展垂下眸子,意识到衡观其实不太需要别人担心,但是心里就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去,自己起码可以陪着他多少帮点忙。 “不行。”衡观说的很决绝。 “离凌云会开始的时间差不多了,我本是要往南走的,你不让我跟着你,那我只能一个人去了。” 裴展终于想起来一个好借口,这下衡观总会同意了吧,他暗自开心。 “那好吧。”衡观看着眼前的少年,再次检查了他的伤口,确实好一些了,道:“那你答应我,别逞强,也别什么事都冲在前面。” 裴展听到衡观终于松口,用喜悦的口吻回道:“那是一定。” 衡观不自知的笑了一下,他的内心很复杂,既不希望裴展跟着自己犯险,又不那么希望分别,所以,他心里有一股带着锋芒的满足正在填满整个身体,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这份充满未知的来之不易。 已是深夜,明天就要赶路,二人无言,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飘着雪的天微微亮。 “外面下雪了,郎君记得穿厚一点。”裴展正了正羊脂玉簪,一席白色长袍,纯洁无瑕,左臂的银钏闪着皎洁的光芒。 衡观倚在墙边,一身青色纱衫偏襟,金色纹饰镶边,手里握着盘成好几圈的乘雾,远远看上去令人感到肃穆。 看衡观已经收拾完毕,裴展拿起飞鸿踏雪,二人上路。 裴展喜欢跟在衡观身后,一路上看着身前高大的背影,心里特别踏实,哪怕前路危机重重。 “郎君,青玉散被利用对你有影响是不是?仙尊好像跟我说过,青玉散和堂主的关系就像飞鸿踏雪和我一样,如果被用来耗尽灵力,你会感到心血不足。” 衡观微微回了回头:“嗯,是这样,不过影响不大。” 裴展神情紧张起来:“那你现在有感觉吗,会不会不舒服。” 衡观听了简直想笑:“没有,不会。” 裴展长出一口气,暗暗道:“那就好。” 二人东一句西一句走了很久,终于越过南北关界,想必深林快要到了。 情况危急,二人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东西继续向东南方走去,路上耽搁的时间越长,留给偷青玉散的人时间越多,干脆夜里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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