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透着呼之欲出的温柔:“好乖的小崽儿,以后就要这样大口吃饭。” 耳畔响起的话语,让李青辞身形一僵,他感觉脸颊烧得慌。 他已过而立的人,让人当小孩一样夸,脸皮着实有些遭不住。 “下一顿想吃什么?我抓来给你做。”玄鳞拍了拍他的肚子。 李青辞嘴里的饭不上不下,他慢慢转过头,视线对上那双暗金色的眼睛。 僵硬的身躯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心境好像在一刹那回到了年少时,脸皮也随之变厚不少。 与此同时。 李青辞又忍不住想,等到他华发丛生,脸上沟壑遍布时,玄鳞还会把他当孩子看吗? 李青辞停止咀嚼,在这一瞬间,他想和玄鳞讲明,让他理解凡人的寿命。 犹豫中,嘴唇上传来一股轻柔、温热的感觉。 玄鳞在给他擦嘴。 李青辞忽然泄气,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就算和玄鳞讲明白又怎么样呢? 他会一直衰老,这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何必提前说出来,徒添困扰。 这样就很好,玄鳞本就该一无所知的轻松活着。 李青辞继续咀嚼,笑着说:“都行,你弄什么我吃什么,不过你去抓的时候要带上我。” 玄鳞挑眉:“你不是还在当官吗?白天不用干活了?” 李青辞的笑意里又多了几分真诚:“这里天高皇帝远,离省里也远,早起点卯,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下晌不到太阳落山,我就不用干活了。” 玄鳞点头:“不错,这地方来对了。” 李青辞一边喝汤,一边点头应和。 饭后。 李青辞拉着玄鳞往外走。 玄鳞抬手搂住他的肩膀,懒洋洋道:“天都快黑了,这是去哪儿啊?” 李青辞道:“去我租的房子,在靠近城门口那一带,门前就是一条宽阔的水渠,连通着城外的河。” 玄鳞挑眉,眼中露出几份喜悦和期待,脚步快了不少。 李青辞无奈,只好迈开步子跟上。 等走到近前,玄鳞大失所望道:“这就是很宽的水渠?跟小溪有什么区别?” 他左右翻滚两下就到顶了。 李青辞茫然地看着水面,这条水渠足有三丈半宽。 耳边又响起嫌弃的话语:“你瞅瞅!你闻闻!这里边什么味儿都有!” 鼻翼翕动,玄鳞深拧着眉:“谁家的涮锅水倒进去了?” 玄鳞直犯恶心:“还有谁家的尿罐子也丢进去了!” “我洗脚都不用这种水!” 李青辞无措地抠着手指头,心中迷茫极了。 水渠里的水,看着明明就很清亮,他什么味儿也没嗅到啊。 他看看水渠,又看看黑沉的脸,小声问:“那我们还进去吗?” 玄鳞啧啧两声:“算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等进去之后,玄鳞简直眼前一黑,大为光火。 还不如不进来。 “李青辞!”玄鳞指着他的鼻尖质问,“这就是你给我租的房子?你就让我住在这种地方?你看看,全是灰尘,你不如让我直接睡在地里!” 李青辞抿了抿嘴,心下懊恼,这段时间他忙着春种,心思也等淡了,以为等不来人了。 没想到玄鳞突然回来了。 上次来打扫还是两个多月前。 李青辞轻轻顺着玄鳞的后背,好声好气道:“是我不好,我忘记来打扫了。” 他用袖子抹去一只凳子上的灰土,又用手心擦了擦,拉着玄鳞坐下:“你先坐着,我很快就收拾好了。” 说着,他立刻端着木盆去打水。 “瞎折腾什么!”玄鳞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腰,把人捞回来。 玄鳞丢掉他手里的木盆,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就住刚才那个地方吧,也省得你早晚来回跑。” 李青辞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哦一声。 两人溜达回去的时候,天彻底黑透了。 李青辞洗漱完,顶着一头滴水的头发往屋里走。 玄鳞眯着眼睛,斜躺在榻上,见他回来了,便冲他招手。 李青辞听话地走过去,一到近前,脑袋就被摸了两下。 坚硬修长的手指插进干燥顺滑的发间,指腹擦过头皮,带来一阵颤栗。 腰眼儿倏然发麻,李青辞踢了踢腿,在腰间捶了几下。 “好好的,你打自己干什么?”玄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李青辞平静道:“腰有点难受,我捶捶。” “过来我摸摸。”玄鳞扯着他的手,把人拉到腿间,手掌贴在他的腰骨上摸索。 时隔两年,陡然亲密接触,李青辞不大习惯,身体下意识僵了僵。 直到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清冽气味,李青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攥着玄鳞一绺头发扯了扯:“我没事,咱们睡觉吧。” 听他这么说,玄鳞皱着的眉头松散下来,他也没摸出什么异常,皮肉没破,骨头也没有裂开。 “行,睡觉。” 玄鳞略一俯身,托着李青辞的屁股,把人抱在身上,三两步走到床前,仰头往下一倒。 两只大掌在柔软的腰身、大腿处用力搓了搓,寂静里,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原本就舒缓的心跳,变得更加缓慢。 