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是谁?” 夏竹悦轻柔笑笑,故作轻松。 魏峙面色好了些,精神也不似昨儿那样倦怠,唇畔勾起一丝笑意望着她,“你身上的味道,隔着丈余远都能教风送过来。” 她愣了一瞬,赶紧抬起袖子闻了闻,昨儿慌乱未曾好生梳洗,恐是自己身上气味不好。 她这厢正忐忑着,魏峙却笑意更盛了,“怪香甜的,像是蔷薇的气息。” 这下子她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调戏自己,一时又恼又窘,一甩袖子扭过身去,“都这般模样了还不老实,你且疼着罢。” 说罢就要掀帘子走人,魏峙见她要走,急急唤道:“哎,别走啊,过来陪我说话解闷儿,我都躺一天了,着实闲得慌。” “闲的慌”夏竹悦回过头瞧着他。 “嗯。” 夏竹悦忽地抿唇一笑,转身去外边桌上拿了把扇子回来,塞进他手里,“呐,你瞧瞧外头花圃里可有蝴蝶没有?” 魏峙轻笑出声,抄起扇子作势扑了她两下,嗔笑道:“你是真记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瞧你是真想挨收拾了。” 扑的她嬉笑着直往外躲,他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将她拽了回来,逼问着:“你倒说说,我哪副模样了?令你这么狠心任我疼着?” 夏竹悦回首眸光轻轻扫过他面上,挤兑他,“脏兮兮,臭烘烘的。” “你!” 魏峙暗道这女子真的是远则生怨近则不逊,都敢同他如此玩笑了。 但是他却丝毫也不生气,甚至稍觉能如此逗逗嘴的她甚是俏皮。 不想板起脸训斥又吓退了她,魏峙丢开她的袖子,半埋怨着, “那你还不快去打水来给我擦洗,还自称是婢女,瞧你哪里还有点儿婢女的自觉?” 夏竹悦应了,“那我去唤小厮来。” 魏峙嗤笑一声,冷眼瞧着她,“不许假手他人。” “……” 夏竹悦撇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偌大一个王府,就可着我一个人使唤。” 魏峙没有理她,只是用眼神告诉她,快去。 别无他法,她只得转身去烧了一桶热水,又取了布巾和换洗衣衫来。 拒了小厮要帮忙的好意,她摆好盥洗用具,放下纱幔,上前去解他的衣衫。 解开些许襟口,她拧了热布巾细细沿着脖颈擦洗着。 白嫩的指尖执着纯棉布巾熨帖地滑过喉结,魏峙喉头滚动,微觉小腹发紧。 布巾沿着脖颈蜿蜒而下,缓缓擦洗下去,滑过每一寸肌肤,温暖湿润,既轻且柔。 她离得很近,俯身细细擦洗着,清甜鼻息若有似无地拂在他面上,直让他觉得燥热难当。 伴着暖黄烛光,他甚至能够看清她面上极细小的绒毛,就像是新鲜香甜的桃儿上那层细细绒毛儿似的,在向他昭告着,她有多么的诱人。 魏峙忽然觉得。 让她给自己擦澡,并不是在惩罚她,而是在惩罚他自己。 再如此下去,他的伤口只怕是要裂开了。 正待他要开口让她退下换个小厮来时,夏竹悦已然擦洗完正面,轻轻托着他的腰际,将他侧过身去。 她另拧了布巾来替他擦背。 但这并没有缓解多少,布巾沿着耳后擦向肩胛时,他喉中难以抑制地轻哼了一声。 正当他轻咬舌尖想要抑制这份感受时,夏竹悦忽地轻轻开口道:“若我是岐人,你待如何?”
第32章 万字更 只要你说一句不离开我 魏峙闻言,脑海中的旖旎心思消散殆尽,回过身来看向她。 夏竹悦面色如常,垂着眼帘轻柔替他擦洗着臂膀。 他瞧了她一会儿,轻笑道:“可是早晨听见我们说话了?没得开这些玩笑做什么,你是夏如知的女儿,怎会是岐人。” 夏竹悦手中的布巾滞了一瞬,复又轻轻擦拭着,仿佛从未问过这句话儿一般。 见她如此,魏峙不禁问她,“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不过是闲话罢了,想瞧瞧若我也是岐国人,你还会容我么。” 她抬眸一笑,却笑得有些勉强。 魏峙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全没了先前玩笑的模样,直直地看着她,看的她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两人对望了良久,魏峙沉声道:“不会。” “哦。” 夏竹悦垂下头,将布巾翻了一面,继续擦洗着他的小臂。 见她不知为何有些失落的模样,魏峙心尖儿微微一涩,忙找补着:“开这些玩笑做什么,以后不许胡说,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对你不利。” “嗯。” 