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一笑:“何解?” “首先一个,我‘藏’在那里,还不就是个火药的信子?”金光瑶笑道,“不说别人,就说聂宗主您吧,眼睁睁看着蓝家步步坐大,能忍得住不伸手点一把火?一旦当着百家的面翻出蓝氏宗主藏匿魔头,蓝氏全族为其掩护,蓝家如何自处?” 聂怀桑抚扇道:“跟三哥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舒服。” “另有一点,是我不愿意,因为那结局,实在跟我太相配了。” “此话怎讲?”聂怀桑问。 金光瑶笑道:“有个故事,虽说当事人不太乐于讲,但其实江湖传言,总是有许多人知道的。” “什么故事?”聂怀桑乐得做个捧哏。 “有个高门大户的子弟,爱上了一个女人,顶着家族的压力,把她接进了家门。男人知道家里容不下她,于是给她单独建了一座小屋子,种了许多紫色的龙胆花,让她在那里住着。” “女人也有自知之明,管它一方大宅百倾千倾,她也只有这么大个去处。四下都是风霜刀剑,最好就窝在那里不要乱跑,除了一个男人,她也没什么仰仗。” 金光瑶笑着,继续说下去。 “大概就算那男人本身,也觉得她见不得光。若是见得,为什么要用‘藏’字呢?” “三哥说的……”聂怀桑笑着插话,“可是青蘅君与他夫人的故事?” 金光瑶看他一眼,满面笑容,没回话,坚持把故事讲完: “然后终于有一天,男人的老婆发现了,带上几个壮汉,把她脸上横七竖八地划了几刀……” 聂怀桑一口龙井,噗地喷出老远…… “怎么着?”金光瑶眉眼弯弯地道,“家慈的密友,是不能喜欢龙胆花么?” 聂怀桑笑得咳嗽。好容易止住了,才道:“三哥这番话,让你二哥听见……” “嗨呀,”金光瑶打断他,“聂宗主,说得好像你还能让我见到他似的。” 于是聂怀桑又笑了,两人眯着眼睛相视,仿佛知己。 …… “夹缠不清,徒生烦恼……”金光瑶最终笑道,“是我不想要他了。” 说罢,他一仰头,把手中茶盏扣到口中,尽数喝尽,立刻,胸前衣衫便也湿哒哒地茵出一片茶渍来。 他放下茶盏,有些无礼地抹抹嘴,笑道:“就是这样,没有我,对大家都好。横竖是灰飞烟灭,不如送你个人情,一来你若处置了我这大魔头,在百家间又能威风一阵,地位稳固,就不那么需要算计蓝家金家,二来子怀到底是金凌姑姑,有她转圜,好歹我对金凌也放心些。你看,这交易可还合算?” “合算得我都不敢相信了,”聂怀桑笑道,“那么三哥,得罪了,我还是得先搜搜你的身。” 金光瑶手一摊:“我脑袋都不想要了,剑也没带,怕你搜啊?”
☆、第五十七章 什么人开着神仙视角看好戏?
金光瑶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目测就没什么地方可以藏剑,不过还是举着手,让聂家修士上下搜查,修士们仔细查了,没有利器。聂怀桑还不放心,不知哪里找来一块大磁石,在他身上走了一遍,防着他再往体内藏琴弦等物。 搜完了,聂怀桑又笑眯眯地道了声“得罪”,吩咐人来上锁。 金光瑶见过那锁链,精钢打造,上头用火铸了符文,想来大概原本就是为自己量身设计的,果然,缠上左臂,立刻便觉得那胳膊使不出什么力气。 不过他倒没什么异议,在观音庙他若是第一时间把众人都上锁,哪会有后头的事情。 “怀桑啊,你可得做的利落点,不可过于求全,”他甚至还叮嘱聂怀桑,“我出发时蓝曦臣还在兰陵,我看你想个什么办法,暂瞒过他跟金凌,等他知道时若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办法。” “三哥真是体贴的人哪,”聂怀桑笑道,“我会快刀斩乱麻的。” 正说着,外头突然匆匆进来一个白衣修士,金光瑶看那修士面庞,一下认了出来:可不就是苏谷嘛。 苏谷附在聂怀桑耳边说了什么,聂怀桑顿时脸色大变,青白阵阵,惊恐犹疑。片刻,竟顿足抽身,对属下交代一声“先锁好”,便跟着苏谷,往前厅去了。 金光瑶疑惑,聂怀桑就这么走了?此时何时还能比处理自己还重要? 莫不是蓝曦臣来了,问他要人?一个念头闪过他脑海。 但旋即又被他笑着摇头否定了:都这时候了,还这么爱幻想。 且不说蓝曦臣有没有这个意愿,但他应该是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的。自己确定走的时候是人间蒸发,世界之大,蓝曦臣哪会知道自己去了哪儿。 退一百步说,就算他猜到了,跑来找聂怀桑,但聂怀桑也不是省油的灯,只要祭出一问三不知绝技,不知道,没见过,不清楚二哥你在说什么。蓝曦臣又能怎样,单枪匹马独闯聂家,把密室翻出来不成? 他想了一会儿,聂怀桑的属下也只得到“锁好”的指令,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两边大眼瞪小眼,气氛迷之尴尬。 直到一声“哎呦”打破了这尴尬,是金光瑶耳熟的声音。 看过去,随着那声哎呦,密室的门突然再度打开了,一个黑衣人被提着领子扔了进来。 “魏无羡?”金光瑶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发现了他头上的白灰,便笑着问,“你又爬墙啦?” 