玄鳞闭着眼,喉间溢出低沉的咕噜声,一副很自在舒适的模样。 李青辞低头深深看着他。 下一顺,烛火熄灭,帷帐散下,暗金色的眼睛彻底合上。 李青辞视线一片漆黑,他依旧睁大眼睛,望着黑暗。 仰着的脑袋缓缓垂下,他趴在玄鳞身上,脑袋枕在一片宽阔的胸膛上。 过了会儿,李青辞往上蹿了蹿,脸埋进温凉的颈窝里。 很快,颈窝暖和起来,李青辞浑身被浓郁的清冽气味儿裹住,他眨了几下眼睛,就沉睡过去。 夜里。 李青辞睡熟后,玄鳞摸着他削薄的腰身,眼底漫上来疼惜。 玄鳞点了下他的鼻尖,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站在河岸边,朝河中丢了一小股气息,感受这片河水里的族群。 想着抓几条有灵气的鱼,给小崽子好好补补。 不一会儿,一条灰褐色的鳝鱼,快速朝岸边游过来。 玄鳞皱眉看过去,怎么招来这么一个玩意儿。 鳝鱼精一见到玄鳞,当即跪地哭嚎:“祖宗!您老人家救救小的吧!” 玄鳞脸色一黑,隔空扇了他一巴掌:“瞎叫唤什么,谁是你祖宗!” 鳝鱼精被扇得晕头撞向,一栽一栽的在水里上下浮动。 玄鳞不耐烦了,又扇了他一巴掌:“给你一句话的功夫,说不清你就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鳝鱼精用尾巴托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赶紧开口:“小的在此地好好修炼,一个道士不由分说就要杀了我,我虽侥幸留下一命,却被拴住了,再也不能修炼。” “老祖!求您老人家救救我!” 鳝鱼精弓着身躯,脑袋压得极低。 玄鳞没理会,眼神落在他脖子上的金色锁链,心里涌出一股厌恶。
第59章 鳝鱼精赤红的眼睛,滴溜溜快速转着,它哭得肝肠寸断:“老祖!我好不容易修炼了两百年,这刚刚能化形,求求您老人家,救救我吧!” 玄鳞嫌恶道:“我最烦哭哭啼啼的,再嚎一声,我抽烂你的嘴!” 鳝鱼精立刻用尾巴塞住嘴,疯狂摇头。 玄鳞打量他一眼,一条小鳝鱼能修炼到这一步,着实不易。 他招了招手。 鳝鱼精立刻游过来。 玄鳞问他:“你做什么了?道士为什么要杀你?” 鳝鱼精高声喊道:“我什么也没做!那些臭道士见到咱们就喊打喊杀的,老祖您应该知道的。” 玄鳞垂眼,看着他脖子上的锁链。 一股清正之气,这是个有本事的正统道士,不是那种邪肆滥杀的。 玄鳞冷嗤,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糊弄我是吧!” 鳝鱼精蒙头转向,一整条直转圈,就这,他还不忘辩解:“小的说的是实话,就是因为一个当官的看我不顺眼,他跟那个道士联手捉我,老祖,我真没骗您!” 玄鳞问:“哪个当官的?” 鳝鱼精嚷嚷:“就是这里最大的那个官儿!” 最大的官? 玄鳞瞬间沉下脸,五指一攥,鳝鱼精登时来到他眼皮子底下。 鳝鱼精用尾巴勾着锁链,张口喊冤:“那个当官的不是好东西……我……唔……” 玄鳞没耐心听他废话,闭眼复又睁开,一双冰冷的鎏金色竖瞳盯着鳝鱼精看。 只一瞬,鳝鱼精就呆滞不动,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样。 玄鳞拧着眉,探查他的记忆,越看脸色越阴沉。 等玄鳞全部看完,他攥紧鞭柄,拦腰朝鳝鱼精猛地一抽。 鳝鱼精连一声嚎叫都发不出来,整条身子像是断成了两截,他痛苦地在岸边扭曲。 玄鳞神色暴怒,一鞭子抽在他头上,语气极为森寒:“我的人,你也敢碰!” 鳝鱼精疼得不行,脑袋直往土里钻,他心里懊悔不止,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老祖有这本领,还认识那个当官的,他就不惹这个煞神了。 玄鳞一鞭子甩在他身上,厉声道:“你敢拉李青辞下水!” “还敢诓骗我!我非抽碎你的骨头!” 鳝鱼精低低哀嚎:“老祖,您饶了我吧,我当时不知道那当官的认识你,要不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冒犯他。” 玄鳞轻蔑一嗤,要不然嫌这玩意儿脏,非得扒了他的皮,给小崽子炖汤。 这时,鳝鱼精赤红的眼睛,飘忽地滴溜溜乱转,张嘴挑拨离间:“老祖,您可得当心呀!那个当官的今天敢抓我,明天说不定就要抓您!” “老祖,我是您的同族,我才是和您亲近的那个,凡人是最不可信的!” 玄鳞暴怒非常,咒骂一声。 一条脏兮兮的臭鳝鱼也敢跟他攀扯,还敢跟小崽子比。 “老祖,那个当官的……” 玄鳞内心的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这脏玩意儿的一个字他都不想听。 他挥起鞭子,鞭梢卷起鳝鱼精的尾巴,猛地往下一砸。 坚实的地面,登时砸出一条深沟。 玄鳞越想越生气,鞭子挥出去的力道陡然加大。 鳝鱼精口吐鲜血,强撑着一口气高喊道:“老祖!你不能杀我,那个当官的要留着我的命,我还有用呢!” 玄鳞怒火一滞,扯着鞭子将他从沟里拽出来。 鳝鱼精见自己的话奏效了,立刻表忠心:“老祖,我一定改,我一定听那个当官的话!” 玄鳞讥讽:“你刚刚不还要我给你解开锁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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