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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福克斯又发出振动，阿不思连忙一把将它捂着，然后小心翼翼地从盖勒特胸口爬起来走到外面去。 他一路走到别墅二层的天台上，福克斯这才发出声音：“那套程序已经全部读取完毕了。”“内容是什么？” 福克斯顿了一秒钟：“它还有一层加密……不，加密已经自动解开了。”阿不思感到很诧异：“为什么会自动解开？” “程序的加密代码似乎有管理员机制，它一被我接入，就识别到我是管理员。”福克斯回答。 日光很热烈，阿不思直视着那轮正在从湖底攀爬而出的红日，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李一一一早就认定自己必然会读取到这套程序的证据，北极星这个一级秘钥说实话并不难猜，再加上他们的一切交流都被全球直播，难保这台摄录机不会落到其他人手里，第二层加密便没有那么容易解开，阿不思记得他曾经用自己的AI接入到福克斯中，想必那个时候李一一就在自己的程序中留下了每个AI都独一无二的识别码。 阿不思赤脚静立在原地，晨风温度很低，令他的头脑被迫极度清醒，他突然想到了前一天盖勒特所说的话，李一一脸上看着无辜单纯，但所做的事情却极其细致缜密步步为营，阿不思虽然至今仍相信他，可要说不疑惑也是假的，他的技术完全与“魔法”背道而驰，然而这些展现在阿不思眼前的东西比魔法还要令他惊异，他也因而明白“科技”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仅凭这一个词，就能将整个魔法世界牢牢压制这么多年。 “阿不思？”福克斯解锁之后待机太久，便出声提醒他。 “运行它吧。”阿不思说。 福克斯沉默了瞬间：“这里有一封信。” 阿不思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忍不住攥紧拳头：“什么信？”福克斯再出声时虽然声线未变，但语气突然极度活泼： “给我的朋友： Bingo！你解开了我的密码，聪明又勇敢的伙伴，辛苦你啦，你一定想了很多办法才找到了能够下载这份程序的端口，夸奖你！请接受我最虔诚的崇敬和感激！ 不过在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前去与我的家人团聚，但你现在所得到的这个程序，是我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不论你想要做什么，希望这个‘我’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别难过，亲爱的朋友，我永远活着。” 整个天台一片静谧，阿不思迎风站着，一滴泪砸落在已经恢复到平直的声纹窗口。 “就这么多，阿不思。”福克斯恢复了它自己的语调。 阿不思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所以这个程序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独立的高级信息处理系统。”福克斯回答，“它能思考能成长，能做出逻辑反应，是一个类似于人类大脑的复制体。” 阿不思愕然睁着眼睛：“你是说李一一把自己的整个大脑复制了？” “可以这么理解。”福克斯又答，“但也没有那么复杂，只是一部分，不是整个。而且也不是复制，是上载，他把自己的整个意识和思维上载到了网络中。” “那他所说的‘助我一臂之力’。”阿不思有些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 “它没有核心国限制，所以能做比我更多的事情，就好像一个可以挂载在我之上的高级插件，比如此前我没有能力读取的内容，我无法接触的算法，我不能解开的秘钥，你都可以再度命令我，然后我试着通过它去找到办法。” 阿不思猛然抓住了自己身边一张椅子的靠背，他在霍格沃茨时曾经有许多想要了解的事情，但核心国下发到选手手中的AI限制过多，使得他几乎听遍了所有的错误提示代码，虽然后来他依靠在图书馆中借阅书籍知晓了几乎所有关于魔法世界的历史，但核心国的往日、麻瓜世界的真实他却无从得知，甚至直到今天，幸存小镇中的居民也没有知晓时政有关事件的权限。 但现在事情不一样了，如果福克斯说的是真的，核心国一切秘密都在他面前敞开了大门，李一一曾经说过科技的真实就在于数据不会撒谎，它由永恒的0与1构成，只有是与非两个答案。 他强忍住颤抖，缓慢在那张椅子上坐下，然后复述了那个他最初下达给福克斯但被驳回的要求： “福克斯，请为我读取第十七届《幸存日》节目的全部直播内容。”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屏息等待了几秒钟，然后他眼前透明的玻璃变成了光子屏，四周光线也配合降低，屏幕变暗之后出现了一行文字： Magic is trick. —— 盖勒特睡醒之后发现阿不思并不在房间里，他下楼去喝了杯水，越过窗子看到别墅前邓布利多家的两兄妹正在草坪上玩耍，阿利安娜有一头与阿不思一模一样火红长发，她长得也很甜美，只是盖勒特与邓布利多兄弟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个女孩的智力显然远低于同龄人，她应该是个哑炮，或者说，是个在核心国会被育前淘汰的缺陷儿。 他理解阿不思对于弟弟和妹妹的保护，虽然他并不能产生什么深刻的同理心，他自己其实也有个哥哥，但哥哥是个完美的凡种，在他对于童年最初那几年极其模糊的记忆中，父母就只宠爱哥哥，而对于他则尽可能无视，因为从他出生时，新生儿基因监控机构就给格林德沃先生发来了警告级别很高的信件，信中说他的小儿子天生异瞳，是异种的可能性很高。 