她收了布巾,替他更换了上衣,复又拉过被角替他掖好,起身提起水桶就走。 “哎,这就算完了?” 魏峙唤她,“就擦个上身么?其他的怎么办?” “不洗了。” 夏竹悦丢下这句,不理他的呼唤,掀开纱幔就走了。 “……” 魏峙有些莫名其妙,望着她扭身远去的身形,感叹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方才还好好的,怎的忽然就恼了。 日子一天天随着太阳东升西落,流逝的很快,转眼已过去月余。 好在那日夏竹悦闹别扭并未闹很久,隔日便恢复如常,只是不怎么同魏峙调笑了,一如从前那般恭谨温顺。 魏峙的伤势好的很快,在夏竹悦的悉心照料之下,不足半月便结了痂,如今已全然愈合,甚至连疤痕都不甚落下。 晨起洗漱过后,他抽出配剑走到院儿里,挽了个剑花儿起了招式,虎虎生风地舞起剑来。 那剑为精钢打造,锋利程亮,而他身法灵动,剑式飘逸,舞动间银光流转,剑气扫落花叶纷扬,着实美不胜收。 小厮丫鬟们远远望着,三五成堆儿地嘻嘻笑着,全然忘了自己手中的活计。 唯独执着笤帚的夏竹悦站在廊下,有些气恼地抖了抖撮箕里刚扫拢的落叶。 “净会添乱。” 她远远翻了个白眼儿,放下撮箕和笤帚,转身回屋里去了。 魏峙舞了两套,浑身微微出汗,松泛了许多。 侧眸一瞥,廊下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 白折腾了。 他收了剑,转身回屋。 夏竹悦正坐在外间坐榻上描花样儿,房门被猛然推开,惹得她不禁抬首望去。 只见门外晨光倾泻进来,拢在魏峙身上,他月白单衣微汗,贴在他紧致的肌理上,宽肩窄腰,长腿一跨进得门来。 许是舞剑后气血运行的更畅了,他面上泛着潮红,微微一层薄汗,几缕额发也松散垂落在额际,发梢挂着盈盈欲坠的晶莹汗珠儿。 门外的风一扑,他身上微汗的气息裹挟着沉水香的气味直直扑向夏竹悦鼻息之间。 她面上一红,垂下头去继续描花样儿。 见她如此,只当她是羞赧了,魏峙自我感觉良好地故意从她身侧走过,将佩剑搁回架上。 “洗漱,我要出去。” 丢下一句吩咐,他径自于椅上坐了。 夏竹悦搁下勾花儿笔,起身去打水拧布巾,替他漱了口,擦洗了手脸,又细细重梳了头发结了辫子盘成髻,簪上金冠。 另取了件玄色蟒袍与他穿戴上,这些日子惯了看他便衣的模样,忽地换上蟒袍,倒真真儿令她有种换了个人似的错觉。 金蟒狰狞,盘在他胸前,蜿蜒而下。 为他扣上腰封时,夏竹悦忽地脸上烧红起来。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到在这蟒尾覆盖的衣料之下,有着一颗殷红小痣,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她赶紧摇摇头,想要甩掉这个奇怪的念头。 “脸红什么。” 魏峙轻晒,“又不是头一回替我更衣了,怎的还那么羞怯。” “……” 夏竹悦抚平衣角,垂首退至一侧,不理会他的调戏。 魏峙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恼,径自出了房门,同林霄一道儿走远了。 夏竹悦拾掇好用过的物件儿,将他换下的衣衫用盆装了,预备抱去浣衣处浆洗。 近日来魏峙近身的事儿都是由她亲自做,他似用惯了她似的,旁人做的他都觉不妥帖,倒使得她手里的活计越来越多,着实讨厌。 她抱着木盆,一路出了院儿里,往浣衣处走去。 浣衣处设在王府西侧,恰有一条溪流穿过王府,便在溪水即将穿出去的位置设立了浣衣的地方,日夜都有流水,比打井水上来浣衣要轻省许多。 她快步走着,再穿过一条山石小径就能到了。 忽地,脚下一滑,险些被石子滑到,她赶紧伸手撑着石壁,稳住身形。 但是松了手木盆便滚落在地,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来。 “哟,我当是谁呢。” 一声娇滴滴的嗤笑从头顶传来,夏竹悦抬首望去,只见假山上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俯首瞧着自己。 因着背光,她瞧不清那丫鬟的脸面,似乎并不认得。 “怎么,月余不见,你便不记得我了?” 那丫鬟娇笑着,闲闲伸出一根手指,那手指上赫然短了一截,少了一个指头尖儿。 “那你还记得它么?” 夏竹悦骇然想起,她便是那天四夫人身侧的陪嫁丫鬟。 她摸不准她的意思,没有搭腔,俯身拾起衣衫装进木盆里,抱起木盆往前走去。 忽地一颗小石子儿砸倒她脑门儿上,痛的她瑟缩了一下,她回头望去,只见那小丫鬟笑嘻嘻地瞧着她, “跑什么?