聂家修士一拥而上,把魏无羡也用捆仙索绑了,魏无羡这身体灵力低微,也未多做反抗,反而远远跟金光瑶回嘴道:“什么爬墙?叫含光君听见了得吗!我是□□!□□!” “□□不慎,被抓了?”金光瑶问,可又觉得这是个答案明摆着的问题,于是又接着问,“你怎么会在这的?” “跟泽芜君来的呗,”魏无羡道,“我就说不妥当,这样贸然来,怕是救不得你,还把自己搭进去。可泽芜君都疯了,说哪怕晚一个时辰,你都有可能没了。” 金光瑶有种错觉——好像那颗香囊做的心脏在狂跳一样,蓝曦臣真来了?不是他的幻想? 可他来又干什么?自己下这么大的决心,不就是想让他别一本书卡在一页,赶紧翻篇吗? “那泽芜君现在在哪?”他赶忙问。 “在前厅跟聂怀桑说话呢,”魏无羡道,“泽芜君那人,还是太纯善了,说什么只要把你藏好,保证不在世上再出现,说不定聂怀桑肯看在往日情分把你还他。” 金光瑶跌足,冷声道:“只有化成灰的人,才不会在世界上再出现……” 外头传来一阵笑声:“还是三哥看得通透。” 聂怀桑摇着折扇,施施然进来,然后手下又拖进来一个五花大绑的白衣人,眼睛半睁不睁,气息微弱,近于昏迷。 金光瑶近乎是惨叫了一声:“二哥。” “没事,没事,你放心,”聂怀桑笑笑的,“我在茶里加了点料,麻倒了而已。” “你欲如何?”金光瑶问。 “说实话,事情发展得这么突然,我现在也不知该欲如何了?”聂怀桑一摊手,眼中突然射出冷光,“你不是说活腻了自己来投诚,没有告诉任何人么?为何他们知道你在这里?还一个在前厅套我,一个在后头□□,你敢说不是你的圈套?” 金光瑶如苍雷灌顶,张着嘴,半晌才道:“我说的的的确确是实话……我走的时候连根头发都没留,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连根头发都没留?”聂怀桑轻摇着扇,冷笑道,“可是留了把剑是吗?” 说着,他掏出一把软剑,放在面前案子上,道:“这是从蓝曦臣身上缴下来的。” 金光瑶看去,更是大惑不解。他是带了恨生走的,不想给蓝曦臣留半分念想。然后路上想想,见到聂怀桑后横竖也是会被收走,正好路过一间小庙,便进去拜了拜,顺便把它藏在神像之后,随哪个有缘人以后捡到吧。 可蓝曦臣为什么会知道?那间庙又小又偏,不可能是巧合吧,就算巧合他进了那庙,除非事先就知道有东西,不然谁没事会去看神像背后? 难道他一路跟着自己? 也不可能啊,自己是乘车马,蓝曦臣可以找剑来御,如果他跟着自己,不早就追上阻止了,怎么会发生现在的情形? “我不曾……”金光瑶挤出话头,却说不下去,这种时候,就算把他换在聂怀桑的立场,一定也会有相同的怀疑。 却是魏无羡道:“他真没告诉我们,我们是沿路走,沿路收到纸鹤……” 纸鹤?金光瑶猛然想起,魏无羡传递消息的纸人。 聂怀桑揶揄道:“上头不是连我家密室在哪都告诉你了吧?” 谁知魏无羡认真地点点头:“要不你以为我怎么直奔这儿来呢?” 聂怀桑微微一怔,向手下使个眼色:“搜。” 黑衣修士去搜魏无羡的身,还真翻出许多张皱巴巴的纸片,有大有小,大多成正方形,上头有折痕,按折痕折起来,当真个个是只纸鹤,打开来,有的简单几笔画着图,有的似乎有一两行字,字迹都潦草无比,最后一张,画着聂家密室的方位。 聂怀桑接过那些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了几次颜色。 难道是有什么人,开着神仙视角看好戏呢? 那这人是敌是友,目的为何? 可……金光瑶一向狡诈不说,魏无羡也是精怪无比的人,这又会不会是他俩联手使的诈术?
☆、第五十八章 三个人同时喊了一声“大哥”
他正皱眉想着,苏谷凑上来问:“宗主,现在怎么办?” 聂怀桑有些没好气:“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刚才他以为他们全是串通好的,情急之下,不得不发狠连蓝曦臣也麻倒了。 可不管什么原因,现在蓝曦臣魏无羡趴在这里地上,确实难以处理。 蓝曦臣什么人?魏无羡又什么人?难为了他们,聂家今后怕是与蓝家永世成仇,与江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可难道以礼相待放他们走吗? 就算他想放,蓝曦臣能同意就这么大喇喇走了,留金光瑶给他挫骨扬灰么? 那难道把他们三个都放了? 第一到嘴的鸭子,谁能叫飞了?第二他们已经几乎查知他所有秘密,让外人知道,他这仙督还做得下去? 金光瑶看着聂怀桑阴晴不定的脸色,试图把自己站在他的立场上去,猜测他的想法。 聂怀桑前头想的那几条,他都想到了。 而若这些都不成,最后,或者还剩一个出路…… 他单是想想,就打了一个冷战: 如果那发送纸鹤的人对蓝曦臣与魏无羡并没有怀着善意,而他们因来得急,又没有告诉任何其他人的话。 那他们在此消失,或者是最有利的解法。 谁知道,谁证明,他们来过聂家的地界? 金光瑶想到这里,敏锐发现,聂怀桑眉目间有不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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