在核心国的任何家庭中，新生儿被识别为异种都是一件不能更可怕的事情，人类基因序列的全部密码早就在一个世纪前就被完全解读，基因优化和改造使得人类几乎告别了所有先天不足、遗传病、家族性绝症和遗传性质的视力缺陷、肥胖、早衰，甚至在地位较高的人类中，还可以优选新生儿的基因以达到身高、五官细节、肤色、瞳色、发色等一系列定制要求，但在这些人类穷极一切能力所改造的基因背后，仍然有一个定时炸弹被埋藏在这个 看似已经无可进化的社会中，那就是异种。 异种与凡种在基因上的区别人类至今不可解，因而无法从源头控制异种的诞生，更无法确保凡种夫妻不会“不幸”孕育出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格林德沃夫妇就是运气很差的例子，他们精心为第二个孩子筛除了一切会令他生病或是夭折的不良基因，却没想到这个婴儿哭泣之后睁开的眼窝里，右眼却是极其罕见的一颗金色眼珠。 太过于平凡以至于懦弱的格林德沃夫妇在恐惧中度过了五年，在盖勒特·格林德沃五岁生日时，他凭空打碎了一块正在播放音乐节目的光子屏，屏幕的碎屑划破了他亲生母亲的脸，血顺着那个可怜女人的面庞比尖叫更早地砸落地面，高悬在这个家庭之上的利刃在那瞬间终于直坠下来。 第二天一早，当醒来的小盖勒特习惯性想要下床时，却发现自己浑身被捆缚，已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而更可怕的是他发觉自己的右肩剧痛，庆生穿的漂亮衣衫上染满鲜血。 盖勒特猛然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往昔的回忆令他感到无论从身到心都万分痛苦，他从阿利安娜正在笑着的小脸上收回视线来，突然意识到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有见到阿不思，他从 AI中调取出亲密度第一人的实时方位，却发现那个坐标与此时的自己是完全重合的。 盖勒特在厨房里诧异地转了一圈，随即他想起愚蠢的AI无法标识高度，于是他又上楼去，最后在一片漆黑的天台中找到了阿不思。 阿不思盖着一张毯子靠坐在沙发里，面前的光子屏什么都没有显示，盖勒特原本以为他睡着了，但走近一看，却发现他一双眼睛睁开，玻璃似的蓝眸子很亮。 “阿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阿不思这样的态度却令他直觉到有些异样。 听到他的声音阿不思缓慢回过头来，他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下方的皮肤却有些泛红，像是哭过。 “阿不思？”盖勒特又唤了他一声，“你怎么了？” 阿不思突然笑了，是那种他真正感到愉悦的笑容，但语气却很飘忽，像做梦似的对他说：“我好像……知道复活石在哪儿了。”
第13章 第十三夜 异梦 盖勒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但那稍纵即逝的惊喜过后，他的神色变成了犹疑。 “真的吗？”他问。 “我查看了十七届的游戏直播内容，”阿不思点了点头，他的语速很快，迫不及待要与盖勒特分享自己的发现，“那是你加入游戏的第一届，也是你对我说你进入回环的那一年，我仔细看过了所有关于你的动线和镜头，我找到了一个你与我都同样做过的事情。” 盖勒特微微眯起眼睛，他没有说话。 阿不思转身将光子屏再度打开，三米高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荒芜沙地，那是第十七届《幸存日》的乐园地形，沙地上除了灌木之外什么都没有，最终干渴而死的选手多达三名。 但此时此刻屏幕上出现的镜头似乎是沙地的边缘，角落里能够看到蔚蓝海面，而后画面中央出现了一个跳伞落地的身影，盖勒特盯着他，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十七岁身着防护服手持接骨木魔杖的自己。 他的拳头在身侧攥紧，眉头也厌恶地皴皱起来，虽然核心国不允许异种回放节目，即便能看，他也并不想看自己为了求生而大肆杀人的实录。 但他并未打断阿不思，因为他知道阿不思的一切言行都有原因，他这么做是真的有把握，可即便如此盖勒特还是觉察到了一丝不详与恐惧，似乎印证了他内心深处那个常常被忽略的猜疑。 光子屏上的画面还在移动，右上角的时间显示这段镜头的速率是一比一，十七岁的盖勒特左手紧攥着魔杖，右手按着兜帽穿过沙地，因为最终播放的版本已经是第七次回环，所以他并不慌乱，反而很冷静。 他一路穿行，节目播放的小画面中是尼莫岛的俯瞰图，他降落的位置似乎在西北侧，距离边缘很近。 盖勒特不明白阿不思到底想要让自己看什么，他记得那段路程，那一年每一次降落他都会到这里来，因为沙岛中唯一一条暗河的源头在此，如果想要活下去，必须要争夺这处水源。 而在他的耐心耗尽之前，阿不思终于按下了暂停键，这时画面正中的盖勒特正靠着一只黑色的石碑休息，那块漆黑石碑足有一人高，在荒芜的沙地中央如同墓碑般伫立，上面雕刻着“尼莫岛边界一百四十米”。 阿不思缓慢回过头来，光子屏的荧光将他的面孔照亮，他看似平静的脸上有一种隐忍的狂热，用极力压抑颤抖的声音说：“你还记得这块石碑吗？” 盖勒特沉默半晌：“不记得。” 阿不思听到他的声音很奇怪，语气中有一种近乎消极的敷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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