你能跑到哪儿去” 夏竹悦有些厌烦,“你要做什么?” 小丫鬟笑笑,施施然从石梯上下了假山,走到她身前睨着她,伸出手指, “你瞧清楚了,我可是因为你丢了根指头呢,你如何赔我?” “又不是我削的,你找我做什么。” 夏竹悦推开她,欲要往前去,那丫鬟一个闪身拦在她身前,将她挡在自己与石壁之间。 “你要做什么?” 夏竹悦将木盆抱紧,横在两人之间,有些紧张。 “做什么?” 那丫鬟凄厉一笑,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伸手揪住她的衣襟,“拜你所赐,我少了根指头,又得罪了世子爷,夫人怕惹祸上身也厌弃了我。” 她抬手一指假山前方的浣衣处,“我多金贵一双手,嗯?你瞧瞧?” 她将涂着殷红丹蔻的手指伸到她眼前,原本五根水葱儿一般的手指赫然少了一根,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怖怪异。 “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还被丢来作浣衣女?” 她忽地声音尖利了起来,凑近夏竹悦,“我是洗衣裳的人吗?小姐原说了,过两年便给我指一门好婚事的,如今都没了,都没啦!” 夏竹悦见她似乎很是疯魔,心下有些害怕,一时间不敢再刺激她,只得装作木偶一般,默默听她咆哮。 那丫鬟见她无动于衷,更加气恼,一掌拍开了她手中的木盆,任其滚落在地,双手揪住她的衣襟狠狠摇晃着她,凄厉咆哮着, “这些都怪你!都怪你!” “你把手指还给我!” 她忽地一把拉过夏竹悦的手,伸手去掰她的手指,“你把手指还给我!还给我!” 夏竹悦吃痛,手指险些被她掰断,不得不狠狠推开她,“你疯了!” “呵呵……” 她狂笑起来,“你才疯了,我寻你多时了,你成日躲在世子爷院儿里不出来,今日怎的舍得出来了?” 夏竹悦不想再同她纠缠下去,木盆也不要了,转身往回跑去。 那丫鬟忽地拔下头上银簪扑了过来,举手就往她面上扎去,“你往哪儿跑!你今儿出来了就甭想再回去!” 夏竹悦骇然不已,狠狠一脚蹬在她腰腹上。 那丫鬟吃痛,蜷缩了一下,夏竹悦赶紧趁着这一瞬空档爬起来迅速往魏峙院儿里跑去。 “你站住!” 那丫鬟豁出去了一般,疯魔至极不肯罢休,发髻松散衣衫凌乱地挥舞着银簪追了上来。 见她是真要取自己性命,夏竹悦脚下生风,拼命往前跑去。 好在她时常劳作,体力甚好,那丫鬟一气儿追了没多远,便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如溺水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然而这番动静已然惊动了王府里巡逻的侍卫,侍卫上前来查问,夏竹悦如实相告,那丫鬟百般抵赖对着她又扑又打,哭闹撒泼。 那丫鬟的行为实在诡异,侍卫暂行将她拉扯开来,押了下去。 闹剧收场,夏竹悦也没了去洗衣裳的心思,方才被她尖利的指甲划伤了好些位置,她轻轻碰了碰,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回到魏峙屋里,走过镜前才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头发都被扯散了,几缕挂在身前,几缕垂在身后,还有几缕乱糟糟地缠在摇摇欲坠的珠花儿上。 身上的芽绿窄袖也扯破了好些,藕白的小臂上赫然几道沁着血珠儿的划痕,面上更是被挠了几道,看上去惨兮兮的。 她赶紧坐下来执起篦子准备对镜重新梳过,这副模样儿若是被魏峙见着了,又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乱子来。 可还没待她解开发绳儿,房门就被骤然推开,她惊得差点儿掉了手中的篦子。 魏峙几步走了过来,沉着脸将她拉了起来。 他面色很难看,眸中怒意翻涌,渐生杀意。 “我.” 夏竹悦挤出一个笑容来,有些忐忑,“我没事。” 魏峙薄唇紧抿,侧眸看向跟着进来的李管事,“杖毙。” 李管事躬身恭谨道:“是。” 说罢李管事转身就往外走,夏竹悦急了,赶紧拉住李管事。 魏峙的视线落在她抓住李管事袖子的手上,似乎怒意更盛。 夏竹悦惊觉,赶紧撒开手退开了两步,望着魏峙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要杖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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